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自发绕开一道,对出声的人似乎极为尊敬。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除了一道极锐利的视线在白偌身上,其余人均不敢抬头。
白偌不自觉吞咽,细细密密的汗出现在额头。
她脑子飞速运转,回想每一句来到这里有过的交谈,试图确认来人的身份。
感觉到人越来越近,白偌缓缓转身,学着旁边的人不大熟练地微微屈膝,低头。
“既禾,你不是第一次了。”
白偌眼前出现一片黑色的衣角。
“你莫不是,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是极其冷漠的威胁。
白偌脑中又出现刚才窥到的那一眼。
“既禾知错了。”她深深低下头,事情还没有理清楚,决不能让自己陷入过于不利的境地。
“其他人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是。”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来人久久未曾开口。
白偌仍半屈着膝,此处好像没有修士,既禾是普通人族。白偌此时也是。
时间太久,她腿逐渐酥麻,即将要站不住跪下去。
“你该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汗顺着白偌的脸颊流到低着的下颌,滴在地板上,白偌看着地上清晰可见的水渍。
不是说试炼很简单吗?她怎么觉得这么难啊?
抱的佛脚还一点用没有。压错题了,早知道去练剑术,多少能防点身。
“既禾知晓了。”
“你跟我来。”前面的人兀自转身向前厅的后方走去。
白偌才起身,起身的刹那踉跄了下,险些摔倒在地。她咬咬牙,低着头跟上前面的人。
来人是个腰板挺直的老妇人,单看背影都觉得威严。
远离前厅,这条路逐渐冷清,灰暗,好似常年见不到光,白偌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眼。
有人脖子被套上锁链,在中间厮打。旁边还有好几个如同牲畜挤在一起,在等候上场。
还有样貌不俗的少女少年衣不蔽体靠在酒桌上,任由客人上下其手。
而客人把酒言欢,享受着手下的触感,又洒下一把银子,像是在赌博。
中间厮打的人更加凶狠,身上任何一个地方无所不用其极。
输的人如若没死便是重伤。
这些人不完全像是人族,衣不蔽体的少男少女中不少有着兽耳。
更多的她看不到了。
最兽性的杀戮,不遮掩的欲望。
她眉头蹙起,这些,不会就是如意口中不能详细描述的人吧?
答案昭然若揭。
而她作为唯一愿意来的医女,是来在给这些人疗伤的。
前面的人停下,白偌思绪收回,跟着停下脚步。
“今天晚上,我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你的身影,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事情。”
老妇人停顿了下,白偌顺势低下头:“既,既禾不会再犯。”
她的紧张正好用害怕掩饰。
老妇人领着她到了屋子前,屋子两旁站了两个壮汉。壮汉受到老妇人指示打开门。
白偌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间灰暗看不见底。
好黑。
白偌心下建立了许久自我建设,才在老妇人锐利的目光下走进去,进去的一刹那,身后的门瞬间关上。
她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锁上也不必吧!她武力值这么低就算出去了能有什么影响!
白偌不自觉吞咽,她自小就有些怕黑。
白偌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屋子的配置,好像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屋子,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柜子。
“是既禾姐姐吗?”
是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
“是我。”
一点点微末的光亮起来。是一根烧了三分之二的残烛。
一个有着猫耳的小姑娘跑过来——
“既禾姐姐,你,你快救救我阿姐吧,呜呜呜她快不行了……”说到后已经全是哭腔。
小姑娘跑近她才发现,这小姑娘生的粉琢玉砌,头上两个灵动的猫耳十分可爱。
白偌扶了一下小姑娘,才发现即便是小姑娘,竟也衣不蔽体。两条嫩生生的腿显露在外面。
白偌垂下眼睑,抿唇。
烛光在屋子的角落,白偌顺着小姑娘拉着她的力道往烛光方向走去。
是一个看着年方二十姑娘。
头上同样有两个猫耳,身形曼妙,生的小意柔和。
白偌俯身搭脉,上辈子的爷爷是个老中医,她跟着爷爷自小耳濡目染,学了许多。
脉象散大无力,快慢不均,强弱不一。
她放开手,细细去看姑娘的脸色。面色苍白,唇色极淡。
脉象显示各个器官都开始衰竭,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她看着一脸期盼看着她的小姑娘,不知如何言语。
此时躺着的人睁开眼:“是既禾吗?”
白偌抿了抿唇。这些人都好似都非常信任既禾,她又如何能冒名顶替。
“我的身体我早就知晓了。你和小七都不用担心。”
白偌观察到姑娘身上还有许多伤,转头问小姑娘:“小七,这里有药吗?”
“既禾姐姐你忘了吗?在这个房子里只有柜子,柜子里都是药。”
躺着的姑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你不是既禾。”
白偌沉默许久才回答:“我确实不是。”
躺着的姑娘坐起身,拉过跪坐着的小七挡在身后:“你是谁?”
白偌急忙解释:“我叫白偌,虽然我正用着既禾的身体,但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也看到了,我是被关在里面的。”
那姑娘紧跟着提问:“你也懂医?”
“是的。”
“你竟然愿意给我们医治?”
“我刚刚已经给你把了脉。”
那姑娘才稍稍放松警惕:“我叫十七,这是我妹妹小七。”
白偌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想询问个清楚也不知如何开口。此时十七打破沉默,
“姑娘懂医,等会还有许多人会回来,如果,如果可以,还请姑娘为他们诊治。我愿将我的妖骨奉上。”
妖骨珍贵可入药,却是妖族立身之本。没有妖骨,便不能活。
十七跪坐着,深深行了一礼。
白偌不敢受这一拜,赶紧将人扶起来。
“十七姑娘,如果有伤者,既禾该做的事我也会做,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这样的场面她极少应付,很是不知所措。
等了许久,白偌才鼓足勇气,犹豫着开口:“你既有妖骨,应该是妖族,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十七靠在墙上,许久不言语。那双本还年轻的眼睛如同槁木,眼里没有一点生机。
这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白偌等了许久,直到她以为这人不会回答时,才听到——
“我不是妖族,我是人类和妖族结合而来。我们不被任何一族所容。我们是这座城里,最肮脏最不堪的奴隶。”
白偌狠狠愣住,一时无言。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此时门被打开,两个壮汉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没有呼吸的人进来。
“噗通——”一声,人被重重扔到房里。后面还跟着一个瘸着腿的人。
壮汉意味不明地看了白偌一眼,又推着一个瘸腿少年进来。
才退出去将门锁上。
人走后,小七马上走过去:“十九哥哥?你怎么了?”
白偌赶紧跟着过去,细细把脉。
许久之后,才移开手。
她转身去翻柜子:“小七姑娘,可以帮我拿蜡烛过来吗?”
小七赶紧拿起蜡烛,小心的护着火光来到白偌身边。
白偌仔细分辨药品,发现都是一些外用药,就连祛疤的都有,竟然没有一种内服的药。
白偌无力地垂下手,如果她还有灵力有金丝玉镯,自然能救。
但此时,她没有一点办法。
“我救不了。”语气低落。
其他人没有接话。
许久瘸着腿的少年才去扶十九,白偌赶紧帮忙。
“他今天输了,跟他比的不是我们的人。”
十九被扶着躺好,小七跪坐在一旁,神情难过。
“不过,下一场是我,我将那人打死了。也算为十七报仇。”
白偌才注意到这人的腿上是新伤。她赶紧去柜子里拿药开始给人包扎。
“你不该杀那个人,错的不是他。”十七淡淡开口,对这样的场景仿佛习以为常。
“如果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
屋子又陷入了沉默。
白偌将人的腿固定好,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叮嘱至少一个月不要走动,由他们的处境,估计是不可能的。
她救不了那个人,其他的,多说一句都觉得不妥。
“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全部死光。”瘸腿少年靠着墙,眼里满是恨意。
白偌只看了少年一眼,便不敢再抬头。
“白偌姑娘,别是吓着你了。这人有一半魔族血统,比较凶。”十七望着白偌微微一笑。
又看向瘸腿少年:“十五,她是白偌。”
“你是白偌,既禾去哪了?”十五锐利的眼神看向她。
白偌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对既禾没有恶意,你可以理解为我短暂的占用了既禾的身体。”
十五听了不再言语。
这样的事情在这里算得上罕见的奇事,这几人竟也不见惊讶。
而且她一个外来人,他们好像非常放心她的医治。
“你们,这么信任我吗?”她说的很小声。
“白偌姑娘,是你又或者是既禾又有什么不同?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选择的。”十七的目光古井无波。
白偌嘴唇嗫嚅着,却最终没有说话。
这些人衣不蔽体,没有人权,过着最下层最下层的生活。
伤痛,欺辱,甚至是死亡,对于他们来讲都极其平常。
他们早就,麻木了。
如果有,也只是彻骨的恨意。
“救命!”门外突然传来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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