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涛为避免跟太乙宫的冲突,一招不发便退走,明知道这样一来会让林玉清起疑心,埋下更大的隐患,也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敢放任内心杀戮的,强行筑起牢笼进行压制,随着气血奔流加速,眼中所见的一切都逐渐变为血红。如果满腔杀意不及时释放,一旦冲毁理智的堤坝,多半要沦为杀戮狂魔。
水满则溢,凡事宜疏不宜堵。
傅惊涛情知事态十分严重,摇摇晃晃地奔入一处空寂荒凉的山谷。他努力维持神智清明,抡起铁拳砰的击向一株大树,拳劲杀意迸发,但听咔嚓一声巨响,树干断折,偌大的树冠轰然倒地。
他双目赤红,暴喝道:“杀!杀!杀!!”双拳连环击出,无辜的树木一棵接一棵断折、倾倒,激起无数的尘土枯叶,仿佛一头失控的暴龙在尽情发泄怒火。
霎时间地动山摇,飞禽走兽仓皇四散。
呼呼呼!
傅惊涛击倒最后一棵碍眼的大树,喘着粗气缓缓收拳,胸中积蓄的杀意纾解了大半,心神微动,环目扫视周围的狼藉,喃喃道:“杀戮与毁灭之意既有不同,又有共通之处!”
杀戮意味着残杀鲜活的生命,而毁灭的对象则囊括万物,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彻底破坏,比单纯的杀戮更可怕。
既然入魔已是事实,他若不愿多造杀孽,双手沾满血腥,何不钻研毁灭之道,采取另类的方法平衡心境?
傅惊涛一念及此,潜运内劲,抬手一拳轰向身前的树桩。
砰!铁拳落处,树桩如面团般向内凹陷、颤动、崩裂,眨眼间炸裂为无数的细小木片向后方喷射,噗噗射进泥土草丛里。
傅惊涛仰天怒吼,脑海里闪过武厉刚猛霸道的动作,闪过岩鹰无坚不摧的魔枪,身随意动,随手使出许多看似凌乱的招式,夹杂着拳法、掌法、腿法、枪法等等,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鹰隼扑击,时而如蛮牛冲撞,拳风扩散,无数逃走不及的虫蚁登时被压成粉末。
他这是在尝试淬炼毁灭之拳。
拳出灭万物,不需要再假手兵器击杀敌人。
他身法越来越缓慢,拳劲却越来越沉重,每一击都如千斤铁锤捣落,狂风呼啸,脚步声咚咚作响。
终于,拳风狂流停息,纷飞的尘埃重新飘落。
傅惊涛凝足立定,眼眸深处似有黑色的火焰跳动,双拳收于小腹前方,身躯挺拔如劲松,难以描述的炽热魔气在头顶升腾燃烧。他深吸一口气,双拳高举过头,猛地往横卧在地的大树一砸。
轰!噼里啪啦!
被击中的断树蓦地跳起离地近尺,下一刻如点燃的爆竹般,由头至尾连串炸裂,树皮、树干、树枝、树叶皆被震碎,狂风卷着无数的碎屑直冲上天,仿佛烟花在空中盛开。
傅惊涛哈哈大笑,直震得山谷轰隆隆回响。
这时恰好有一彪人马自谷外经过,约有二十余人,剽悍凶恶,服饰兵器杂乱,犹如一群到处搜寻猎物的野狼。队伍中举着一杆血色大旗,旗帜上绣着“朝天寨”三个大字,迎风猎猎作响。
他们陡然听到谷中传来异响,又见到高处粉末飘扬,愣了一愣随即鼓噪欢呼:“天生异象,这是宝物出世的征兆啊!”“弟兄们,合该咱们转运了!”“快去寻宝!”
一伙人你推我挤,兴致勃勃地冲入山谷。
傅惊涛本想继续感悟拳法,哪知惹来一帮乱糟糟的山贼,心情恶劣,丝丝缕缕的杀气不自觉地泄露出来。横臂抱胸,冷笑道:“朝天寨?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众山贼一看谷中空空如也,如被冰水浇头,一下子蔫了大半。
率队的三位寨主皆粗犷健壮,居中的使剑,左首的拿大刀,右首的持铁矛,见状迅速交换了一个诡秘的眼神。
那使剑的大寨主叹气道:“二弟、三弟,这鬼地方要啥没啥,又害兄弟们空欢喜一场了。诶,咱朝天寨的霉运何时才是尽头啊!”
那三寨主挺起丈二长矛指向傅惊涛,沉声道:“喂,小子,老实交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傅惊涛淡淡道:“你没长眼睛么?我刚刚在练拳。”
那三寨主牛眼一瞪:“少胡扯!你为何要大肆砍伐树木?这附近是不是埋藏有宝藏或古墓?”
傅惊涛反问道:“你们是不是穷疯了天天梦想发财?”
那三寨主老脸微红,怒道:“臭小子,你是活腻了!”铁矛一抖,嗤的当胸扎去,又快又狠。
傅惊涛冷笑一声:“班门弄斧!”右手成虎爪前探,一把抓住矛杆,侧身顺势一拧一扯,硬生生将铁矛夺了过来,跟着以矛为棍,矛尾啪的抽中对手右小腿,动作一气呵成。
那三寨主腿骨剧痛,惨叫一声踉跄坐倒。
那拿刀的二寨主又惊又怒,暴喝道:“莫要伤我兄弟!”噔噔噔大步冲上,擎起长柄大刀,一式“力劈华山”当头劈落。
傅惊涛稍稍往后让了半步,大刀呼的从面前划过,直劈落地。不等对手反腕起刀,他挺起铁矛往前一送,矛尖疾刺咽喉要害。
那二寨主寒毛倒立,立时弃刀倒退,脸色忽青忽白,胆气尽丧。
那大寨主倒抽一口凉气,当机立断噗通跪倒,俯首道:“朝天寨蒋飞,无意冒犯公子!小人愿率众弟兄侍奉公子为主,鞍前马后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恳请公子收留!”
傅惊涛一愣神,其余山贼纷纷屈膝跪倒,个个换上谄媚的笑容:“公子打便秦岭无敌手!”“公子威武!”“求公子收留!”
傅惊涛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简直哭笑不得,板着脸道:“胡闹!我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谁稀罕做山贼头领?赶紧滚蛋!”
那蒋飞抬眼偷瞥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敢问公子,是偶然路过此地呢,还是打算去参加秦岭会盟?”
傅惊涛奇道:“莫非你们也有资格参加会盟?”
蒋飞赔笑道:“好教公子知晓,朝天寨虽穷,亦是秦岭道上数得着的!蒋某的面子多少值点钱呢!”说着掏出一面长方型的铜牌,上刻有“朝天寨”三个字,双手高举过头,“公子请看,这是我朝天寨参加同盟大会的信物。”
傅惊涛沉吟道:“是不是每一家势力都有一面这样的铜牌?”
蒋飞道:“是的!拥有铜牌者方有资格推举盟主,参与讨论诸般大事,商议地盘划分……”
傅惊涛伸手取过铜牌,笑着打断道:“行了,我先罩着你们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