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孟小童后背砸上巷墙,捂着胸口咳的将口罩濡湿。
季连霍一脚将滑膛-弹弓踢远,抬手按住袭击者脖颈。
眼见孟小童被季连霍制服,王昭谋看着被撞到散落一地的文件起身,余光扫到一个黑影靠近季连霍身后,立即出声提醒。
“连霍!”
季连霍似乎早有准备,反应迅速的松开孟小童快速闪身,黑影看体态是一个中年男人,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刺下,一击不中,立即转向季连霍,再次挥舞匕首。
孟小童逃脱束缚,快速低身爬到滑膛-弹弓前,手指刚摸到握柄,只见一只黑色的皮鞋,稳稳踩在自己的武器上。
季连霍敏捷躲过黑影的一击,看到空隙,出拳迅猛,一击打上黑影腹部,中年男人后退几步,几乎呕出血来。
王昭谋看到战况,快速拿出一张纸条,塞进孟小童手中,挪开滑膛-弹弓上的脚,无声指了指自己。
季连霍乘胜追击,一把握住中年男人拿匕首的手腕,往反方向用力一掰,伴随一声响,中年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小巷。
“不许动!”旁边突然出声,季连霍回头,看到之前的一人,拿着滑膛-弹弓,指着王昭谋。
季连霍呼吸一滞,一动都不敢动。
“放开他。”孟小童紧张的咽了下唾沫。
季连霍立即松开按着男人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那把滑膛-弹弓。
“快,快过来!”孟小童招呼中年男人,男人如获新生般,一手捂着腹部,拼命往孟小童的方向跑去,孟小童用弹弓瞄着王昭谋,不断后退,直到安全距离,快速扶着中年男人逃离。
季连霍紧张上前,上上下下检查王昭谋,发现没有伤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回去再和你解释。”王昭谋看向散落一地的文件,俯身将文件收起来。
“您不用解释。”季连霍也低下-身去捡,动作忽的顿住。
王昭谋抬眼,皎白月光照耀下,少年身上滴落鲜红的液体,“啪啪”几声细响,落在文件纸页上。
寂静的巷子里,这点声音变得格外明显。
季连霍身体晃了晃,王昭谋快速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少年。
季连霍背后已经湿了一片,王昭谋抬手,在月光里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
这是少年刚开始为自己挡下的。
等老齐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时,季连霍身上的钢珠已经被取出来,血也已经成功止住。
那枚钢珠射在季连霍后腰侧,好的是没有没进太深,因为之后的剧烈运动,所以导致血不断流出。
王昭谋坐在病床边,看着趴的平展的少年,眼中难掩自责。
自己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上一世前来袭击自己的,是孟小童一个人,可以一对一劝说。但现在情况不同,比上一世提前三年,如今的孟小童还没有完全取得张家人的信任,也没达到孤狼的水准,所以张家会派人来与她一起完成任务。
当她听到王昭谋已经调查清楚自己后,就已经对王昭谋的话信了三分,当王昭谋提起张家骗了她关于她父亲的事后,她第一时间需要制止王昭谋开口。
因为还有另一个张家派来的同伙在现场,但王昭谋并不知情。
如果王昭谋说出全部事实,她会被张家人怀疑忠诚,她的父亲也会面临危险。
所以她只能大声否认,攻击眼前人,王昭谋也看得清楚,她的准头往下移了些,如果自己不动,那一枚钢珠会擦着自己的腿射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
半路扑出个季连霍。
情况开始失控,即便季连霍能够以一敌二,将孟小童和中年男人全部制服,把他们扭送派-出所,对张家而言,也只是擦了点皮的伤害,他们能有无数的替罪羊,也有无数的说辞脱罪。
所以王昭谋必须放长线钓大鱼,借助孟小童的能力,找到张家的关键犯罪证据,像上一世那样的,一举捣毁张家。
因此,王昭谋需要孟小童更一步获得同伴的信任,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孟小童救下他的同伙。
孟小童很聪明,收好了能联系到王昭谋信息的纸条,配合王昭谋演了这出戏。
就是可怜了季连霍,现在趴在床上,还失了不少血。
按季连霍的情况看,当时尽快制止战斗是正确的,要不然这孩子还得流更多血。
王昭谋在病床边守了没一会,只见季连霍有点虚弱的睁开眼睛。
“醒了?”王昭谋抬手拿过去一个插着吸管的纸杯,将吸管放到季连霍唇边。
“昭谋哥。”季连霍声音有点哑,努力想翻起身看王昭谋,“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王昭谋一手按着季连霍,把吸管往前递了递,“你流了不少血,可能会口渴。”
季连霍乖乖的的咬住吸管,几下就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不等王昭谋开口,季连霍马上小心翼翼的解释。
“昭谋哥,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王昭谋静了静,再次往纸杯里倒了些水。
“我看到昭谋哥办公室窗户上有被攻击过的痕迹,就知道有人想冲着你来,你担心我被波及,就让我提前回家。”
季连霍抿唇,“我一直等到你下班,我看见昭谋哥你没有上车,一个人走,我就知道你想一个人面对危险,好让那些人,不伤害到其他人。”
“知道还跟来?”王昭谋把纸杯放在病床边,摸了摸温度。
“我害怕您受伤。”季连霍低头,十分歉疚。
看着季连霍的模样,王昭谋抬手,柔和的摸了摸少年脑袋。
“我看到您快要说服那个拿滑膛-弹弓的男孩,但是那个男孩一直不停的看向旁侧,神情紧张。
所以我猜测他有同伙。”
季连霍眯眼,感受着头上的温柔抚-摸。
听到季连霍这几句话,王昭谋的手顿了顿。
自己是从孟小童阻止自己开口时,发现她有同伙。
少年竟然比自己发现的更早些。
当时巷子光线那么暗,孟小童还戴着口罩,季连霍竟然能注意到她的神情,推测出她有同伴。
但季连霍却没有发现孟小童是个女孩,叫她“拿滑膛-弹弓的男孩”。
也是神奇。
“我知道您可能另有打算,但是我没法忍受他伤害您。”季连霍主动蹭蹭王昭谋停住的手。
“我知道那个男孩已经被您说动,但是他需要在同伴面前证明自己的衷心,所以我帮了他一把。”
“我把那个中年男人打的越狠,他就会越感激救他男孩,但是那个男孩,不应该用弹弓对着您。”季连霍缓缓睁眼,沉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杀气。
王昭谋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遇到这种事,季连霍似乎比自己想的更聪明些,甚至还带给自己一点惊喜。
真有几分冷家未来家主的风范。
少年眼神灼-热,“昭谋哥,我不会像他们那么蠢,我会是一枚好棋子,我可以……”
王昭谋端起纸杯,把吸管放季连霍嘴里。
看着少年乖顺的喝水,目光一直炯炯注视着自己,王昭谋忍不住勾唇,微微低身。
“你不是棋子。”
季连霍眼睛睁大,一口水吸岔,一下子咳嗽起来。
王昭谋拍着季连霍脊背,季连霍咳嗽个不停,唇边忍不住的扬起笑,咳的眼圈发红。
钢珠射的伤口小,第二天王昭谋就带季连霍回了家。
季大宝趴在床上,感觉自己屁-股表面的色褪了褪,但还是隐隐作痛,于是趴着继续修养,万万没想到,小叔也趴在了自己旁边。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季大宝刚想笑,被季连霍一瞪,立即收敛笑容,酝酿情绪后,换成一副“心疼叭叭”的表情。
当天下午,王昭谋一直在书房等待,没有回卧室。
直到深夜,王昭谋面前的新手机振动起来,王昭谋等了片刻,方才按下接通键。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孟小童谨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开,王昭谋微微一笑,看着眼前孟小童父亲的病历,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父亲的生死,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
“我想知道。”孟小童声音急切,“张家是怎么骗我的,他们明明给我父亲找了医生,还许诺我,会给我父亲做手术的医疗费!”
王昭谋顿了顿,“那位医生姓刘,对吗?”
“对。”孟小童已经对对面人几乎无所不知的言语免疫,现在她唯一想要的,就是张家骗自己的证据。
“那位刘医生,以前在黑诊所无证行医,并且兼顾整容医生的名号,在鸡腿上练了两天手法,就去给人割双眼皮。”王昭谋抬手翻过病历,看着刘医生的各种黑历史。
“到渚城后,你只需要去宝石花街打听一下,你就会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货色。”
孟小童有点说不出话来,如果对面人说的是真的,那张家,竟然就找来这样的人,给自己的父亲治病?!
自己可是豁出命来,为他们干那些损人的坏人!
“你父亲的病情,越早动手术越好。”王昭谋淡淡提醒孟小童,“等你确定好一切,再打电话过来,我会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和张家是不是一样。”孟小童咬唇。
“小姑娘。”王昭谋笑了笑,“如果我和张家人一样,就凭你打碎王氏集团的上百扇玻璃,我就会让你在苏城的监狱里好好改过自新。”
“那你为什么放过我?”孟小童不甘追问。
“因为……”王昭谋看了看眼前的病历,语气平缓。
“一位病重的父亲,不应该听到女儿为救自己,身陷牢狱的消息。”
孟小童愣了愣,拿着话筒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对面传来挂断的盲音,才反应过来。
自己真的不能为张家,继续错下去了。
孟小童几乎能想象到,如果父亲听到自己为救他进监狱后,会怎样的整日以泪洗面,会有多么的绝望。
那个男人说的……好像是对的。
季连霍趴了两天,就恢复了精力,程嫂知道他失了不少血,连续几天给他做各种补血的食材,吃的季连霍面色好了不少。
距离苏城大学开学报道只有一天,王昭谋把季连霍的录取通知书邮包拿出来,然后拿出一个信封,在里面装入这学年的学费宿舍费,想了想又多装几千,免得季连霍手头紧。
将信封装入录取通知书邮包,王昭谋手指轻敲桌面,脑海中不断晃过的,是那晚少年低身捡文件时,垂落在雪白纸张上的鲜血。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