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凯撒的话,芬格尔和酒德麻衣都沉默下去。
凯撒的逻辑显而易见。
他们跟利维坦的遭遇当然不该被视为偶然,就像那个神秘的探险队,利维坦找上他们是因为他们曾经去过落日地,去过神的领域的人都该死。
如果说利维坦的目标是那几个尾随而来的船员,未免有点牵强。
此刻坐在火堆边的三个人和睦地烤着熊排,却属于三个完全不同的阵营,加图索家的继承者、神秘的美女忍者、还有愈发神秘起来的芬格尔。
--想起出发前他万般推辞,几乎就要撒泼打滚,可再想他带领凯撒如此惊险地避开了利维坦的极寒领域,似乎为了这趟极地旅行早有准备。
关于利维坦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把三个版本放在一起做成拼图,也许能知道得更多一些,但他们明显没有那么信得过对方。
“也许我们三个都是它想杀的。”酒德麻衣说道:“或者说,坐在这里的三个人都能洗脱一个罪名,我们都不是利维坦的盟友。”
芬格尔用狄克推多割开熊排,抵到凯撒和酒德麻衣手中,冻成冰坨的威士忌放在火堆旁烤了那么久也解冻了,三人就着瓶口一个接一个地喝。
“现在神应该是觉得我们三个都死了,我们是隐形人,可以藏在暗处,关键的时候再跳出去将它一军!”芬格尔狠狠道。
“没错。”酒德麻衣点点头,“说起来,你们没有想过神和利维坦之间的关系吗?”
凯撒一愣。
神、利维坦、白色的巨鲸,其实都是某位龙王的代号,他们一直是这么理解的。
“神话里的说法,利维坦是神的造物,没有什么智商的大家伙。你们不觉得刚才的大鱼确实没什么智商吗?它只要在这个海域再转上几圈,我们就都得死,可那家伙居然就这么撤了。”酒德麻衣说:“这倒是很符合龙王的特点,力量强大的往往智慧有限,就像芬里厄,智慧型的反过来,就像耶梦加得。从来没有兼具智慧和力量的个体出现。”
她顿了顿,“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个神又非常地诡秘,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在引我们进入北极圈,走这条神秘的航线,最后把自己弄丢了。”
“你的意思是,北极圈里其实是一对双生子?神和利维坦!”芬格尔瞪大了眼睛。
酒德麻衣咬着滋滋冒油的熊排,摇头,“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我在跟两个不同的敌人作战。一个诡秘凶险,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给我们;一个强大恐怖,所到之处大海都会冰封。
其实它要是真想杀我们,带着那个极寒领域从yaal号,我们才离开yaal号两天,它就找到了我们,我们在yaal号上的时候,它却一次都没有出现。”
凯撒怔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个诡异的想法。
从他们进入北极圈开始,利维坦就找到了他们,跟着yaal号游动。
它之所以一直没有发动进攻,是因为船上有什么人是它不能伤害的,比如双生子的另一个就在船上!
雪?阿巴斯?甚至雷巴尔科船长?
可那个双生子上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倒是火堆边三个各怀鬼胎的家伙最纯洁了,算是过命的交情。
“老大,往前走,还是往后走?”芬格尔问。
凯撒沉吟了片刻,“按照原计划,去找那个科考站。我们必须呼叫救援,yaal号损坏严重,这么一艘船是无法猎杀利维坦的。”
“不过我们得快点了。”酒德麻衣看看两人,“解决掉了我们,利维坦就该回到yaal号那边去了。”
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虽然在那艘船上,还有一个明确的龙王存在,但也只能说是过去的龙王。
因为那个女孩再也没有成为至尊的龙之心了。
……
yaal号,小图书馆。
壁炉中,书页燃烧着卷曲起来,化作黑色、火红色和苍白的蝴蝶,被热气流托着飞舞。
冯·施耐德拢着厚厚的防寒服,防寒服里面还层层叠叠地套着各种衣物,蜷缩在壁炉边的沙发上。
如果不是担心他扛不住重量,帕西只怕还会给他增加衣物。
他的身体处在崩溃的边缘,原本他就不适合这次艰难的探险。
凯撒离开yaal号只有两天,但两天里船上的局面越来越糟糕。
越来越多的船员因为奇怪的病倒下,无法确认是中毒还是传染病,也没有任何治疗方案,只能送到医疗舱里去等死。
一旦呼吸暂停,他们的身躯就会出现奇怪的灰化现象,血肉不是腐败而是化作矿物质般的粉末。
任谁看到这景象都会觉得那是中了某种诅咒,而且每个倒下的船员都曾亲眼目睹雪用眼神和尖叫声就杀死了海德拉的幼崽们。
船员们处在巨大的恐惧中,要把这个不祥的女孩丢到冰海上去自生自灭的声音在船员之中流传,雷巴尔科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了。
雪现在还能保住命只是因为阿巴斯和帕西,帕西对船员们发出了直接的警告,表示确保雪活着是凯撒临走时的命令。而为了完成这个命令,他不介意把这条船上的人杀到除了雪一个不剩。
此时此刻,这个优雅可靠的管家正站在门口,腰带上挂着那柄名为‘奥古斯都’的凶戾的刀,以防失去理智的船员们忽然冲进来。
这样冯·施耐德才有跟阿巴斯安静对谈的机会。
阿巴斯靠在壁炉边,帮着冯·施耐德把一本本书丢进去,火光照亮了他憔悴的面容。
“等凯撒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冯·施耐德嘶哑地说:“如果我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教授,您找我来并不是要安慰我吧?”阿巴斯平静地说。
在两人的不远处,坐着慢悠悠喝咖啡的弗罗斯特,再远一点儿,是抱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在看的夏弥。
真难相信,在这种破冰船上还会有这样的童话书。
冯·施耐德缓缓道:“那个因纽特女孩,雪,你对她没有任何怀疑吗?”
“拼了命要救我的人,我没有资格怀疑她。”阿巴斯说道:“但是对我,教授您应该是有怀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