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陈安风的第一天。
第一眼,她就觉得他像风。
后来,他真的成为了风。
入伏,热浪席卷整个城市,陵川气象台向市民发送了红色高温预警短信。
艾松雪瞥了眼收到的短信,关掉手机,坐上跟前黑色汽车的后座。
车辆很快启动,驶离红枫别墅区,向着城外的方向开去。窗外街景如潮水倒退,路旁的绿化带在上了国道后被拉成模糊的长线,断断续续的,延向身后渐远的城市。
隔着窗,风声依旧猎猎如裂帛,盖过了盛夏的蝉鸣。
车里开了空调,出风口往外送着凉风,一并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捎至后座,艾松雪不喜欢这个味道,闻多了觉得头晕。
她伸手降下车窗,窗外燥热的风灌进来。
头发被吹到脸上,艾松雪没管,微眯着眼透过夏日的长风继续看着窗外。
沿路的风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除了看看远处,也没别的事可做。
前面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暗暗看向艾松雪,他给这家人当司机已经有好些年头,从艾松雪还在读高中时他就经常接送她,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见过艾松雪在车上做别的事情,永远都是望着窗外,不说话,表情平静淡漠。
司机经常觉得,艾松雪不像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却也不像老人,并不沧桑,只是太冷,像个冷冰冰、没有感情的物件。
今天,她给人的这种感觉更是尤为强烈。
从陵川到淅县近四个小时路程,艾雪眼底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
下了高速转国道,入目是长街,耳旁充斥喧嚣,难得,现在的小县城还有不冷清的,尤其淅县还是座山城。
车辆继续往前开,路开始变窄,路旁的树却越来越茂盛高大,风声压不住蝉鸣了,燥热散去,迎来送往的风带着山间泥土与树叶的气息。
在蜿蜒的山道上又行驶了两个小时,眼前出现一条破旧的街道,终于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鹤镇。
白鹤镇的街道只有这一条,一家百货店,一个小型农贸市场,一间诊所,一个洗发店,一家小饭馆,一家卖农药的,一所小学和校门前的小卖部就组成了这条街道的所有全貌。
车子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驶了过去,再往前开一截路,拐个弯,一栋新盖的小洋房坐落水泥路旁,两层楼的洋房带了个小院,彼时院落前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望着这边。
看到老人,艾松雪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等车停下来,她先喊了声,“外婆。”
“诶,来啦。”外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艾松雪看着外婆眼角堆起的层层皱纹,有那么两秒的恍惚。
今年寒假她见到外婆的时候,外婆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皱纹,也没有坐轮椅,带着她健步如飞地去爬了峨眉山。
每年寒暑假,外婆都会带她去旅游,今年她们原本约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但外婆身体出了状况,住了三个月的院,现在虽然出院了,可腿脚再回不去从前,十来米的距离都得依靠轮椅。
艾松雪下车,司机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递给她,再跟外婆寒暄两句后就启程回去了。
外婆旁边的中年妇女过来让艾松雪把行李给她,外婆介绍道∶“这是小周,白鹤镇本地人,在这儿照顾我饮食起居,按辈分,松雪你得叫她姨婆,但你就叫周姨就行。”
“周姨。”艾松雪向她微微颔首。
“诶,咱进去吧,放好行李就能吃饭了。”
外婆进院子后就没再坐轮椅,带着艾松雪去了她房间,房间在二楼,装修是极简主义的原木风,外面带了个小阳台,采光很好,十分敞亮,视野也开阔,从阳台望出去能看到一片绿意盎然的山野。
“这儿风景不错。”艾松雪说。
外婆笑笑,说∶“风景要是不好,我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当年我发过誓再也不会回来的,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这里面有故事?”
“回头跟你讲,先下去吃饭。”
外婆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一直都很年轻化,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不像婆孙,更像朋友。
艾松雪搀扶着外婆坐电梯下去,周姨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周姨手艺不错,饭菜很合艾松雪胃口,不过她食量小,也吃不了多少。
一碗饭吃完,她正准备放碗,对面的外婆突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兴奋地喊道:“我灵感来了!我得赶紧上去写下来!”
外婆是个作家,痴迷写文,六十多的老人了,还经常写文写到半夜一两点。
“我扶您上去,我吃饱了。”
外婆的房间就在艾松雪的对门,扶外婆回去后,艾松雪也回到房间,准备收拾收拾行李。
夏天白昼漫长,现在已经六点半,外面还没有一点要天黑的迹象,金色的阳光洒在山野上,天边浓云翻滚着,风在吹。
艾松雪站在落地窗前,眼底映着天空的颜色。
半晌,艾松雪从行李里拿出相机,决定出去转转。
下楼后,正在收拾桌面的周姨看到艾松雪手里的相机知道她要出去,连忙喊住她,“松雪,你这是要出去?”
艾松雪“嗯”了声。
“这儿你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走丢了,要不你等我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用了周姨,我记性很好,不会走丢的。”
周姨作为家政的身份不好勉强,只能叮嘱道:“那你走大路啊,要天黑了就赶紧往回走。”
“知道了。”
艾松雪走出门,选的来时相反的方向,顺着水泥路慢慢往前走。
这条路似乎是通向山顶的,一路上行,都是坡,所幸绿荫茂密,山风也凉爽,走得慢些倒是不算累。
白鹤镇风景确实不错,不过也只是不错而已,不足以让艾松雪驻足停留,她手里拿着的相机还未举起来过。
眼看天色开始变暗,艾松雪决定过了前面那个弯就折返。
而过了这一个弯,艾松雪并未转身。
她停了下来,在漫不经心抬眸的那一瞬。
眼前是一处断崖,暮光自崖底而出,透过翻滚浓云形成一道道光束,一个人站在那儿,身影颀长,清瘦,像一棵生长在崖边的青松。
崖边的松,经年立于长风中,枝叶往往都被吹成了风的形状,似乎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化成风。
那个人仿佛也是这样的存在。
像会化成风。
艾松雪失神片刻后举起了相机。
她按下快门,而就在那一秒钟,镜头里的人转了头,一道冷冷的目光穿过暮色与山风,直抵她双眸。
心脏似被什么飞旋着击中,艾松雪感觉身体有须臾的僵硬,过了两秒才怔怔将举着的相机放下。
没有了镜片的过滤,那道目光冷意更甚。
“准你拍了吗?”声音也冷透。
“抱歉。”
艾松雪说,“我现在删。”
删掉照片,艾松雪朝他走过去,翻过相机给他看,“删了。”
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那人抬手夺过她相机,像是要检查她删干净没有。
艾松雪没介意,是她冒昧在先。
那人低头看相机。
她看他。
眼前的人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浑身带着早春的料峭与冷气,崖下透云而来的光笼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虚缈感,尤其他们还是在这种地方相遇,仿佛……他本就是不应真实存在的,是只会出现在云深之处,这山川河海的神明。
艾松雪本是想上上下下都把他打量一番,但视线实在难以从他这张脸上移开。
于是,她捕捉到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轻挑了眉。
艾松雪很快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在她相机里看到了什么,比如,她的自拍。
她连忙把相机夺回来,果然看到上面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姿势很矫揉造作的那一组,她当时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己这张常常被人用冰山来形容的脸做出那些表情会是什么效果,拍了后她没删,懒得删,也没想过会被别人看到。
“谁准你乱翻的?”
艾松雪不悦地睇他一眼。
那男生没什么反应,只轻飘飘说了句:“抵平了。”
说完,他漠然转过身,继续看向天际。
行。
抵平了。
艾松雪收敛神色,也看向天际。
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里竟然能看到海。
彼时,夕阳正落于海平线,海面被镀上一层金色,海水翻滚,粼粼波光如漫天星辰坠入深海,与暮色共存。
这里是个看日落的好地方。
眼前的景象完全值得艾松雪拍一张照片,但她没有再次举起相机,而是往悬崖边走了一步,并看向下方。
崖很深,需要走到最边缘才能望得到头。
艾松雪看着崖底,表情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她开口说:“这是个跳崖的好地方。”
旁边的人听到她这句话,并不吃惊,还“嗯”了一声。
艾松雪倒是对他这反应蛮吃惊,正常人听到这种话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她转过头去看他。
他也侧目看她。
两道目光在晚风里相撞,没有躲闪,也毫无顾忌。
这一个对视持续了很久,可双方眼底都实在没什么情绪,一直未错开视线像只是单纯不想挪开眼睛而已,至少艾松雪是这样。
看着对方的眼睛,艾松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沉进海里,被夺走呼吸,却并未窒息,她感到身体漂浮着,再不断下沉,抵达最深处,在那里看到另一片深蓝的海。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所以想一直看下去。
可惜对方似乎没有打算让她一直看下去,他收视线,瞥了眼完全沉下海平线的太阳,淡淡开口:“天要黑了,你还不回去?”
“回。”
说着,艾松雪却没动,而是也问他,“你呢?”
“回。”
他说回就回,刚张口就转了身。
他腿长,没两步就上了水泥路,艾松雪跟上。
他们是同一个方向。
现在男生背对着艾松雪,艾松雪看不到他那张过分吸引人目光的脸,这才终于打量起他的其他地方,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这件白色短袖,她带来的行李箱里也有一件,这挺让她惊讶。
不是惊讶他们竟然有同款,而是惊讶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碰见个穿Prada的。
她又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裤子跟鞋,裤子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鞋倒是很好认,Louis Vuitton的当季新款。
看他这身行头,艾松雪觉得他不像是白鹤镇本地人,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又让你觉得他就是属于高山的,只有高山才能生出那样一双清高而孤远的眼。
也只有高山,才能孕育出他这般,只需要一个背影,就那样像风的少年。
繁杂喧嚣的城市里,人的眼睛总是浑浊,拥挤的街道更找不出会有人像风。
艾松雪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带着猎奇的探究。
上坡慢,下坡快,没一会儿功夫,艾松雪余光就瞥到了外婆的小洋房。
艾松雪依旧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像是思索了片刻后,她停下来。
“喂。”她喊了声。
前面的人知道她是在喊他,步子慢下来,再停住,然后回头。
他没问她喊他干嘛,只看着她。
艾松雪走几步到他跟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半掀眼皮迎着她直勾勾的眼神,表情平静而冷淡。
“陈安风。”
陈安风……
艾松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名字里竟也有风。
“你家里人挺会取名字。”她说。
陈安风却并不这样认为,冷声道∶“不觉得。”
见他这么说,艾松雪告诉他,“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风。”
她语气没有起伏,像只是在平铺直叙地阐述事实,不带任何情愫。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陈安风有好几秒的时间没有说话,望向她的那双眼底似有浓雾暗涌。
“那你眼神不太好。”最后,他这样说。
艾松雪没有介意他这并不友善的一句话,反而唇畔露出两分笑来。
她只觉得他有趣。
“像风有什么不好?感觉你很抵触。”
“不是不好,是不像。”他说。
“那你像什么?”她又问。
陈安风说∶“不知道,没想过。”
艾松雪看着他,总是平静如湖水的眼睛里泛出笑意。
这一刻,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去了解一个人的想法,她想看看,眼前这个叫陈安风的人,他到底像什么。
“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就那样直白的问他。
晚风将她的声音送至耳畔,伴着树叶沙沙的轻响。
陈安风看着她,她站在他上方,不算陡峭的坡道上,逆着光,发丝虚幻在光影中,脸也一并朦胧,像天色将晚的远山。
“会。”
他说。
艾松雪笑起来,很淡。
这天,他们没有了其他对话。
陈安风继续朝前走,艾松雪到家门口后,陈安风继续往前走着,艾松雪没再喊住他,毕竟不熟。
反正还会再见。
回去后,艾松雪打开相机,按了几个键,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本应被删除的照片,现在不管是相机还是手机,删掉的照片在一段时间内都是可以恢复。
刚刚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张照片就删了,现在看着这张照片上的那个人,那双眼,她心头再次像被什么击中。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后,艾松雪又将这张照片传到了笔记本上继续看。
她学过很多东西,但没学过摄影,对摄影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把相机作为记录的工具,所以她拍照并不执着于构图与光线,都是随手一拍,而眼前这张照片,不管是构图,光线,还是氛围感都可谓一绝,足以震撼人心。
断崖,落日,云海,暮光四溢,一人站在光的中央,像神明。
神明回眸,穿过长风,与你对视。
哪怕是隔着照片看着那双眼睛,也会让你感觉——
风忽停,山海皆沉寂。
艾松雪回忆了一下当时她与陈安风之间的距离,好像不过就几米,可这张照片上的他却给人一种极为遥远的感觉。
大概,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孤冷,像悬在遥远天穹的一轮冷月。
和很多这个年纪故作深沉冷漠的男生不一样,他是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艾松雪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也会有这种感觉,仿佛和镜子里的人隔得很远。
她听说过一句话——
人总是会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更为致命。
这句话是基于爱情的基础,艾松雪并不觉得自己对陈安风一见钟情,但陈安风对她的确很有吸引力。
她以往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浓烈的好奇,他是唯一一个。
任何一件事,或任何一个人,只要与“唯一”挂钩就会变得有趣。
以前,艾松雪总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她性子冷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才十八岁,对未来的每一天却没有任何期待。
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件挺期待的事——
她期待与陈安风第二次相遇。
翌日,是阴天。
艾松雪睡到周姨把午饭都做好了才起。
吃饭的时候,外婆看着对面吃个饭也显得百无聊赖的艾松雪,喊了她一声∶“松雪。”
“嗯?”
艾松雪抬头。
外婆对她说∶“昨天我光顾着写书去了,都没带你出去转转,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绕一圈,刚好今天凉快。”
“好。”
吃完饭,艾松雪用轮椅推着外婆出去。
只要没太阳,山里格外凉爽,每一丝都像是在浸着竹叶的雪水里滤过,湿润,清凉,沁人心脾。
外婆的家门前有四条路,一条通向遇见陈安风的断崖,但是上坡,一条通向镇子,这一路的景艾松雪都看过了,另外两条不知通向哪里,外婆选了其中比较平坦的一条。
这边的路没多少坡度,却实实在在是建在山坡上的,路的一边是山,另一边就是悬崖,视野极广,能看到下方的溪流与密林,还有很远之外的绵延山脉。
放眼望去,能看见三四只白鹤停歇在林间,环绕竹林的溪水中也能看到白鹤的身影,画面静谧,有古画般的诗意。
“知道这儿为什么叫白鹤镇了吧?”外婆问。
艾松雪“嗯”了声。
“这儿白鹤其实不算多,但要是没有白鹤,这山,这景,就没有灵气了。”
艾松雪很赞同外婆的话,她与外婆去过很多座山,但不知道是因为景区的过度开发还是什么原因,那些山总显得沉寂而又哗然,到处都是人,却没多少生机,极少有像眼前这般清净又生机勃勃的场景。
眼前的景色无疑是极美的,艾松雪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艾松雪推着外婆慢慢往前走,外婆不时会指着一些地方告诉她地名,和曾经在那里发生过的往事。
“看到那座桥了吗?”
“看到了。”
“那里原先只有一块木板,我从小就在上面走,没摔过一次,却在遇见你外公的那天摔到了河里,是你外公把我拉上来的,后来他就在那儿修了座桥。”
艾松雪对这种老一辈的爱情故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只说∶“我一直以为您跟外公都是城里人。”
外婆说∶“你外公是城里人,我不是。”
“那你们怎么会在乡下遇见?”
“他是从城里来下乡的知青。”
“这样啊。”艾松雪语气淡淡。
外婆听出了她的漫不经心,默默轻叹一声。
她这个孙女啊,这么多年了,性子真的一点没变过,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也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
“松雪。”
外婆这一路一直说着自己的往事,这会儿突然问起,“大一这下学期你还是没谈恋爱啊?”
“没有。”
“怎么不试着谈一谈?”
外婆一直认为就凭她孙女这长相,要是愿意谈,即便她性格冷冰冰的,肯当她男朋友的人也能从这儿排到法国去,所以她敢肯定,追松雪的人肯定不少,只是她不愿意谈。
“懒得谈。”
果然。
外婆又一阵叹息,然后温声说∶“谈恋爱是一件很美好也很有趣的事情。”
“是吗?”
艾松雪下巴微微抬着,也不知有没有在听,那双瞳色清浅的眼睛看着远处,却又像什么都没看。
外婆抬手轻拍了拍她手背,决定再劝最后一句∶“听外婆的,试一试,趁年轻多谈几次恋爱,准没错。”
艾松雪依旧看着远处,过了会儿才开口∶“人这辈子一定要谈恋爱吗?”
外婆说∶“人这辈子没有一定要去做的事。”
“但是。”外婆也望向远方,说,“我始终觉得,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热烈一场才好。”
“我们为之热烈的,通常也是我们所热爱的,而热爱,它可以是一件事,一些物件,也可以是一个人。如果你觉得很难找到一件你热爱的事与物,那不妨……”
外婆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笑容,“去爱一个人。”
说着,外婆侧头垂眸,将布着皱纹的手覆在艾松雪手背上,柔声道∶“外婆希望你能拥有热爱。”
“人这一辈子,只要拥有过热爱,追寻过热爱,不管结果如何,都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愿所有人都能拥有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