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洮镇背靠大山,紧邻白龙江,建有一丈多高的围墙环护,仅设南北两处入口,称得上是易守难攻。马贼诈门不成只得强攻,但受限于狭窄的地势,无法一次性投入全部的兵力,前锋约二百余骑杀到了南大门前,有的纵马去撞击大门,有的抛出绳钩攀爬围墙,有的张弓射箭压制墙头上的守兵,如狼似虎般狰狞,叽里呱啦的狂吼乱叫。
守兵则冒着箭雨丢下檑木滚石,或是探出身子斩断绳钩,不时有人翻滚跌落墙头,被踩成了肉酱。
围绕着大门的控制权,一方来势汹汹舍命冲杀,一方坚若磐石绝不退让,箭矢往来,喊杀震天,战场像绞肉机般无情吞噬生命。
邓承彪等心腹将领护着周宗亮脱离交战区,快步奔回住处。周宗亮着实担忧防线不保,赶忙召集众护卫,把他们都派去增援。
由于打斗喊杀声太过突兀激烈,傅嵩一家子早就穿戴齐整来到院中,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待护卫们离去,傅嵩主动问道:“周公子,外头是哪里冒出来的敌人?能够打退他们吗?”
周宗亮瞥了一眼满脸关切的傅灵儿,镇定自若道:“伯父勿要惊慌,不过是马贼偷袭罢了。这些乌合之众怎配跟我大周铁军争锋?何况我们占据天时地利,兵甲精良,杀退他们不在话下!”
“马贼?”
傅嵩等均觉错愕,怎会是马贼而不是大宋禁军呢?
周宗亮亦是相当郁闷,原本完美的计划因马贼意外插手而平添变数,若是仙洮失守,那乐子就大发了!真不明白这伙愚蠢的马贼为何要冒死攻城?难道镇上埋藏有秘密宝藏吗?要知道这场血战不会轻易终止,任何一方想要获胜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傅灵儿挥拳道:“宗亮哥哥,你一定能赢!”
周宗亮自信地说道:“我军踞城而守,马贼注定要碰个头破血流!等我主力从灵山掉头杀回,前后夹击,马贼唯有溃败奔逃。”
傅灵儿拍手笑道:“若是缴获了西域良马,送一匹给我好不好?”
周宗亮微笑道:“只要你喜欢,所有良驹任你挑选。”
傅嵩、杨疏影、傅惊涛却没有那么好糊弄,相视一眼,不安的阴影如铅云重压心口。他们不相信马贼的出现只是巧合,难道是受了庞颂的蛊惑或胁迫?如果一众邪宗高手参战,很容易登上墙头,摧毁整条防线,带来血腥和杀戮——局势其实不像周宗亮所说的乐观啊!
傅惊涛低声提议道:“既然马贼主力猛攻南门,我们从北门出,潜入大山深处藏身如何?”
杨疏影皱眉道:“别把姓庞的当成傻瓜!你想到的东西他想不到吗?他极可能就守在北门外,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傅嵩正欲开口,蓦地脸色微变,悄悄握住了暗藏的短刃。
只听风声飒响,屋脊高处忽然出现两排身手敏捷的黑衣人,毫不避讳地亮出了刀枪剑斧,来意不善。为首之人白面无须,目如冷电,阴柔中透着几分冷酷,身着白色锦袍,率先轻飘飘落下院中。
“宫六?!”傅惊涛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豁然开朗。
宫六的来历可不简单,乃是赵光义的心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死再多的人也不在乎。他也是推动轩辕门投靠大宋的策划者之一,跟姜浩云之死脱不了干系。
昔日周焕带着真假王子逃离京城,历经千辛万苦杀到边境,最终功亏一篑,在荒原上力战而亡,就是遭到了宫六的阻截。宫六不惜花费重金收买马贼,借马贼之手生生将周焕耗死。
宫六此时此刻现身,足以说明赵氏皇族从未放弃过追杀柴氏后人,不除掉这心头大患寝食难安。实际上,周宗亮聚集柴氏旧部,意图举旗自立的举动,由始至终都没逃过赵宋朝廷的监控!
宫六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耐心地躲在暗处观察,等所有猎物进入陷阱后才果断收网,试图来个一劳永逸。不出意外的话,奔赴灵山的精锐兵马已然中伏,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周宗亮道行太浅,称帝的美梦终究要破灭。
不要说挑战赵匡胤了,他连赵光义这一关都过不去。到了梦醒时分,性命堪忧。
周宗亮亦是惊骇莫名,仓啷拔剑出鞘,厉声叫道:“怎会是你?!你想要干什么?”
宫六双手背在身后,道:“我想要什么还用说吗?你若足够聪明,便乖乖弃剑投降,跟我返回京城认罪。只要你交出藏宝图,王爷许你安安稳稳的活上三十年!”
周宗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宫六,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赵光义的鬼话也能信么?”
宫六目光骤冷:“好胆,竟敢藐视王爷!信不信我砍断你的手?”
“保护少主!”“杀了这阉人!”那几位心腹将领扬刀怒喝,一起挡在了周宗亮身前,但不知为何无人主动进攻。
宫六不屑地扫了众将领一眼,冷冷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吗?事已至此,莫非你们还以为朝廷方面毫无防范?谋逆者,夷灭九族!”
噗通!邓承彪屈膝跪倒,默默摘掉头盔放在一旁。
周宗亮如遭雷击,失声叫道:“邓老将军,你、你怎能如此?”
邓承彪苦笑道:“公子,大势已去,勿要浪费力气挣扎了!”
其他将领面面相觑,信念动摇,刀尖缓缓垂低。当啷、当啷,钢刀纷纷脱手坠地。众人黯然垂首跪下,竟没人愿拼死反抗。
周宗亮眼前发黑,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恨不得把这些软骨头剁碎!
宫六转眼望向傅灵儿,啧啧赞道:“好一个丽质天生,清纯脱俗的绝色美人儿!若把你献给王爷,将是奇功一件。”
傅灵儿俏脸一白,如受惊麋鹿般躲到母亲身后。
周宗亮气得脸色铁青,怒道:“灵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宁死也不许赵光义碰她一根手指头!”
宫六淡淡一笑:“那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