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寺。
朱棣和姚广孝在院子凉亭里闲聊。
“游园会时,你的谋划有些失控了,皇上。”
“但结果达到了我的预期:
如今老大在太子府调养身体,
老二没日没夜的监国,无暇顾及其他;
老三像个没头的苍蝇,四处追捕刺王杀驾的凶手;
嘿嘿,我耳根子清静了不少啊!”
“可是一个小女孩,因为你的谋划,差点赔上了生命。”
“我没想到兀良卫真的敢在游园时行刺我,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这么猛,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挡箭!”
“哎,一切皆有因果,望皇上善待此女!”
姚广孝说完,闭上眼,默默诵经。
……
孙若薇醒了,在胡善祥的精心照顾下,恢复的很快。
朱棣听闻孙若薇苏醒,身着便衣前来探望。
“小姑娘,我打了大半辈子仗,第一次让女人为我挡箭,实在汗颜!”
朱棣看着躺在床上的孙若薇,悠悠说道。
孙若薇看着近在眼前的朱棣,一股莫名的苦楚涌上心头,
心说爹娘,女儿不孝,不仅没能手刃杀害您二老的仇人,还为了救他,为他挡箭,自己差点死掉。
“小姑娘,你不知道替我挡箭,自己有可能会死么?”
朱棣依然平静的说道。
“知道!”
孙若薇没好气的回答。
“既然知道,还这么做,就算有什么赏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得不到,值得么?”
朱棣虽然平静的说话,但看向孙若薇的眼神,格外认真,继续道:
“你父母兄弟需要什么,说出来,我都满足你,这天底下,我拿不出来的东西,大概极少。”
孙若薇听闻此言,泪水终于不听话的扑簌簌的往下落,她的心在滴血,
我没有父母了,他们是你杀死的;
我想让你死,可是我又不能杀你,因为你死了,奴儿干都司的三万靖难遗孤就都得死。
“我死了,不过就我一个人死了罢了;
你死了,我关心的那些人,都得死!
我不想让他们死,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孙若薇努力压抑心中的仇恨,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
朱棣闻言,来回踱步,随后坐在窗前,不知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朱棣悠悠感叹道:
“我孙子的福分不浅哪!”
随即朱棣转身望着孙若薇,微笑着问道:
“你是哪里人?”
“山东邹平人!”
“山东邹平,我知道,我去过,那里现在生活怎么样?”
“本来还好。”
“什么叫本来还好?”
“有唱凤阳花鼓的老艺人,他们是从安徽逃难来的,他们有首歌,唱的就是现在。”
“什么歌,说来听听!”
朱棣很有兴趣的说道。
“说凤阳,到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就有九年荒!”
“叔叔侄子两相争,黎明百姓遭了殃……”
朱棣原本静坐倾听,忽然愤怒的站起身,大喝一声道:
“别唱了!”
内心的情绪,可能极难压抑,只能用不停的来回走路,才能缓解。
面对处于暴怒边缘的朱棣皇帝,孙若薇的内心,也充满惶恐。
良久,朱棣皇帝微微一笑,道:
“这歌词写得可真带劲啊!”
“一句话,就把姓朱的全都骂进去了!”
下一秒,似乎情难自已,提高了声音,道:
“我打仗,那是为了让大明百姓不再受边疆部落的侵扰;”
“怎么到你嘴里,就黎民百姓遭了殃?”
“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孙若薇一听,立马大声反驳:
“你当了皇帝,都觉得不公平,那别人,别人去哪哭啊?”
“被您一旨令下,发配到奴儿干都司的三万多靖难遗孤,对他们公平么?”
“他们遭殃,难道不是因为叔叔侄子两相争的结果么?”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大明的子民,难道他们就不是大明的百姓了么?”
“既然是大明朝的子民,你为何要像对待外族人一样,如此残忍的对待他们?”
……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们不明白我,千秋后人明白我!”
“我没有一日虚度光阴,也从来没为自己求过什么,将来的史书会给予我中肯的评价!”
朱棣被孙若薇的话,气坏了,言辞激烈的反驳道。
孙若薇本想继续反驳,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牵连到伤口,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朱棣也恢复了理智,哈哈干笑几声,道:
“小丫头,你说话可真带劲哪!”
“呵呵,我竟然给你一个小丫头较上劲了,真是的。”
“这样吧,你接着唱,我接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