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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炀带她去的是位于瑞海西郊的鹿鸣山。
宋宛央从观景台往下望,整个城市如同罩在玻璃盅子里的萤火虫,一息一灭,微光点点。
“好漂亮。”她感叹道。
她在看夜景,路炀在瞧她。
女人趴在栏杆上,颊边碎发随风而舞,精致的侧脸轮廓在光里展露无遗。
鼻头粉粉,肤若凝脂。
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路炀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宋宛央扭头看他:“你常常来这?”
“现在还好。”
“现在?”她说,“那就是之前经常来?”
路炀背靠在栏杆,懒洋洋道:“十多年前还没开发成景区那会,这儿就是我们后花园,三五个朋友上山能待个几天。最后多半是家里发现,几十个武警上山搜人。”
她想着那场面,“噗嗤”笑了声。
他将手搭在栏杆上,略一思索,“那时候也就傅宴之不爱玩,天天机器人钻研来琢磨去,结果他就成了我们挨打时的正面教材。”
她没说话。
路炀扭头,风勾起宋宛央额边碎发吹偏到鼻尖,她笑容不在,眼底黯然了好多。
路炀扬眉,看来她今天碰到傅宴之了。
说来也奇怪,这妞平时像是根没情绪的木头,就面对傅宴之还像个正常人。
他嗤笑,真这么喜欢?
“路炀。”宋宛央突然看向他。
“嗯?”
“你有喜欢过谁吗?”
路炀挑眉瞧她一眼,她眸底在认真探寻。
他慢条斯理呼出口烟,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发出清脆一声,一缕烟雾在他两视线间弥漫。
他意味不明道:“你不知道?”
男人目光直勾勾的。
“...不是..不是说现在。”她脸热,吞吞吐吐,“那以前呢,以前有没有经历过很深刻的回忆。”
路炀眼里停顿了一秒,他垂了下眼睫。
“没有,以往都是和则谈,不和则分。”
他翘了下唇角,“最印象深刻的还是小半年前我开车路过,泥水溅到某位女孩的裙子上,她小鹿一样的眼睛我现在还记得。”
宋宛央差点不和场合笑出声,装也没他会装的。
这男人真是把妹第一好手,撩人无形。
近距离的对视,他眼里深黑而专注,仿佛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她眼睫失落地垂了下去,半晌不说话。
“所以你现在是在为前任伤春悲秋?”他回过味来,“你行啊宋宛央,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宋宛央:“我哪有!我都没谈过恋爱,哪来什么前任?”
“那就是在想哪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给哥哥说说他是谁。”
她鼓了下腮帮子,不说话了。
周遭树叶发出簌簌沙沙的响动,蛮动听。
路炀掐灭烟,手揣回兜里,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开口:“其实呢,化解烦心事有个绝佳办法。”
“什么?”她侧头看他。
“跟我来。”
路炀带她来到栏杆长廊尽头,木头固定的栏杆高至宋宛央肩膀。
他教她踩上横栏,宋宛央起初不敢,但在他耐心的安抚下慢慢照做。
一步皆一步,她已经半个身子高出了栏杆之外,风如海浪扑在她脸上,她几乎不敢睁眼。
“好高啊...”
路炀在她身后,两手撑着她双腿旁边的栏杆。
“现在把你的苦闷大声喊出来,然后就会被风吹走了。”
“啊?”
“啊什么?喊啊。”
“我...我不敢...”
路炀啧了声:“这有什么不敢的,看我的。”
他面朝着远方,大喊:“宋宛央!”
宋宛央...宋宛央....
整个山谷都是他的声音在回响。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她轻笑了声。
他又喊:“宋宛央,做我女朋友!”
宋宛央..做我女朋友..宋宛央..做我女朋友..
天色极暗,只有风在呼啸,黑发凌乱地在路炀黑眸前骚动,衬得男人肆意而张扬。
她窘迫回头:“不准说了!”
他笑了,再次喊:“宋宛央,做我女朋友吧!”
啊啊啊啊!她已经面红耳赤。
“让你别再说了。”她恼怒得要去捂他的嘴,然而脚下一转,直接打滑从横栏上摔了下去。
心惊肉跳间,路炀伸手一接。
她重重摔去他怀里,气息陡然乱了一地,她耳朵贴着他侧脸,嗅到他清爽的,浓烈的男性气息。
极有温度的触感让两人似乎都僵了下。
宋宛央无措极了,要推开他。
“别动。”
路炀稍用力,她重新回到他怀里,他叹了口气,“让我再抱一会。”
她不敢动了,
路炀手抚过她背脊,下巴也贴在她脑袋上,她小小一个全部被他揽在怀里,亲密无间的姿势。
宋宛央耳边传来他无奈的叹息。
“宋宛央,我可能没办法再陪着你了。”
来了吗?
宋宛央冷笑。
她还在纳闷他搞这么多把戏,又告白又装深情是想做什么,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路炀稍稍放开她。
近距离的对视,她看到他眉心微凝,像是有烦心事。
“以前我说做朋友,可和喜欢的人怎么做朋友?”
他自嘲道,“你只要在我身边,我就想抱你,牵你的手,甚至...”他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想吻你,想做更多过分的事。”
她看出他说的过分之事是什么,咬唇,脸颊赤红。
他苦笑,揉她脑袋:“走吧,我送你回去,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路炀说完就转身要走。
风吹得他的外套向外敞开,他手突然被轻轻拉住。
“等等!”
路炀没回头,眼角却往后扫,尽是等待和玩味。
“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我..”
她声音犹豫干涩,路炀转身,看到她眼睛微红,“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并不是对你..对你没感觉..”
说着,一滴泪滑过她脸颊。
论演技,她可是专业训练过的,还比不上一个富二代?
路炀眉头一蹙,明显是心疼了。
他再次将她揽入怀里,声音温柔了些:“我不逼你,但也别让我等太久。”
“...嗯。”
他嘴角微勾,眼里尽是得逞后的散漫。
宋宛央最终由路炀送下山,她到家后先去卫生间洗漱。
手机在洗漱台上震动了下,他发来一条消息。
【到家了?】
宋宛央:【到了。】
路炀:【早点睡,明晚来接你吃晚饭。】
真是做足了体贴之态,宋宛央扯唇,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路炀这人心计不可谓不深,他利用她的脆弱,以退为进达到顺杆往上爬的目的。
这些无疑不在暗示宋宛央——
他没那心思做朋友,能处就处,不处拉到。
往后,她要么只能接受他的好,要么果断拒绝。可再没有做朋友这个选项。
宋宛央眼里微微一亮,突然计上心头!
既然路炀没耐心想越过朋友这个坎,她干脆再给他点甜头。
饵咬一半最是诱人,到时候不怕他没耐心想跑。
说做就做,宋宛央脱掉半湿半干的衣服,去了淋雨隔间。
镜子里的她通体雪白,如牛乳一般,曲线子到腰部那里妖娆地收进去,再到臀部翘翘地放出来,玲珑有致。
她打开浴头,开关一扭,冰凉的冷水从头灌到脚。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却没挪动半步,任由凉水在身上冲刷。
北方九月,天气已转凉。
半小时过去,宋宛央嘴唇泛紫,半刻钟后她才关掉淋浴碰头。
等她裹着浴巾出去,脑子已经自发晕眩,她拿出手机反倒宋父的对话框,眼里有片刻的不忍。
如果爸爸看到,可想他会急成什么样。
她咬唇,最后心一横发了过去。
【爸,以前妈妈给我买的退烧药是什么?我有点不舒服。】
做完这一切,宋宛央直接关机。
路炀到会所那会,已经是纸醉金迷的好时辰。
他今晚带宋宛央去了趟山上,本不乐意再去凑热闹,但架不住丛舟三翻四次打电话来催。
路炀进了包厢,烟雾缭绕,又多了些新面孔。
有人自发让了座,他长腿一跨,坐到了丛舟旁边。
丛舟问:“刚去哪了?”
“正事。”
他显然对这种场合提不起兴趣,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
“刚第一个冲破红线的,是方老三带来的那位弟弟。”
丛舟示意路炀看斜对面那位带耳钉的青年,后者受宠若惊,举杯敬他们。
“所以?”
路炀瞧着,恣凛惯了,连下巴都没抬。
“所以你刚才要不走拔得头筹的肯定你,他那车技差你几条街。”丛舟说完看路炀毫不感兴趣,笑,“你该不会被宋宛央叫走了吧?”
路炀眼神懒洋洋地斜他:“你说呢?”
“得,机车自然比v4差远了。”丛舟问,“和宋姑娘进展到哪了,容我提醒你,期限不足三月了,输了v4得归我。”
路炀取酒呡了口,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意:“别说三月,就是不足一月,你也输定了!”
“真这么自信?”
旁边的人看他两聊得起劲,凑过来:“输什么?”
路炀不欲多说:“这你就别打听了?”
赌约的精华在于神秘,弄得人尽皆知多没趣。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路炀抬睫,原来是陪酒小妹看他酒空了,自发过来添酒。
他长相英正,偏漆黑眸子幽幽暗暗,盯着人看自带几分专注。
陪酒小妹看了眼,自动红了脸。
丛舟:“喲,人家帅自动来添酒?”
陪酒小妹呡唇笑,手都在抖。
丛舟问:“所以他比我帅些呗?”
小妹没说话,但烧红的耳根以说明一切。
的确路炀骨相更加,眼睛不是浪荡子的桃花眼,狭长眼尾冷冷酷酷,唇一勾像是夜池里的一缕春波。
丛舟不满:“谁包的你,就这么伺候你金主的?。”
姑娘面红耳赤,路炀懒看他一眼:“有意思没?”
丛舟也就不在这话题上逗留,他忽然想起正事,说:“小公主的演奏会是在周末吧,你打算送什么不?”
方凝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自小院里男孩多,女孩少。看到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恨不得时刻疼着。
所以哪怕他们在外面玩得再发,方凝于他们而言都是妹妹。
路炀愣了片刻,但散漫的神色很快又沉浸在声色洋场里
“不送。”他道,“有什么可送,她想要的又不是咱们的东西。”
丛舟还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
路炀拿起一看,挑眉,是宋父打来的。
当初他留下联系方式,不过做足面子功夫,顺便在宋宛央那里上上分。
路炀可真没想过宋父会打来。
他不动声色往旁边一扫,:“安静!”
声音不大,但包厢霎时静了。
路炀接在耳边,旁人皆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他气势太足自动压着场内氛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只听他淡淡“嗯”了声:“叔叔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她。”
路炀挂断电话,直接起身往包厢外走。
丛舟:“嘛去?”
路炀已走到门口,侧身回来时,灯光投射到他漫不经心的脸上。
他勾唇笑了笑:“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