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笑说是来杀申小菱的。
申小菱顿了一顿，便明白明王是来演戏了。兵符在宁妃手中，他自然只能装作不知，做戏做全套，这一场拷问躲不过了。
随即跪了下来磕头：“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
明王敛了笑容，一抬手，来了几名护卫，将她拖至刑架之上。又吩咐护卫去请来了最需要看到这场面的人，萧伯鸾。
萧伯鸾刚一进来，就看见被挂在木架之上的申小菱，捏捏手指，有一丝无措。
明王看在眼里，招呼他过来：“伯鸾，来来来。”
“见过明王殿下。”
“伯鸾莫要生分。这是例行之事，怕你心生嫌隙，才叫你来。”明王坐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例行之事？不是说好三日之后才行杖刑吗？萧伯鸾只得坐下。
“只怕你忘了，抓鹤喙楼乃是国事，你我二人还有家事。”明王点到为止。
萧伯鸾赶忙起身行礼：“天家的家事，都是卑职的国事。”
明王笑道：“罢了，就你我二人，无需这么客套。坐下来问话吧。”
萧伯鸾点点头，转头询问：“申小菱。你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申小菱手脚被绑在架上，抬起头，看看昏暗灯光之下的萧伯鸾，说道：“萧大人，您说的哪件事？”
“四年前，你从我萧家偷走天家之物，酿下大错，你若说出东西下落，或可能活。”
申小菱皱皱眉，一脸迷茫：“萧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为何天家之物会在萧家？却不知那物件是何模样，有何用处？”
“是今上御用物件——”
“不用说这些，平日里办差审重案要案，不见你如此怜香惜玉。”明王笑着点点萧伯鸾：“我来审，你看着便是。”
萧伯鸾只得坐下，将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
“申小菱，”明王说道，“本王审你，自是只有一个目的，让你说出东西的下落。”
“民妇不知是何东西，也不记得——”
明王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这并非过堂，自然就会有狱里的手段，你若是个硬骨头，受得起，三日后那一百杖，你也活不了。若你是个聪明的，说清楚了，一百杖也就只是个过场。”
申小菱喊道：“可民妇不知殿下所说的东西是何模样，也不知从哪里找啊——”
“无妨，萧指挥使可是统领着绣衣使者，手里少说也有一百零八套法子。他念在你夫妻之情，不舍得用在你身上，少不得本王来做这个恶人，总能让你想起来。”
萧伯鸾抿紧了唇，明王这法子叫阴阳审。一恶一善，自己便是那个怀柔之角。
几名护卫拖着沉重的铁链进来了。他们将申小菱悬于半空之中，双手各挂在一个铁环上。手臂粗细的镣铐挂在她的肩头，再在镣铐下坠上一摞石码。
这是分身刑。这刑罚是前朝酷吏张桢所创。
手臂被向上拉扯，坠着的石码一层一层地添加，身体便一分分地向下沉坠，每加一个石码，肌肉骨骼便会被拉开几分，直到双臂被拉拽脱落。再将人倒吊再铁环上，双腿便会被从身体上分离开来。
中秋节失火案后，萧伯鸾曾用它来拷问过一个花娘。当时只想用这刑罚逼迫薛石隐就范。哪知今日却真的用在了申小菱的身上。
经过这么几个月，他确信申小菱不记得过去的任何事。但在这样的酷刑之下，难保她不会说出其他的事。
刚被吊上去的申小菱，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样的刑罚。挂在半空中，用身体晃动着铁链，“殿下——”“萧大人——我当真不知啊。”
“加码。”明王道。
护卫抬来石码，挂在镣铐上。
双臂开始发麻发胀。申小菱连忙道：“殿下开恩啊，民妇当真不知您所说的御用之物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的下落。”
“还能说这么长的废话，可见不够分量。”明王勾勾手指头。这一次，护卫加了两层石码。
“啊——”手臂撕扯带来的剧痛让她顿时失去了活着走出府狱的希望。
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明王“啧啧”道：“中气十足，再加一码。”
加上第五层石码之后，申小菱似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挂在半空中，费力地哈着气。
明王也不急拷问，坐了下来，还让人送上了两碗清茶。
“伯鸾可是心疼了？”
萧伯鸾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斟酌了一番，说道：“确有些于心不忍，不如让卑职劝她一番。”
明王点点头，吹了吹茶汤上的沫子，道：“也好，你劝劝她。”
萧伯鸾放下茶碗，走了过去。仰着头说话有些费劲，便让护卫去了石码将申小菱放下来问话。申小菱哪里还站得住，直接瘫倒在铁链上。
他蹲下来，轻轻地将她头发拨至耳后。
这一幕，似曾相识。
对了，就是那一年，他将这个自称小四的女奴从关外带回太原老家，要用她替代田小菱。
在太原老家的地牢里，白奴将她的脚骨生生折成小脚时，她就是这样的表情。虽然那时的她还不是现在这容貌，也是剧痛让她瘫成了一滩泥。
“申小菱，”萧伯鸾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头，“殿下只是想知道东西在哪里，你何苦硬撑？”
“殿，殿下——”申小菱得了喘息之机，缓了好一阵才说道，“民妇，民妇是个惜命——之人，没，没有舍生忘，忘死的气节，可民妇当真不知——”
见她咬破了嘴唇，鲜血淋淋漓漓地爬满了尖瘦的下巴，萧伯鸾抬起了手，用袖子擦了又擦。又让人端来自己的那碗茶，递给她喝了一口，才说道：
“我知你头部受伤失忆，但此事十分重要，你务必仔细想想。”
申小菱嘴里被他悄悄塞了一粒药，又用茶送了下去。她费力地抬着眼皮，他的侧脸映在眼帘：“萧大人，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若我有，你们随便拿去。只请你们留我一命......”
明王道：“你仔细想想，这几年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找过你？”
申小菱看向明王：“最奇怪的人，就是你了，殿下。”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