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一只铁扳指,丁牧云定然是看不上的,就算是想顺着的银盒子,定然也会扔掉里面的铁扳指,可怪就怪在怪老头这焚香三拜上,并且把它放在柜子里锁好,将丁牧云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宝物,绝对是个宝物!丁牧云想。
所以,怪老头前脚走刚走,后脚她便准备撬锁去了。
在没来灵璧镇之前,丁牧云在江湖上混迹了好几年,在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跟着道上的师父学过开门盗锁的本事。师父号称天下无锁,但行事却又讲究盗亦有道。
拜师的时候,盗亦有道师父带着她跪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此法,只用作劫富济贫,不用来小偷小摸。
偷扳指算不算偷?肯定算,得了,不能用师父教的法子开锁。
她蹲在地上想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偷不行,那借总行了吧?借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完了再还回来。
当然,多久还回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一偷换概念,立即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随后她就发现,锁这扳指的柜子也不同寻常,铁制的,两尺长两尺宽,方方正正,一看就其重无比,刀砍不破斧剁不破,锁不是普通的锁,而是六重加密的天机锁。
丁牧云平时毛毛躁躁的,但是开锁的耐心却很足,从子时一直开到了天亮,脚步都没挪一下。
外面鸡叫三遍,还剩下两重密码没有解开,但是这后面两重,远比前面的四重要复杂,顺利的话起码也要花两三个时辰才能打开,万一中间出点差错,就得重头再来。
她熬了一夜没睡,再加上病体刚刚痊愈,困得人直打摆子,揉了揉发红的双眼,趁着怪老头还没起床,打着哈气悄悄溜回去了。
结果,这一耽搁,就是大半年过去。
倒不是丁牧云不想找机会,而是怪老头实在看得太紧,根本没机会进茅屋。直到有一天,怪老头的口中“老不死”的朋友过来探望他,天一亮两人就去海上追蜃景去了。
乘着怪老头不在家,丁牧云又溜了过去,从早上中午一直开到了傍晚,终于把锁给打开了。
铁柜子门一打开,扳指安静地躺在银盒子里。
看到它的一瞬间,丁牧云失望坏了,犹记得那晚光彩耀目,现在却是毫不起眼的铁疙瘩一个。
世上穿金戴银是寻常之事,更不济戴个铜,铁扳指带出去既不能装饰好看,又体现不出价值放在这么隆重的银盒子里,丁牧云想不通。
乘着还有天光,放到窗子下,等着它慢慢悬浮半空,再现江河奔涌的壮观景象,结果没等来江湖奔涌,却等来了怪老头。
怪老头进门就看到正中茅屋的门开着,勃然大怒,横冲直撞了进去,才发现柜子门被打开了,柜子里的扳指不见了,后窗开着,他一拍轮椅,轮椅飞了起来,穿窗而过。
丁牧云前头跑,怪老头后面追,一时间,灵璧镇大街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丁牧云身材灵活,从人群中闪转腾挪。
怪老头的轮椅就像长了眼睛,紧追不舍。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海边,前方没了去路,丁牧云一边跑一边打呼哨,打鱼归来的海三听到了,也打了呼哨回应。
海三家贫,一条破渔船传了几辈人,到了他这里都快散架了。在渔船的旁边,跟着一只大海龟,足足有两三百斤,悠哉游哉地推着破渔船在海面龟速前进。
海龟是半年前海三在海边捡到的,捡到它时,他身上缠着一张渔网,已经奄奄一息,海三从它身上解下了渔网,用作捕鱼的工具,又把破船收拾了一番总算有了吃饭的家伙。..
跑到这里,丁牧云实在是跑不动了,眼瞅着怪老头就到了跟前,二哥机灵,跳到了大龟的背上,丁牧云也趴到了大龟的背上。
大龟平时慢吞吞,这会儿突然精神抖擞,背着丁牧云就逃。
丁牧云长长松了口气,心想这下总该逃出去了吧,可叫她没想到的是,怪老头轮椅的车轮居然能变换形状,成了旋桨,轮椅就像一条小船,如履平地,直追而来。
于是,大海龟拖着丁牧云在前面跑,老头坐在轮椅在后面追。
追着追着,前方海面突然腾起巨浪……等丁牧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几千里外的尚方书院……
丁牧云刚从回忆中回过神,就听王某人幸灾乐祸地道,“就这?我替符兄开价,一两银子。”
丁牧云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尴尬地将扳指戴在自己的拇指上:“适才庄轶说了,此乃陨铁所制,陨铁稀世罕有,更何况我的这个宝贝……”
她眼珠子转了转,更大声地道:“我的这个宝贝,乃是我的传家之宝,是我太太太祖父从深海挖上来的陨铁,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制成了这样一枚黑金陨铁扳指,所以,我这个宝贝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扳指,价格不便宜,要价一百两……”
“一百两?”王某人拖长了声音,一副你想钱想疯了的神态。
一来,丁牧云讨厌这王某人多嘴多舌,二来,又觉得最近三大学院的学子比赛似的制工,拼命坑符羽这个地主家不识货的傻儿子,与其别人坑,不如自己坑。
所以,她说出一百两之后,嘴里慢悠悠吐出没说完的两个字:“黄金。”
王某人正想要嘲讽,眼角余光瞥见符羽竟然将手伸进了兜里,便一下子没了嘲讽的兴致,“在下忽然想起一事,还有功课没有温习,在下就先回去了,不然夫子抽查,又要挨骂,告辞告辞。”
王某人说完抱着他那些不值钱的制工,赶紧溜了。
符羽的手在兜里摸了几下又停了下,整个濯清堂的人都笑了,都明白这两人一唱一和故意把那王某人给气走了。
但丁牧云没笑,她当真是想用这铁扳指换点银子了。
目光看着符羽,大眼睛扑杀了两下:“刚刚是开玩笑,现在是说真的,一百两银子。是当,不是卖。”
符羽本想笑,看她认真,便忍住了,想了想,朝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川,走了过去,屁股往江川的木案上一坐,手心的扳指往江川面前一放:“江兄你给长长眼,这扳指值不值一百两?你要说值,在下立刻就买了。”
江川放下手里的书,很是认真地反复看完,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值。”
丁牧云眼里的金光顿时不见了:“怎么就不值了?”
符羽问:“为何不值?”
江川很是实在地道:“陨铁罕有,若是用来冶炼兵器,必成削铁如泥的利器,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可用它做成扳指,那就是一文不值。”
江川顿了一下道:“与铁相关,可问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