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你对刚刚的胖叔叔怎么看?”
两人一起吃完晚餐,茉莉还打包了一份食物带回去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一边推着乔尼的轮椅往外走一边问道。
“什么?你干嘛叫人家胖叔叔……”
乔尼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茉莉的问题,“瓦伦泰先生是个好人吧……问这个干嘛?”
是啊,所以这就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至少在她看来,胖叔叔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nice,被说胖也不生气,还表示自己确实应该减肥了。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严厉,但根据她的经验来判断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表里如一,总比那些假笑政客们要来得好。
在用餐期间茉莉也偷偷观察了他一会,尽管每次对方似乎都能精准的捕捉到她的视线,但胖叔叔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也没让她别看了,甚至还让经理送来了一瓶韦恩庄园出产的葡萄酒给她和乔尼。
于是茉莉和乔尼都向他举起杯子干杯了,尽管他们现在谁都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最后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亲切一些,胖叔叔突然无视了身边两个老头,依旧保持着他那永远看起来严肃的表情,问服务员要来了一听啤酒,并向茉莉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知道怎样能一口气喝完一听啤酒吗,小姐?”
“我不知道,先生。”茉莉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个。
然后胖叔叔就像个谐星一样,用他的钢笔在啤酒的瓶身上戳了个洞,真的豪放地一口气全部喝完了里面流出来的啤酒。
“就像这样……YES!YES!YES!”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嗨到不行,把茉莉和乔尼都惊呆了。
……莫名有种喜剧的效果。是个超级亲切没有偶像包袱的政客,如果是现代的话,他应该很能吸粉……
“厉害,厉害。”茉莉干巴巴地鼓掌恭维道。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小姐。”
这仿佛是个微不足道的差距,胖叔叔和茉莉聊完后,又继续和那两个老头享用他们的晚餐。如果她有选举权的话,茉莉绝对双手双脚赞成这位胖叔叔竞选总统。
所以,这也是她要问乔尼的问题了。
“如果是你的话,你出于什么理由会决定杀掉对方?”
“怎样都不会的吧?!”
乔尼一下子愣住了,然后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飞快否认,“我又没疯!而且我为什么要那么干啊?”
“我是让你设想一下,如果你真的决定动手了,会是因为什么情况和理由让你一定要这么做?”
茉莉依旧很冷静地注视着他,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乔尼听她这么问了后,他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然后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回答了茉莉这个问题。
“大概是我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比如对方想要杀我,或者他夺走了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听起来都不太现实吧。”
“非常重要的东西?比如呢?”
茉莉不由眯起眼睛,好奇地八卦道,“现在还有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吗?我不相信。”
“……我更不敢相信你竟然没有把自己算在里面吗?”乔尼难以置信地看了茉莉一眼。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我还是知道自己对你而言不算非常重要的。”
“可这不是……”
乔尼张了张嘴,他想辩解点什么,比如那个时候和现在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但“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话还是说不出来,而且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因为他也不能确认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对茉莉究竟是喜欢,还是只是不想失去最后这一个关心他,看起来还在乎他的人。
茉莉真的太好太完美了,好到让他都不敢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宁愿去做那个卑鄙的人。
“没关系的,我不是很在意,我只想要乔尼你好好的就行了。”
茉莉笑了笑,她看起来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依旧温柔地出声安慰他。让乔尼反而坐立难安起来,当然,这只是一个形容,他并不能站起来。
“……”
他很想像过去那样说点什么,明明他很擅长哄女孩子开心,但最终乔尼发觉自己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只是听起来好听的话……他也难以开口。
乔尼整个人情绪又变得非常低落,他们安静地走了一路。晚上行人很少,直到回到商业街附近等出租马车的期间,茉莉突然盯着孤零零站在街边上,一个穿着帕契族民族服饰的印第安人许久。
“怎么了,茉莉?”
在芝加哥这种大城市,真正印第安人很少见。那些人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比起黑人和亚裔更受排挤。不过乔尼对他们没什么看法,他想提醒茉莉不要盯着人家看,很可能会被对方发觉后遭到仇视。
“那个人呆在这里好久了,我们去餐馆的时候他也站在这里,结果吃完饭出来他还在,到现在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你说会不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看起来有点可怜。”
茉莉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方,低声与乔尼议论道。
“什么?我没有发现,你观察的好仔细啊。”乔尼挠挠头,“大概是流浪汉吧,芝加哥最不缺的也是流浪汉,我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想把从餐馆里打包回来的食物给他可以吗?明天我给你做清蒸鱼。”茉莉突然说道。
“什么?”
她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念头?
乔尼顿时一愣,他很快猜到了茉莉的想法,于是耐着性子劝她改变主意。
“你在同情那个流浪汉吗?其实没什么必要,那些印第安人如果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会回到自己的族群中。其实我觉得大城市也不适合他们……倒不是说对他们有什么意见,只是没有人会雇佣他们,在这里呆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有生存会变成难题。”
“是的,我知道,芝加哥这个城市其实不欢迎除了白人之外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穷人。”
茉莉弯了弯嘴唇,她看起来并不生气,“只不过看到那位老哥,让我忍不住会想到自己。同样是少数裔,我只希望当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也能有个好心人给我一点鼓励和好意,那样会让我有勇气继续乐观地生活下去。所以我想把这份食物分给那个人,可以吗乔尼?”
“……当然,你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开心就好。”
乔尼嘀咕了一声,他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茉莉,同时他又忍不住怀疑茉莉决定继续和他交往的目的——真的是喜欢他而不是同情什么的吗?他越来越觉得是同情的可能性更高,毕竟正常人谁会愿意和一个残疾人交往啊?从他们交往到看电影出事其实才不到一星期吧?怎么想都不可能感情深厚到非他不可吧!
乔尼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在心中告诉自己无论茉莉什么时候提出受不了他了,要和他分手,他都会毫无条件地同意的。他紧张地盯着把打包的食物交给了那印第安人的茉莉,对方似乎同样很惊讶,目光时不时扫向他几眼,然后他们两人聊了起来,没多久后,他看到茉莉欢快地与对方挥手告别,并回到了他的身边。
“你们聊了什么?”乔尼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
“乔尼,那哥们告诉我他是印第安帕契族的一位大祭司,名字有点奇怪,叫“HAO”,他好像完全没有钱,并且很感激我的善意。”
“这样吗?他知道感谢就好啦。”乔尼扁了扁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被羞辱,因为原住民们的自尊心其实都很高,他们宁死都不会愿意接受馈赠和怜悯。”
“才没有这种事情,他们仇视的是你们这些白人,和我们亚裔无关。”
茉莉慢吞吞地对乔尼说道,“作为感谢和回报,那位印第安祭司先生还帮我算了命,我告诉他我很担心自己和男朋友的事情,于是他就告诉了我关于你未来老婆的情况。”
“什么?我还能娶到老婆?”
乔尼一下子相当吃惊,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显得有些不屑的样子,并提醒茉莉道,“不要相信那些占卜师,其实他们都是骗子,我成名后也有人说过我能取得巨大的成就,让世人永远都记住我,结果你看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我都不信我能娶到老婆,他倒是能说。”
“那个人说你的未来的妻子是一位亚裔哦。”茉莉斜眼看着他笑道。
“什么?亚裔,那岂不是……”
于是乔尼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算命那种事情,其实也不是完全都不能信的,那个人身为大祭司,也许真的有点什么本事。”
“是啊,我也愿意相信的。”
茉莉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似笑非笑地说,“不过算命的祭司先生说了,那位会成为你妻子的亚裔,据说可不是我哦。”
“…………”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乔尼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他深感悲愤地心想,这其实是圈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