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赫医生的电话。”
梁平心下慌张,双手捧着手机,那个从病房出来后一动不动在长椅上坐了近三个小时的人。
天空一种黎明前的灰白,丝丝缕缕的微光从层层叠叠的云雾中披散下来。
傅洲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脸『色』灰败,起的早的护工偶尔从长椅前经过,也被这一张脸摄去了心魂。
“爷?”
梁平试探的叫了一声。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敢相信,签近亿的单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傅家二爷,会这么难受,落魄的在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夜,一句话也说。
赫萧没想到电话会被接通,眉『毛』轻轻上挑了一下。
那边很安静,似乎是在等着他说话。
是什么地方都不饶人。
赫萧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淡然“愧是傅老爷看中的人,傅二爷好手腕,一个下午,就让我下的公司亏了一个亿。”
过了许久,赫萧甚至以为傅洲已经把电话切断了的时候,沙哑的嗓音忽然传来,飘渺而真切。
“这是提醒。”
只是提醒,连警告都算上,只是提醒你,要做该做的事,要碰不该碰的人。
他是在折磨沈凉川,他是在『逼』沈凉川他求饶。
但这代表他就没见赫萧在碰到沈凉川那一瞬间的失神。
如沈凉川没有阻止。
赫萧是不是昨天就抱上他了?
可沈凉川,又能真心阻止几回?
赫萧倏然笑出了声,透过电话,刺激着傅洲的耳膜。
是啊,可不只是提醒么,如是警告,恐怕只是一个亿这么简单了。
“他昨天一个人走在医院外面,摇摇摆摆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傅洲,那时候你在哪呢”
赫萧凤眸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狠厉,与他整个人极相符。
你在哪呢
傅洲眼神突然一滞,呼吸骤然沉重。脸『色』黯淡,梁平甚至毫怀疑他下一秒会直接把手机扔出去。
奇怪的是,他竟然忍住了。
只是手背上的清筋显得狰狞,死死的攥着手机。
“他的腿是被打碎了硬生生拼上去的,他的嗓子连最简单的字符都发不出来,他的胃病已经严重到要吐血的地步,现在还在送去做病理检查,检查结没有出来。
甚至包括他的身后,从昨天你上『药』之后就一直在出血,傅洲,你以为你能折磨他折磨多久?
更可笑的是,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男朋友?
男朋友会这么伤害自己的伴侣。
陌生人?
陌生人不会因为别人只是碰了一下他就开始兴师问罪!
“他昨天刚知道我的字,甚至我在他心里,可能只是个过路帮助他的人,连朋友都算上。”
赫萧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水面上,波纹都没泛起,却有种淡淡易察觉的忧伤。
“傅洲,你在怕什么呢”
怕到在他晕倒后都不放过他,遗余力的伤害他,凌辱他。
傅洲,你在怕什么呢
傅洲右手撑住额头,轻轻闭上眼睛,手机顺着指尖滑到地上,发出一丝清脆的声响。
他怕什么?
心脏像是被『揉』碎了绞在一起,痛的连带嗓子都发不出声音。
他在怕沈凉川啊。
他知道沈凉川喜欢温柔的人,他知道沈凉川就是因为傅子清帮他挡了一棍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如是那时他身上的麻醉未过,他恨不得那十几棍都是抽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是那一棍,那一棍让沈凉川从此眼里就只剩下了傅子清。
接近陆洲是为了傅家。
而接近傅子清,是因为喜欢。
傅洲凉凉的笑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一辈子傅老爷将沈凉川所资料甩在他面前的样子。
明明是带着预谋收养他,可为什么到了傅子清那里,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
而赫萧,他比傅子清好太多,他两手干干净净,没有惨烈的过去,没有无尽的折磨。
他来自阳光,所以仅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沈凉川那么善于伪装的人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要是赫萧真的开始追求沈凉川。
那结会是什么?
傅洲咳了一声,嗓子里尽是铁锈的腥味,眼底一片刺目的红。
沈凉川和他呆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开始觉得傅洲可有可无,只是把傅洲当做满足他愿望的机器,久到让他连半晕半醒都在算计,都在掩盖自己的想法。
傅洲一言发的闭着眼睛,气场冰冷的渗人,让第一眼看见他就红了脸了的过路人都望而却步,敢靠近,只有梁平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断绝和赫家公司的一切往来”隔了许久,上去已经睡着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猩红,一字一句,吐的极为缓慢:“计后果。”
慈康医院是傅氏的企业,他信赫萧敢拿全身的家当赌。
直到你彻底断了这样的念头,赫萧,我奉陪到底。
梁平眉尖颤了颤,随即应到“是,爷。”
傅洲站起身,衣服褶皱未泯,静静的了一眼顶楼陪护室半开的窗户。
淡蓝『色』的帘纱旋在窗棱上,好像有小孩子『奶』呼呼的笑脸,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跟在他身后,厌其烦的叫他哥哥。
那时他说的什么,哦对了,他说他最喜欢陆洲了。
“爷,你的手!”
梁平的语气骤然惊惧,慌张的着顺着傅洲掌心滴下来的血珠。
傅洲别过眼睛,再那个地方一眼,沉沉的门口走去。脑海里划过的,却是沈凉川口中溢出的破碎的呻『吟』。
他的腿是被打碎了硬生生拼上去的。
他的嗓子连最简单的字符都发不出来。他的胃病已经严重到要吐血的地步,现在还在送去做病理检查,检查结没有出来。
甚至包括他的身后,从昨天你上『药』之后就一直在出血。
傅洲,你以为你能折磨他折磨多久。
多久,能折磨多久?
傅洲眼睛骤然红了,手心的伤再次被划破,血腥弥散。
“赫……赫医生”
沈凉川醒来时恍恍惚惚的透着月光清房内的陈设,刺鼻的消毒水充斥鼻腔,入目一片凄惨的白。
白天见到的那个医生正坐在他的床前,到他醒来,眼神似乎一闪而过惊喜的样子。
“醒了!饿了吗,要要喝点水”
“凉语—”
“凉语没事,我让研究生着在病房里睡下了,你要着急。”
沈凉川闻言松了口气,脑海却里倏忽划过昏『迷』时缠绕在周身那种粘腻的冰冷,脸『色』当即惨白,整个人微微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
赫萧看见沈凉川脸『色』突变,心里也骤然“咯噔”了一下,放下水杯上去将手背贴在那人额头上。
“没……没事。”
沈凉川难堪的撑起来,身后疼得他额上瞬间就泌出了冷汗。
原来是不好意思。
赫萧眉眼轻松了片刻,知道怎么,变戏法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个『药』是缓释『药』,给你一颗糖,吃完就不痛了。”
沈凉川惊愕,赫医生这是在干什么,把他当小孩哄了?
赫萧见半天沈凉川接,顿时反应过来,干干的笑了一声“带小孩带习惯了,身上就装的糖。”
正要收回,却见那人瘦弱的手腕一晃,抢似的拿了过去。
沈凉川下意识的攥着那颗糖,眼角骤然涌上了一丝酸涩的意味。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善意的帮助过他。突然心里一直强撑的难受,崩塌般碎落在地上。
赫萧先是一愣,接着见沈凉川这样,顿时也好受起来。
他只知道傅洲在砸钱找配型,甚至在昨天才和那三自愿捐献者签署了协议。显然是要给沈凉川的妹妹用。
只是他们两个人相处模式太奇怪,明明看着都很在意对方的样子,却一个满身是伤,另一个得了失心疯一样狠心折磨。
赫萧动了动嘴唇,究竟是没说他帮沈凉语出医『药』费的事。
毕竟现在配型握在傅洲手里,他能轻举妄动,要是傅洲最后真的狠的下心帮他,那时候他再帮他也迟。
【顾然:“嘤,478,你帮我查查赫医生的好感值,他怎么这么好,拿的是我最喜欢的夹心太妃糖。”】
【478:“等等,宿主。”】
【478:“查到了!是67!可以啊宿主,赫医生的人设为可是行业精英!你竟然让他的好感值过半了!”】
【顾然:“呜呜呜,我就知道赫医生对我意思,那我就先把凉语交给他了!”】
【478:“?宿主,你想干嘛?”】
【顾然:“当然是去找傅子清小可爱要钱啦!”】
傅子清就在这个医院,他身后被傅洲那一通刷,疼得现在连坐起来都受不了,得趁着路近赶紧先把傅子清的钱掏出来。
【478:“嗷,对了宿主,今早男主威胁赫医生准帮你,让赫医生的公司损失了近一个亿。”】
【顾然:“……?傅洲是不是有那个大病,他自己帮,让别人帮?”】
再说他本来也没打算让赫萧帮他,如因为赫萧对他好感,他就道德绑架赫萧,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只是他没想到,傅洲竟然真的这么狗。
十年的情谊也顾了。
死了心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呗。
【顾然凉凉的吸了口气:“等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把钱全留给赫医生。”】
【478:“宿主……你也没多钱……”】
【顾然:“呵呵,傅洲的钱,它是我的吗?等黑化值降下去,他砸钱也救活我的时候,我要钱他会给?”】
【478:qaq失策了。】
赫萧自然愿意帮他,只是他当时被傅洲拦着,也知道沈凉川身后的伤到底怎么样,就强调他办完事情快些回来,『药』要打。
顾然其实准备拿完钱抱了凉语就走,赫萧这么一说,他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只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垂眸应了下来。
精神病院的住院部和普内在一起,顾然在电梯上的时候没发现下去不过走了两步,疼得他骤然就脸『色』煞白了下去。
【478:“宿主!建议放弃去找傅子清!我检测到男主就在附近!”】
【顾然:“!”】
傅洲在吗?
顾然装作经意的了一眼周围,脸上表情痛苦,好像担心别人发现他窘迫的样子。
【478:“在树荫下的迈巴赫里,他昨天晚上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快天亮才上去的,宿主你快想一个下来的借口。”】
顾然却是一点不慌,眯眼冷冷的笑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找借口。”】
他被弄得现在迈一下步子都疼,傅狗凭什么心安理得的坐在那,他偏要去找傅子清,他偏要让他膈应。
反正这黑化值迟早都是会降的。
他好过,傅洲也别想好过。
【顾然:“478,把痛觉屏蔽给我关了。”】
一想到傅洲那张狗脸他就便秘,现在必须得上真家伙装疼了。
没等他冷笑完,浑身骤然被重物砸中般狠狠的颤了一下。顾然疼得当即惨叫出了声音。
【顾然:“卧槽槽槽槽槽!谁让你关全部了,快给老子开开!”】
【478吓得手都在抖:“是你说让我给你把痛觉屏蔽关了吗……”】
【顾然:“那还是我的错了?百分之十,关百分之十!我只是演一场戏,必要那么敬业吗?”】
【478:“嘤,好的,宿主。”】
原本顾然只是身后疼得难过,打开百分之十后全身那种酸软无力和腿骨的隐痛又开始慢慢浮现,甚至屁股后面打针的地方都在针扎一样刺着。
“爷,沈爷好像在前面。”
梁平试探『性』的回过头,傅洲刚吞完『药』,此时平静了下来,他一回头,就和傅洲对上了眼。
过傅洲没他,只是定的着窗外。
沈凉川被他伤的狠了,身后打了缓释『药』,那天牙刷上又见了血,那样的伤,连坐起来恐怕都困难,又是什么『逼』的他非要下楼不可。
傅洲眼神冷了一分,声线淬了沉冬的寒冰:
“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