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文保局找来帮忙之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沉鹿细致看完这些所有作品之后,小本本的两张纸上已经罗列整齐了一系列的不同。
相较于朱合正的龙飞凤舞,沉鹿的书写就显得无比工整。
她最开始学习的是正楷,后来顾老爷子让她练习书法,学了一点点的其他字体,现在书写出来的更多了一些自成韵味的楷体。
字画组的负责人看了沉鹿所写,不由赞赏,“字写得不错。”
再看朱合正,面上显然多了几分嫌弃,“还成。”
朱合正:……还成是几个意思?
二人所写的不同基本上都对得上,不过用词不同。
朱合正年龄二十六岁,比沉鹿大了许多,从小开始学习画画,看的书可比刚刚有了空闲时间补充知识的沉鹿多得多。
老者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的眼睛确实很尖锐。”
“把无菌服穿好后,和我过来。”
老者让其他人带沉鹿和朱合正穿上无菌服,然后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老者带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从木柜中拿出两幅画,摆在桌面上。
沉鹿的视线瞬间就被整幅画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方明园的全局图!”朱合正无比震惊道。
方明园?
沉鹿也震惊了。
老者点了点头,“不错,这正是八百年前皇室建造,又被尽数烧毁的方明园全景图。”
朱合正激动起来,“果然是恢宏大气,四十景处处精致不说,所代表的历史,艺术,科技价值都是无与伦比的珍宝!”
沉鹿没他懂得多,却也听过方明园这三个字,她的心情不由得也被带动起来,小脸红扑扑的,目光紧紧落在这方明园图上面。
“可这为什么会有两幅呢?”沉鹿疑惑问道。
“这个问题的具体原因文保局那边也无从解答,不过我们能知道的是,其中有一幅是真的,而另外一幅,是赝品。”老者沉声说道,“哪怕是赝品,这幅画的出世时间恐怕也在百年前,同样是文物。”
这就代表着,他们要去判断画的具体用料,和推算颜料的制作方法,以及产出时间的前后比较。
沉鹿看了一眼朱合正,正巧和他的视线对上。
朱合正指挥道,“你看那边,我看这边。”
“好。”沉鹿也没有拒绝,能让她亲眼近距离的去看这幅方明园,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小姑娘,知道有多少古法制作颜料吗?”老者在一旁问沉鹿。
沉鹿嗯了一声,视线紧紧地看着画,随口回答,“一般提取颜料的材料分为矿石和植物提取,矿物质多数以水飞法最容易分筛……”
沉鹿说了一半,目光落在了方明园名叫《月地云居》的一景上。
两幅画上的青山,云雾与房屋庭院都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可是房屋后方的桃树,不易察觉的赭石色,两幅画颜色一个略重,一个略浅。
“这里,这里!”沉鹿激动地指着其中一幅,“这里有不对!”
其他二人听见,立刻围了过去。
“哪?!”老者的动静最大。
“有没有放大镜!”沉鹿问老者。
这里当然有放大镜,老者很快就把放大镜拿了过来。
沉鹿接过放大镜,说道,“按照这两幅画被珍藏的珍惜程度,整幅画面没有半点破损,连颜色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鲜艳。”
沉鹿弯下腰,将放大镜落在略浅的赭石色上,“你们看这。”
两幅画对比,细微到几乎用放大镜都很难看到的颜色变化,被沉鹿发现了。
朱合正的眼睛也相当毒辣,在用放大镜看过后,确定下来,“这幅画的颜色相较于左边那幅要浅了。”
沉鹿不停点头。
紧接着,沉鹿和朱合正还有老者一起开始商讨起这点颜色用的都是什么样的颜色,经过这么多年后,颜色的暗淡程度,这些需要先用他们进行反复观察,记录起细微颜色改变的地方。
剩下的就需要各个对这种国宝级书画研究极深的大佬再次进行筛选后,才能做出决定。
整整一上午,沉鹿都没能从故宫里出来。
魏悦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沉鹿小姐怎么还没有出来?
这次工作的难度很大么?
正想着,门打开了。
沉鹿揉着使用过度的眼睛,多少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
“怎么样?”
“还差十二幅景观没有看。”
沉鹿累了,声音也透着软绵,“明天再过来。”
魏悦人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魏悦人和在场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带着沉鹿离开。
中午沈泊行没有回来吃饭,沉鹿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没有想画画的心思,倒在床上先睡了一觉。
待醒来时,是被脸上轻柔捉弄给弄醒的。
沈泊行拿着她的头发不停在她脸上划来划去,搞得她也睡不着了。
沉鹿睁开眼睛,觉得还是有些干涩,不免拿手揉了揉,“你干嘛呀,我在睡觉呢。”
“还睡?”沈泊行把她拉起来,“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已经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沉鹿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又捂住嘴,“完了,我还没刷牙。”
沈泊行顺着她的鼻子勾了一下,按了按她的唇,抬起沉鹿的下巴,咬着她的唇瓣,尝了一口她的味道,随之眉眼带笑,“我们鹿鹿,就是甜。”
沉鹿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你快放开我。”
沈泊行依言松开了沉鹿,不过仍旧揽着她的腰,“晚上有个演奏会,去看么?”
“演奏会?”沉鹿看他,有些疑惑。
“想去吗?”
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随意,可沉鹿从中品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她若有所思了片刻,当即点头,“我去!”
沈泊行轻弹她额头,“去还不换衣服?”
“你想穿着睡衣去吗?”
“我这不是刚刚睡醒吗。”沉鹿鼓着腮帮子说道,转身往衣帽间走,纤细小腿迈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问他,“你还要换衣服吗?”
“你帮我挑?”
“可以呀。”
沉鹿心情愉快地进了衣帽间。
她色彩搭配向来一绝,这会儿给沈泊行挑了亚麻色的上衣,质感宽松,圆领,在锁骨处有一个弧度,衬着冷白色肌肤,简单的黑色裤子。
也不是她不想选其他颜色,沈泊行的衣服大多数以正装西装裤为主,要么就是运动裤,可选择的余地太少,沉鹿索性就没有拿多么吸睛的。
而她的衣服是相同的亚麻色,下身搭配了一条百褶的裙子,哪怕和他距离有些远,也会因为他们身上相同的颜色,联想到二人的关系。
这就是情侣装的妙处。
沉鹿找出了沈泊行的照相机,拍了两张照片作为纪念,喜滋滋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第一次穿情侣装的照片就保留下来了。”
沈泊行依着她随心所欲的念头,没有半点不耐,不过等沉鹿去洗手间时,他慢悠悠将照片导了出来,又设置成了自己的新头像。
嗯,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沉鹿穿了情侣装了。
二人换好衣服之后,简单吃了晚餐,便坐车去了音乐会。
沈泊行对于艺术压根不沾边,现在因为和沉鹿在一起耳濡目染看了不少的画作,多少也多了一些对美术艺术的鉴赏能力,至于音乐……
沈泊行眼中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两个概念,再无其他。
沉鹿也不懂音乐,整个家里懂音乐的人只有沈云深,许白白也懂音乐,不过她现在在海城,自然不可能来首都和她一起看演奏会。
演奏会的位置是提前留好的,二人在视野最佳的位置上。
沉鹿刚刚坐下,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封闲。
沉鹿拉了拉沈泊行,小声说道,“封闲也来了。”
“沈瑶谨在,他自然也在。”
听到这个名字,沉鹿一讶,再看沈泊行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猜想,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待演奏会的开场。
这次的演奏会就是中央音乐团,也就是陈沫和沈瑶谨所在的音乐团,没多会儿沉鹿就看到了众多小提琴手中,站在最前方的人,俨然就是沈瑶谨。
沉鹿不懂沈瑶谨站在c位的具体名称叫什么,只知道她现在应该很得意。
单单是看她脸上连掩饰都无法掩饰的笑容,就能明白了
.
。
封闲在沈瑶谨出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拿着相机拍她。
“陈沫不是音乐团的人吗,为什么她不在啊?”沉鹿小声问沈泊行。
“她家之人犯了大错,被人举报,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乐团了。”沈泊行随口解释了一句。
沉鹿了然点了点头,怪不得。
不多时,演奏会就开始了。
这种演奏会一个曲目上最少有三首,而且一首曲子大概有十分钟左右。
沉鹿听了五分钟之后,就昏昏欲睡地枕在沈泊行的肩膀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这音乐实在太催眠了。
沈泊行将二人之间的横栏扶上去,两个位置俨然变成了一个情侣座,沈泊行给沉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耐心等待着。
封闲拍完照片之后,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他得了空往其他地方看,忽然瞧见了沈泊行,以及他怀里睡觉的沉鹿。
封闲瞳孔微缩了一下。
心中冷笑。
沉鹿果然深受沈泊行喜爱,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拿着把沈泊行推入深渊的证据,亲手送到他们面前。
到时候,沈泊行还能像现在这般,对沉鹿珍爱无比?
封闲想着沈泊行被斗败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的表情,心里就畅快不已。
不多时,封闲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封少爷,好久不见。”陈沫脸上带着口罩,看不出神情,视线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沈瑶谨身上。
“陈沫?你来干什么?”
“我外公答应帮忙,为何你父亲还没有帮我爸妈洗清嫌疑?”陈沫先问了一句。
“你们家做了那么多违背规矩的事儿,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封闲不耐烦道,“等着不行吗?”
“我看你们封家是想得了好处就不认人吧?”陈沫冷笑一声。
封闲身上顿时多了几分压感,目光如刀一般看向她。
“沈瑶谨在台上的模样,封少爷不觉得像一个人吗?”陈沫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不疾不徐起来。
封闲的脸色骤变,阴冷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当初宓遥的死,你们封家能瞒得了众人,却瞒不了我们陈家。”陈沫扭头看他,眼底带着疯狂,“沈瑶谨和宓遥长得很像吧?”
“都带一个遥字,你通过沈瑶谨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呢?”
“是不是那个因为你的掌控而失去自由,决绝自杀的宓遥?”
宓遥,宓遥!
封闲的脸色骤然变得可怖起来,抬手就给了陈沫一巴掌,“你不许提她的名字!”
陈沫仿佛没有觉得疼,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里的声音闹得太大,以至于台上的演奏都停了下来。
沉鹿动了动身体,没有睡得太深,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沉鹿茫然问道。
“看戏就是。”沈泊行摸着她的脑袋,语气随意。
看戏?
沉鹿当即仰着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作为首席的首秀,因为场内发生的闹剧而停止演奏,沈瑶谨脸上飞快划过一抹嫌恶和不快,等她同样看过去的时候,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陈沫?!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和封闲站在一起?她想干什么?!
只见陈沫站在了椅子上,口罩被她取了下来,巨大的笑容几乎已经咧到了耳朵根,眼底带着的癫狂与快意使她看上去就像是疯子一般。
紧接着,陈沫大声说道,“沈瑶谨!你不知道吧?把你捧在手心上的封闲,实际上就是把你当作一个替身!他真正爱的人是宓遥!你和她长得多像啊,同样是小提琴手,他掌控着宓遥,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然后被他逼疯,从封家公司大楼上跳了下去,宓遥就死了……哈哈哈哈哈!”
乐团里的人,多少也听过宓遥这个名字,
陈沫看着沈瑶谨怔愣着的模样,笑得更是疯狂,扭头森森笑意寒凉冷怖,又对封闲说道,“封闲,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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