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救了我?”申小菱问道。那还能是谁?
柳怀舟想起那天的情形,至今还十分后怕。
他怎么跑都跑不过去,只恨自己没有翅膀。
他喊老师快逃啊,可老师坐在溪边引颈受戮,那孙头的刀就要挥下来。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鹤鸣声,再下一瞬,孙头就栽倒在地。接着老师也倒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如黑无常一般落在老师的周围。
他们要对老师做什么?
柳怀舟一边跑一边喊:“你们别碰老师!有什么事冲我来!杀了我!”就快跑到老师那里了,有人提起了他的衣领。让他飞了起来,不,是把他扔到了一旁。
“不许你们碰我老师!”他再次爬了起来,再次被扔到一边。
一把泛着黑光的他从未见过的兵器对准了他。兵器的主人罩着黑色的斗篷,看不见面容,
那一群黑衣人探查了申小菱的呼吸和脉搏后看向这里。
眼前的黑衣人声音低沉:“想救她吗?”
柳怀舟不停点头:“救,要救!”这群黑衣人刚才杀了孙头,要真是来杀老师的,又何必多此一举。他终于想明白了。
“你今日见过我们吗?”黑衣人问。
柳怀舟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力摇头答道:“不曾,只是碰巧有位采药人,不对,有一位侠士路过,路过。”
“记住你的话,别为它付出代价。”
柳怀舟深深作揖:“能救老师一命,学生万死不辞。”
“申小菱也算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很好,转过去。”黑衣人命令道。
看样子是有秘术要用。柳怀舟赶紧转身。还没站定,就被敲晕在地。
当他再次醒来时,自己正趴在马车沿上。他赶紧掀开车帘,老师正闭眼躺在申家马车里,面色虽然苍白,但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身上还盖着一床毛毯。车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他赶紧赶着马车往回赶。
可这些都不能告诉老师。
柳怀舟说道:“当时有一位隐居山林的侠士路过,正好救了您。”
侠士吗?莫非真如书里所说?
申小菱道:“侠士他人呢?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大恩必须要亲自登门致谢!”
“学生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连问题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救了您,一句不说就飞走了。”说着,柳怀舟比了一个在半空飞的动作。
申小菱皱着眉:“他长什么样子?”
“大概五十多岁,留着胡子,头发半花,但是满面红光,一看就是高人。”柳怀舟心里的小人在默默地祈祷,老师千万莫再追问了。
“对了,那几个贼子呢?”申小菱像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没有消息。不过,老师——”柳怀舟咬了咬牙,“离中秋不足一月了,我们的灯还没有上。现在木料也没有了。”
申小菱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解决之法有二,一是就地买高价木。二是放弃中秋节彩灯,改做其他的。此事必须要尽快决策,还有明王要的东西,所剩不过一个月,也必须分毫不差才可以。
真是雪上加霜啊。当下之急,是要将整个申家由内到外清洗一遍。
常静进来回话说,小将军府的刚又打发人来问了病情,又送了好些补品来。杭州大户小户,申小菱曾帮助过的人家,都遣人来送了滋补的药品。
看来,自己这一伤,弄得满城皆知。
常静又继续说:丁帮主登门了。
申小菱一愣,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但若就此将人拒之门外,确实太过于绝情。犹豫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丁墨穿着一身绾色的圆领衫疾步走来。也不管旁人,径直大跨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眉宇间尽是焦急之色:
“你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申小菱顿时没有了不自在:“没事,就是被贼人划了一道口子。”说着抬起了手臂,指了指伤口。
“没事?!申小菱!你没事能昏睡这么多天?没事你脸白得跟鬼一样?没事你还躺在床上?”
申小菱看着他,想,看起来是真心的着急了吧。
“丁墨。我想请你帮个忙。”
丁墨“哼”了一声,说道:“说吧,我不一定能帮。”
“我想买些木材。”
丁墨转过来看看她:“你不是刚从闽北运了木头吗?怎么又要买?”
申小菱苦笑了一下:“这不是被自己人坑了吗?”随即,让柳怀舟把城南仓库的遭遇说了一说。
丁墨听得剑眉拧作一团:“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几十根木头,谋这点财,不至于害命吧。人抓到了吗?”
申小菱摇摇头:“能捡回命已是不易,怎么抓?”
“你可能画出那几人的模样?我去帮你找。”这句话是问的柳怀舟。
“记得的……”柳怀舟提笔作画,只是画得像不像就难说了。
丁墨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芭蕉,思考着什么。
“好,你尽快给我个数,要什么木头,要多少,什么时候要。我想办法给你弄来就是。”
申小菱立刻喜笑颜开:“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以身相许否?”丁墨在窗下含笑看着她。
申小菱脸色巨变:“丁砚之!”
她鲜少喊他的字,这次是真气了。丁墨看了看旁边瞪着自己的柳怀舟,赶紧示意他退出去。
柳怀舟偏偏纹丝不动——孤男寡女,名誉扫地。他这是为了老师!浑然忘了刚才他也曾单独与老师长谈。
丁墨对着申小菱赔了好几个不是:“跟漕帮的弟兄们胡说惯了,是我的错,该罚!你看怎么罚都行!”
申小菱的脸本就毫无血色,现下更加苍白,喘着气说道:“丁帮主开这样的玩笑,是想我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以示清白。”
“我其实是真的——”
“丁帮主,但凡有一丝真心,也不会拿我的清誉做玩笑。”申小菱冷冽的声音和往常不同,“木头这事,我就不劳丁帮主费心了。”
丁墨知道自己刚才分寸没有把握好,后悔不迭。这申小菱是有倔骨头的,宁可赔钱,也要挣面子。看来娶她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低声说道:“申小菱,你认识我也有几年了,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刚才确实是我玩笑过了,上次在仓库的事,也是我不对。但未尝不是心中所想。”
申小菱还要再反驳。丁墨接着说道:“你既不愿,我再不提此事。只待真心鉴明月。”
真心?
申小菱挑了挑眉,示意柳怀舟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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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繁星熠熠。
有一人负手立于申府房顶,仔细一看,他的手中攥着的,是一支云鹤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