父子和乐融融的一幕,自然叫站在白府阁楼之上的白沁媚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望着对方软糯伶俐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
与之毗邻的好处,就是随时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连宋思远有位同龄的青梅竹马也是一清二楚。
在他八岁那年,还是所有人对青竹书院避之不及的时候,有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时常出现在他家门口,手中时而拿着冰糖葫芦,时而拿着小糖人,站在石阶前对宋思远嘿嘿傻笑。
期初宋思远是懒得搭理他的,经常一个人坐在院中小石头上发呆。
小姑娘来往次数多了,自然就令宋清明察觉到了,将他好一通教训,小孩子需要懂礼貌,既然人家找你玩,就要懂得礼尚往来。
原本他也舍不得老来子孤苦伶仃,现在有个小姑娘肯找他玩儿自然是欢欣的。
谁知宋思远无奈翻了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老神在在道:“我跟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玩的,我还是自己待着吧。”
小姑娘听完他的话手持糖葫芦长大嘴巴哇哇哭着跑回家了!
结果第二天,小姑娘还是拿着昨天的糖葫芦眼巴巴地站在青竹书院的门口。
宋思远凝望半晌,走了出来,对着小姑娘伸出掌心,小姑娘老老实实把手中的糖葫芦给他,他二话不说拿着糖葫芦转身回家,还不忘关上房门,这下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转身回家。
第二天是这样
第三天还是这样
如此这般,小姑娘的娘亲开始出来护犊子了。
自家闺女连着三次都嚎啕大哭着回来,说没事才是有鬼。
再三细细追问之下,原来问题出来青竹书院那个老穷酸身上!
小姑娘的娘亲当即拉着小姑娘来到青竹书院评理。
本来嘛,人家长的粗实,嗓门儿又亮,这一咋呼,旁边街道左邻右舍纷纷赶着出来瞧热闹。
“宋老汉!你给我出来!天天欺负我家闺女算什么男人!”
女人一咋呼,街坊瞬间炸开锅,脑海里各种先入为主,以为是宋清明老不正经把他闺女怎么了。
宋清明在家忙着教宋思远跟其他孩子识字,这么一咋呼,顿时吓一大跳,连忙起身往外走,送思远见状连忙跟上,父子俩打开大门,发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脸茫然问道:“这位嫂嫂有何要事?”
女人见他出来,冷笑道:“我呸!别给老娘装蒜!你自己做了什么名堂心里没点数?!”
这下宋清明更加茫然了,他做了何事教对方怒成这样?
躲在女人身后的小姑娘见宋思远出来了,偷偷伸出小脑袋对着他傻笑不已,宋思远皱了皱眉,撇过脸去。
女人见大家对他们指指点点,一把将躲在身后的闺女拉扯出来,对她凶神恶煞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糟老头子欺负你!”
小姑娘被她这么一拉车吓到了,整张小脸煞白,唯唯诺诺轻轻摇头。
女人一看,面子有点挂不住,脑门儿更是一股无名火,骂道:“那你天天哭哭啼啼回家作甚!”
小姑娘怯生生地望了宋思远一眼,红着眼睛小声咕哝道:“因为思远不肯跟我一起玩儿,还吃了我的糖葫芦。”
谁知宋思远鼻孔一翘,无比高冷道:“是你自己送给我吃的,又不是我要吃的。”
一句话噎得女孩的娘亲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好自认倒霉,悻悻然地拽着小姑娘回家了。
临行前,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问道:“那我以后每天都带糖葫芦给你吃,你跟我玩好不好?”
宋思远还没发话,小姑娘头顶就狠狠挨了一记暴栗,她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边身不由己泪眼汪汪的离开了。
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小姑娘果然说到做到。
如此这般,宋思远还是拿完小姑娘的冰糖葫芦就走了。
渐渐的小姑娘也敢鼓起勇气跟他搭讪了,她一边骨碌着大眼睛,一边询问道:“我这冰糖葫芦好不好吃呀?”
“好吃。”
宋思远说完便没了下文,还转身回屋了。
小姑娘闻言美滋滋的回家了。
因为她家是长安街远近闻名的米铺大户,娘亲是经营米铺的掌柜的,每日都会给她许多的零花钱,她便用来买冰糖葫芦跟糖人,拿去哄宋思远跟她一起玩。
附近许多小姑娘时常无比艳羡的望着她,要是自己能有她一半聪明有钱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送给宋思远一个仙女样式的小糖人,宋思远才询问道:“你为什么想跟我玩?”
“其实是大家都想跟你玩,但是只有我才成功跟你走到一起。”小姑娘狡黠回答。
宋思远手持糖人,他不是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这话爹爹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许多回了,尤其是见他手中的糖葫芦以后,每每都要唠叨两句。
思已至此,他把糖人送还回去“从今天起你就别给我送东西了,我不会收的。”
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瘪着小嘴道:“难道你不喜欢这些糖人吗?”
宋思远没有回话。
小姑娘无比失望地望着手中糖人,作势要把它丢掉。
宋思远见状,转移话题道:“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闻言甜甜一笑,露出缺少门牙的缺巴齿,高兴道:“柳娇韵!我知道你叫宋思远!”
宋思远见怪不怪,反正这边十里八乡的,多多少少都见过他,或听说过他的名字,谁让他从奶娃娃开始,家里门槛都被踩破了呢。
白沁媚倚坐在栏杆前眺望着两个孩童,一边轻摇蒲扇,一边面色淡然,虽然独自隐居在人间之中带有几分孤寂,却也有几分安逸与惬意。
只是,她那眉心始终挂着挥之不去淡淡的忧愁。
当她正宁静观望时,头顶一道流星划过,下一秒,离落出现在她跟前“你独自在此安逸偷欢,倒是教旁人一顿好找。”
白沁媚停止轻摇蒲扇,抬眸望着他“你怎会知晓我在此?”
“还不是小婉告诉我的。”
离落说着大大咧咧来到她身边坐下,数年时间未见,依旧性子不改,仍然意气风发。
但对白沁媚来讲带有几分生疏,以前璇玑宫的事情仿佛对她来讲是黄粱一梦,在人间无数岁月更迭中,她已经彻底融入其中,为此不惜将自身气息隐去,彻头彻尾体验凡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