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堪回首往事中

醉仙坊上等包厢,飞鸿、天冲等几个正在觥筹交错,喝得不亦说乎;自从与黑煞教开战以来,确实难得这么一次畅快痛饮。不过,让天冲、无畏大跌眼镜的是,无伤这次居然也要了一壶黯然销魂,说是品尝一下冥界百态。

美中不足的是,小倩姑娘竟然被别的修士包场了,恨得天冲心痒痒的,好不容易来一次醉仙坊,居然听不到小倩姑娘的歌声,就好像吃菜没加油盐佐料一样,总是差点味道。至于醉仙坊的其他歌姬,绝对唱不出小倩姑娘所唱的那种味道!

喝到酒浓时,天冲说去去就回来,飞鸿、无伤等也不以为意。天冲脚步略显轻浮,经过一间又一间的包厢门口,终于停了下来,只听见里面传来那熟悉的歌声: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曲唱罢,只听见小倩姑娘说道:“公子,小女子已将所学过的人间曲子全唱过一遍,是否需要重新再唱?”

“你且先休息一下,喝点茶水,陪我聊聊天,我还想听听你的故事呢。”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孤魂野鬼的,哪有什么故事值得公子聆听。”小倩姑娘说道。

“没有故事的女子,岂能唱出如此哀婉动听的曲子。”原来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天冲在门口想着,这修士也真是豪爽,小倩姑娘一个时辰一百块阴元石,他竟然舍得用来听故事。不由得暗暗心服,为自己以往的小家子气所不齿,千金难买红颜笑,若能博得小倩姑娘欢心,自己花费个千金又如何?

“我原在阳间是孤魂野鬼,后来历尽千难,终于来到冥间,被姥姥收留了,就安排在这醉仙坊卖唱。”小倩姑娘淡淡的说道。

“听说在阳间,有些人去世后,命魂未能及时进入鬼门关,则变成孤魂野鬼,是这样的吗?”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是的,小女子就是那样苦命的人儿,要不是有那义薄云天的书生仗义相助,或许永世不得轮回,甚至在阳间就已完全魂飞魄散了。”当说到那书生时,小倩姑娘的魂目似乎都为之一亮。

“小倩姑娘还保留前世的记忆吗?”

“保留又如何?忘记又如何?等到投胎那刻,还不是一样消散。”小倩答道,要知道任何鬼魂进入六道轮回时,所有关于冥界的记忆又会被抹杀掉,变成清清白白的一个灵魂去转世投胎。

“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你在阳间经历的事情呢?”那个声音又问道。

“活着时候的事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变作野鬼后的事情,倒还记得一些。刚死去那阵,或许因为怨气过大,迟迟不肯归于神庙,以致错过了接引,变成野鬼,后来为一树妖所迫,专门为他吸取阳气,直到碰到了宁书生······”

小倩姑娘悲伤的经历,在其略微哀怨的声音里,娓娓道来,听得天冲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代替承受那些苦难。

“那你还想不想寻回那宁书生呢?”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怎么寻得回来,若等我转世投胎后,宁书生早就白骨一堆了,还不如在这冥界相候,或许还有那万千分之一可能呢。”小倩苦笑道。

“哦?小倩姑娘,你我一见如故,得闻你天籁之音,又闻你凄恻身世,甚是令我感伤。不知你家姥姥是否肯割爱,我想还你自由之身。”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承蒙公子厚爱,一夕相对,小倩已是感激不尽,至于赎身,公子还是不要有这种念头了吧,姥姥助我来得冥界,为我获得身份,我已立魂誓,为其效劳一百年。”小倩回答道。

“精诚所至,玉石为开。姥姥不答应,或许是因为代价不够,你若有意,回头帮我引荐一下姥姥,我想跟她好好谈谈。”那个声音豪气的说道。

“谢谢公子,有机会的话,小女子自然会跟姥姥提及。”小倩姑娘回答道。

且说无伤等几个,见天冲迟迟不归,因担心天冲有事,便出来寻找。谁知发现,天冲这厮,竟然靠在一包厢门口,泪流满面。

无伤大吃一惊,连忙几个箭步走了上来,问道:“天冲,你怎么啦?”

天冲见到无伤等几个,满脸窘态,连忙用衣袖擦拭魂目,说道:“不好意思,给沙子弄了眼睛。”不对,我怎也说给沙子弄了眼睛?天冲突然想起飞鸿那天说的话。

果然,飞鸿顺口就说道:“这室内的,连点风都没有,哪里有沙子啊?”

这时,包厢门已经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天冲的眼帘:“我······你······”天冲张口结结巴巴的,竟不知说什么好,此时真的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够钻了进去。

开门之人正是寻十三,那天从阴功山来到东山郡城,想要去打探下四海帮的消息,觉得来醉仙坊这等地方比较方便,又想起以前身为“器灵”时,为小倩姑娘歌声所感染,故请小倩姑娘唱曲。

炼化魂珠后,寻十三魂力早已今非昔比,这次略微感应,便感觉到小倩姑娘灵魂很不简单,干脆一掷千金,请小倩姑娘秉烛夜谈。后来察觉门口有修士站立,一开始还以为是醉仙坊小厮,也懒得理会,及至后来无伤等到来,才发觉原来是认识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飞鸿也突地怔住了,张口结舌,心中虽是想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带来,当着众修士却也不好开口。

寻十三微微一笑,说道:“故友相逢,请入内一叙吧。”

天冲反应最快,抬脚就往里面走,直接来到小倩姑娘旁边坐下,无伤隐隐猜到了什么,便随着一起进来,飞鸿、无畏更是不用说了。小倩姑娘见众修士进来,便欲起身告退,寻十三说道:“小倩姑娘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

“真是见鬼了,还好朋友!”天冲心里恨恨的想道,刚刚在门口还对里面的修士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对方令自己大开眼界了,及至发现是寻十三后,这感觉就完全对不上了。

吩咐小厮重新收拾上酒后,寻十三端起酒杯,说道:“我与天冲、飞鸿道友几次相见,或许有些许误会,希望不要在意,能再次相遇,说明有缘,甚是高兴。无伤、无畏道友皆是久闻大名,恨不能早日相见,今日一见,果真仪表堂堂,英华内敛。小倩姑娘,身世曲折,今宵秉烛夜谈,更非寻常。何其有幸也!薄酒一杯,请诸位随意。”说罢,一饮而尽,众修士见他如此客气有礼,自是不会拂面,均将杯酒一饮而尽。

君无伤将自个儿酒杯斟满,笑着说道:“之前听天冲师弟说到道友,果真是风流倜傥,翩翩佳公子,百闻不如一见啊,无伤先干为敬了。”说罢,抬起酒杯略为一示意,便将杯酒喝完。

寻十三微微一笑,一手握壶,一手拿酒杯,顺势倒满,一饮而尽,算是回礼。

然后,天冲举起酒杯说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就冲你想要帮助小倩姑娘这事,敬你一杯。”说罢,将杯酒喝完,寻十三跟着喝了一杯。

无畏一看,这两位师兄今儿个都是怎么啦?喝酒都这么豪爽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端起酒杯就示意寻十三喝酒,寻十三端起自个酒杯碰过去,笑着说道:“尽在不言中。”

放下酒杯,寻十三长吁了口气,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真是痛快啊!要是换作酒缸,那更是痛快!”

“酒缸?”无伤等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卧槽,这是什么鬼啊?还想要拿酒缸来喝。飞鸿似乎受到“酒缸”字眼的刺激了,平时不主动喝酒的,破天荒地端起酒杯看着寻十三,也不吭声,寻十三端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顺口说道:“天涯何处不相逢。”然后将杯酒一饮而尽,飞鸿以衣袖遮杯,竟然也一饮而尽。

天冲在一旁看着,心中直叹“冤孽啊”,担心无伤难过,于是举杯便拉着无畏与无伤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