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极大的取悦了皇上,只听得哈哈一声大笑,那双常年批阅奏折的大手扶在了江贵妃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看着丫鬟将华服一件一件给江贵妃穿上,倏尔又问了起来。
“这绯罗锦绶藕丝罗裳穿的可还得心?这是朕特地用上丝锦,让尚书局定制的。”
江贵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欢喜,不由得捏着帕子,一双眉眼婉转流连,如明光耀水,波光闪烁。含情带媚的偏头看向皇上。
虽没有过多的评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先不必说这丝锦光滑细腻,穿在身上轻盈保暖,是洛枫城特有的产物,每年借着进贡的名义,往北燕皇宫送上五匹,本就是千金难买的上好布料。
再者,皇上下令把今年刚得来的五匹丝锦特地留出来三匹,拿来给她做生辰宴穿的正装,娇艳粉嫩的绯红,虽离正红还差上几分颜色,却也是三宫六院的独一份,是其他三妃都享受不到的殊荣。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突然外面的小厮小跑走了进来,一脸慌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娘娘,不好了,云麾小将军和户部侍郎二公子打了起来,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停下来。”
“什么!?”
“什么!?”
皇上和江贵妃齐齐变了脸色,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等江贵妃开口,皇上便挺直了背脊,往宫宴的方向走去。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见他质问太监的声音。
“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阻拦一下吗!?”
“回...回皇上的话,禁卫军已经阻拦了,但...但都不是小将军的对手,有几个还被小将军打进了偏殿前面的小池塘。奴才过来的时候,禁卫军孟统领已经赶了过来。”
其实小太监已经说的够委婉了,他只是一个负责看管宫宴物品摆放的小杂役,谁知道突然从空中飞过来一个花瓶,不带一丝停留的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若不是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那花瓶可是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别说是向皇上汇报情况,他连能不能站在这里都得另说。
再一转头,一个是建威将军的三公子,一个是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两人已经从正殿门口打到了偏殿屋顶,屋里头倒是没有仔细看,外面接踵而至的宾客却是顾不着自己往日的形象,吓得抱头乱窜。
发生了这样的事,禁卫军也想阻拦,一个个拿着武器跟了过去。但是屁颠颠的跑到偏殿,连两位公子的衣角都碰不着,只能扯着嗓子劝架,干着急。
还有几个好不容易能上前两步,眼看着就要碰到两人,却被不知道谁的一脚踢了过去,其中禁卫军咕噜噜转了两圈,滚进了小池塘,溅起一大片水花。
总管这才吩咐他和另一个杂役,一个去请皇上,另一个去找禁卫军统领。
江贵妃愣神不过片刻,眼前已经不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还是旁边的巧红走到她跟前,屈膝低低叫了一声主子,江贵妃这才像是回神了一般,虚扶了两下发髻上的明珠,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与恼恨之色。
她特地把她殿里的丫鬟婆子支出去几个仔细照看,有什么事情好能让她及时知道,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场宫宴上闹事,并且还公然在众人面前打的不可开交。
这两人平日里素来是互不相识的主儿,怎得今日好似是约好了一般,特地来她的生辰宴上专门给她来找不痛快?
若不是身边还有丫鬟给她整理华服,她恨不得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差点遮不住满腔的怒火。
这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姚卿是建威将军的侧夫人,为将军生下一子一女,两家本应交好。但是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户部侍郎早前拜入孟老爷子门下,也算是半个学生。两人虽不说联系密切,逢年过节,人情来往也是比普通官僚之间亲密许多,户部侍郎有明显投靠的意味。
难不成,今天闹这么一出,不是建威将军的意思,而是孟家看她得宠上位,碍着某些人的眼了?还是说户部侍郎为了投奔靠山,自作主张,来拿这件事去孟家邀功行赏。
江贵妃突然冷笑两声,一把推开身旁的丫鬟,步伐凌乱却又不失端庄稳重的往宫宴走去。
“本妃倒是要看看,他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今日想要作什么名堂,还真敢不把我的生辰宴放在眼里了不成?”
身后的丫鬟婆子赶忙跟上,拿披风的拿披风,收拾罗裙的收拾罗裙,谁也不敢接江贵妃的话,就连向来巧言善辩的巧红,也只是沉默不语的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江贵妃却又傻眼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是小太监口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位公子哥儿,也都规规矩矩在负手站在殿外,面色如常。
倒是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皇帝,面色不善,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们好大的胆,在这个场合不分轻重的说打就打,有没有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咳咳咳....”
说到最后,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赵澜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悠哉游哉的拨弄腰间的玉佩,常年带笑的桃花眼男的露出几分庄严和沉重之色,略有些放空的看着手中的食盒,神色莫辨。
若是不开口说话,倒是有几分骇人的气息。
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姚仲听到皇上的训斥,微微弯了弯腰,稍稍显出心虚之色,一双眼睛不由得转了几番,露出惶恐和后悔的神情。
“你们俩谁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自己在那里训斥了半天,见两人都不吭声,自己只好问了起来。
小太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见到那个花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的酣畅淋漓、不分你我了,故而也没有机会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
“还能是因为什么,看我长得帅,他气不过了,所以专挑我的脸打呗。”
话音刚落,赵澜清就插科打诨的接了两句,眼中又堆起了往常一样的笑意,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刚走过来的江贵妃一噎。
两人身上只是衣服略微皱了起来,而赵澜清的脸上,倒是显而易见挂了彩。嘴角和额头有明显的淤青。反观姚仲,只说是发丝凌乱,看起来比赵澜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谁打谁,谁占上风,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