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范旭一脸呆滞。
方才有人报信,说自家老爹牵扯了数年前的一起大案,锦衣卫马上来拿人。
而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原本属于他的那个时空。
他灵魂穿越了……
大明朝,崇祯,十四年。
想到那位崇祯……也就是歪脖子皇帝,范旭就一阵心虚。
歪脖子皇帝疑心甚重,如若被怀疑了、被牵扯了,那就等着死吧。
而那锦衣卫是怎样的存在?
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一旦被抓进诏狱,估摸着是出不来了。
“跑,吾儿,快跑!”
老爹范大冲低吼,诸多细软已收拾完毕,身后还背着一口大黑锅:“走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说着,扯着范旭便向外逃窜。
“放肆!”
一道喝声骤然响起,旋即数道人影浮现,挡在门口处。
其中带头之人身着麒麟服,仪表堂堂,威仪不凡:“大胆刁民,犯了事还想跑?给本官拿下!”
范大冲顿住脚步,挡在范旭侧前方。
对方有五人,架势不凡,看着就不简单。
“吾儿,等会儿为父只能短暂拦停这些人,你尽力自后墙翻出,能逃多远逃多远。”范大冲低声开口。
范旭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他本是后世的一个普通的小老板,偶尔压榨一下手下员工,再搞一搞潜规则什么的,不要太爽,结果,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朝代,大明崇祯十四年,一个大乱世……
开局地狱模式!
这他姥姥的,哪怕投身到闯王李自成的队伍也好啊。
范旭无奈叹息,强提起几分精神:“爹,一会您跑,我扛着,三五个人,我不惧!”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多想。
这便宜老爹是个好老爹,生死绝境都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他不得不动容。
“吾儿,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你死了,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听话,等下一旦动手你先跑!”范大冲握了握手里的大黑锅,战意沸腾。
“以后多娶几个婆娘,多生两个崽儿,到爹坟前拜一拜,死也值了!”
范大冲补充着,扬起大黑锅,准备开干。
已没有退路了!
唯有死战!
“所以,你们爷俩,商议完了?”
麒麟服男子冷笑着,不断逼近。
跟在后侧的数名锦衣卫也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出手。
“等一下!”豁然,范旭大吼出来。
“哦?”
麒麟服男子冷笑:“你可有遗言交代?”
范旭四下瞥了一番,在这紧急关头,不知为何突地冷静下来。
他沉声道:“这位仁兄,我与你做个买卖,胜负在你,盈亏在你,你若愿意,我可保你万事无忧!”
麒麟服男子微微皱眉。
万事无忧?
万世无忧?
这话,满朝文武可都不敢乱说。
他似是提起几分兴致,随口道:“你且说来看。”
范旭定了定,严肃道:“我观仁兄你在锦衣卫中职位不低,所以奉劝兄弟你一句……大明必亡!大清当立!早日改头换面,早日享受清福!”
前面的话,麒麟服男子倒也没太在意。
可在听到“大明必亡”的时候,他整个人豁的凛然起来,宛如一柄利剑,随时出鞘。
“大胆!”
随扈的锦衣卫头头立刻站出,怒容尽显:“混账小儿,安敢胡言乱语,找死!”
言语之间,提着绣春刀,踏前两步。
“慢着!”
范旭忙开口:“这位仁兄,你且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这可是关乎您性命的大事,对吧?”
麒麟服男子面色阴沉:“你且说说,大明因何必亡?”
大明为什么亡?
原因太多了!
性命攸关,范旭也只好临时起意,胡诌一番,只期望将这在锦衣卫中职位不低的麒麟服男子给忽悠住。
“大明之亡,亡于崇祯皇帝的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昏庸无能!”
范旭毫不客气的开腔。
莫管其他,屎盆子先扣上再说。
那随扈头头闻言,手中大刀抖了又抖,怒不可遏:“爷,这人满口胡说八道,该死,卑下这就杀了他。”
“让他说!继续说!”
麒麟服男子咬牙切齿,眼瞳收缩,强忍着怒气。
范旭见暂时稳住局面,反而……放得开了。
死都不怕了,还怕得罪那歪脖子皇帝?
他侃侃而谈:“就说咱们这位崇祯爷,十四年了,您看看他干了几件人事儿?”
“他不明事理,滥杀无辜,多少良将因他而死?”
“就说当下,如孙传庭这等猛将竟还关押着呢,咋样嘞?嘿,李自成、张献忠又起来了!”
“还有辽东那边的战事,打又打不过,咱这位崇祯爷还往死里催逼,催就能赢了?呵!”
“内有李自成、张献忠养虎为患,外给大清送枪送炮送人马,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说句不好听的,那张龙椅上换一条狗都比他强!”
“有他在,大明,别想好了!”
范旭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一通痛骂。
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对于歪脖子皇帝,他还是相对了解的,比如其刚愎自用、疑心成性的方面,仅看崇祯元年以来换了多少阁臣便一目了然了。
这个皇帝信任你的时候,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若不信你……呵,等着被咔嚓吧。
“爷……”
场间,随扈头头双股战战,头皮发麻。
再看麒麟服男子,脸色铁青,低声咆哮般道:“照你这么说,这大明若亡,皆在于皇帝陛下吗?”
“当然不是。”
范旭笑着摇头。
他能看得出此人心有怒火,却强忍着,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番话起作用了啊!
有反应便好!
若反应全无,不当一回事,他跟老爹的小命可就堪忧了。
“话说回来,咱们这位崇祯爷,虽无能了些,却也一心想当个好皇帝,勤政节俭,爱民如子,只可惜啊……”他拉长声调。
“可惜什么?”麒麟服男子催问。
“只可惜,而今的大明朝,已然烂到根儿了,朝堂党阀相争,天灾不断,百姓们民不聊生,四方揭竿而起,又有鞑虏扣关,内忧外患,最主要的是……”范旭又略作停顿。
“最主要的是什么?”麒麟服男子忙问。
“是咱们这位崇祯爷……穷啊!穷的底裤都快掉啦!国库没钱、内帑没钱,整个一穷光蛋,没钱怎么打仗?怎么赈灾?”
范旭不住的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悻悻然、戚戚然。
他喃喃自语般:“这样的大明不亡,谁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