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偏轨

明时玥怔了几秒,这才看到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是闵南行打来的未接电话。

下午他出门时,特意嘱咐厨师给她熬了花胶鸡汤,说晚上可能不会回来,要她不用等他。

明时玥当时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腰。她说了什么?说她这几天累死了,半步路都不想走。

结果……跟他在夜宴相逢。

明时玥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地有些肿,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只能看着闵南行一步步逼近,直至在她面前不过数米的地方站定。

闵南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却是对半蹲在地上的男模说的。“还不快滚?”

或许是闵南行周身透露出来的无形威压太强,男模们都退了出去,包间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姚嘉禾见状,挡在了明时玥面前,满脸戒备:“闵总,这是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说了,这些帅哥都是我叫来的,跟时玥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言,闵南行冷淡地扫了姚嘉禾一眼。

当初他和明时玥结婚时,姚嘉禾曾极力阻挠过,后来明时玥搬进了西山别墅,她还给明时玥买了辆车,意图让她早点离开他。

闵南行对明时玥这个闺蜜印象深刻。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印象。

闵南行:“姚小姐,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姚嘉禾纵然怵闵南行的手段,但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这句话,来了脾气。“闵总还知道您是她的丈夫呢!新婚不久,就兀自跑去越疆,把人一个人仍在京市。乔夏那绿茶婊怎么欺负她的,你知道吗?明家那夫妻俩又是什么嘴脸,恐怕您是半点没听说吧?”

明时玥没想到姚嘉禾被闵南行这么一激,什么都给交代出来了。

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

如果有人对她的生活窥探过多,会让明时玥生出一种由内而生的反感。

所以她很少发朋友圈,就算有,也是精细地区分了标签。

更何况,还是在闵南行面前。

明时玥拉着姚嘉禾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她望向闵南行,“你谈完事情了?正好,我也累了。”

明时玥伸手去拿架子上的外套,然而刚才喝了点酒,加上她一直以来气血虚,坐久了骤然起身,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虚浮,险些朝衣架倒去。

她下意识想抓住些东西来稳住身形,然而身体的平衡性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奇差,明时玥慌乱之中,被一道坚实的臂膀拖住。

浅淡的烟草味裹挟着柠檬香草席卷入鼻尖。

她抬眸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近距离的接触,让彼此身上沾染的味道在一呼一吸间纠缠,像是命中注定的两条线终于汇于某个重要节点。

她从他身上的烟草味中读出了他今夜的不耐和焦躁。

他亦自她唇边溢出的酒精气息中辨出了她的彷徨和失意。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今晚抽了很多烟?”

“你喝酒了?”

明时玥从闵南行漆黑的瞳眸里,望见了自己微红的脸庞。

她后知后觉地站直了身子,闵南行伸手取下了外套,给她披上。

纵然不合时宜,明时玥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闵南行沉默不言。

似乎对她喝酒的事情略有不满,又或许藏了些别的什么情绪。

下巴微扬,唇峰被压得几乎成了一条线。

“夫妻本是一体,你没有必要对我道谢。”

明时玥脸颊微红,“不好意思,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闵南行眸底笼了层黯色,“该说的话,一句也没告诉我。”

明时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是分外懊恼,让他听到了姚嘉禾吐露的心声。

她是明家的养女,吃了太多家庭环境为她带来的红利。

这是她该承受的。

也是她的事,她没想让他知道。

闵南行扶着她的腰,冷硬的面庞却因此松懈了不少。

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酒气氤氲,眸中潋滟。

“喝了多少?”

明时玥:“没多少,就一小杯。”

闵南行:“一杯就成了这样,你还敢喝,嗯?“

”反正有嘉禾在。“

闵南行句句引诱:“就不怕她把你卖了?什么人都信任。”他声音压得很低,在她耳廓边道:“却唯独不信任我。”

明时玥回望向他,他瞳孔里倒映着零星光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是从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无奈。

和极轻的自嘲。

明时玥的心跳漏了半拍,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哪有?”她吸了吸鼻子,胡乱地开始画饼,“我一直都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闵南行当然是不信的,却还是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不自觉软了语气,“能自己走吗?”

他俯身在她耳侧,替她扣上外套的扣子,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她的手怎么能这么小啊。

明时玥尝试着走了两步,却晃晃悠悠的,

闵南行软了语气,“算了,别逞强,我抱你。”长臂一伸,将她抱了起来。

姚嘉禾听不到他们在耳语什么,只是担心闵南行会因一时不悦伤害明时玥。

毕竟谁都知道闵南行只把明时玥当笼子里金丝雀养。

闵南行见姚嘉禾一脸担忧地拦着他,还不等姚嘉禾开口,声色便清冽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带她玩我不管,但她的胃不好,别让她空腹喝酒。”

姚嘉禾一时哑然,“啥?玥宝不一直都是金刚铁胃吗?”

闵南行凝眉,“这一年颠倒作息,时常不爱吃早饭。”想到她那娇气的模样,闵南行冷哼出口,“作的。”

姚嘉禾:“……”这倒是确实是玥宝的脾性。

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和关怀作不了假,姚嘉禾这个情场高手顿时明白,这位业界传闻中杀伐决断,从无半点感情的闵家大公子,或许早就动心而不自知了。

姚嘉禾顿时放下心来,看向闵南行的眼神少了三分敌意,“你带她回去吧。”

等闵南行挺括修长的背影走远,姚嘉禾才郁闷地说,“真是见了鬼了,这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随意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

“卧槽,空了??!“

西山别墅内。

闵南行将明时玥抱了回来,佣人们见状,面上微微凝滞,又惊又喜。毕竟这里空置一年,两位可是从未如此亲昵过,她们顾念着明时玥待她们的好,以为是这对新婚夫妻和好了,耐不住等他们进了二楼卧室,耳语八卦起来。

闵南行将明时玥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她脸颊被熏得微红,蝶翼般的长睫落下一层淡影,脖颈更是犹如藕段般白皙细腻,嘴唇泛着盈盈润泽。

眉心舒展,睡颜柔和,丝毫不设防的模样。

就连闵南行这个君子都忍不住肖想些许。

闵南行半撑着身子,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让佣人们打了些热水过来,“给太太擦下身体。”

佣人们也闻到了太太身上的酒味,忍不住为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太太捏了一把冷汗。

她们不敢揣测先生的心思。

战战兢兢地拧干了毛巾,撩开太太额间的发丝,一点点擦着。

佣人朱姐干惯了粗活,不知道骄养着的太太皮肤敏感脆弱,用替女儿擦脸的力道缓慢地擦拭着,却引得太太发出了两声不舒服的哼哼。

垂手站在床边的闵南行蓦然开口,声线冷冽。

“我来,你们出去。”

佣人自知做错了事,退下后,自觉关上了门。

闵南行的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可明时玥似是即将转醒,不满于恼人的热毛巾的触碰,任由闵南行如何轻柔细致,难受的声音仍是自喉间溢了出来。

闵南行半撑着身子,将润湿的发丝别至她而后,语调微哑,“娇气得半点都碰不得。”

“抬手。”

半梦半醒间,明时玥听话地配合,闵南行自然轻松地褪下了她的黑色针织群,简单地擦拭完后,身体里那股子躁意如同山雨欲来般汹涌。

他哑着嗓子唤她:“时玥。”

明时玥听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慢悠悠地睁开眸子。

她意识仍不算清醒,记忆也受究竟影响而错乱,还以为自己在夜宴,把闵南行认成了刚才认识那个身世凄惨的弟弟。

她疑惑地睁开眼,想看清楚他的脸,却只能无奈作罢。“辛苦你把我送过来了,这是酒店吗?嘉禾呢,酒店的钱她付了没?”

明时玥脑子里犹如一片混沌,只记得这孩子经济捉襟见肘又过于善良,怕他破费。

闵南行只当她是在说胡话,踱步走到门边,吩咐佣人给她熬点醒酒汤。

“熬番茄汤。”闵南行顿了顿,“别的也行,要养胃的。”

明时玥恍惚间只看到一个背影渐远,以为弟弟是要去外面继续工作,明明自己也过得不甚如意,却还要为别人撑伞。

她说:“要不你今晚别去了,我包你一晚,你回家去休息吧,记得买几本教材看看。你人生才刚开始,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闵南行方才拘着的眉心,因为她这句话,霎时蹙成了一团,像是暴雨天的浓稠乌云,阴沉地压了下来。

“你把我当成谁了?”

他轻掐着明时玥的下颚,好让她看清自己。

明时玥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愈发觉得奇怪。

怎么这男模脾气跟闵南行一样大。

“说。”

明时玥呜呜了两声,“你不是……”她哪记得请他的名字,试探地答了句,“景深?千绪?……”

姚嘉禾带来的那些个男公关的艺名都有些拗口,玩剧本杀的时候听了自我介绍,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见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黑,她只好继续说:“任真?白玉?”

闵南行的肺都快气炸了。

心火如同烈焰燎原般,烧得他指腹愈发用力,恨不得将几个该死的男人大卸八块。

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明时玥,你到底想包养几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