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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雪闲是被外头喊声给唤醒的。洗漱后走出房间,看见奚云奚雨肩靠着肩,指着树下,不知在研究什么。
烛鹊则在旁边大呼小叫,激动地挥舞着玉扇,厉倾羽则在烛鹊身前,一脸淡定的听着。颀长身影挺立着,分明面无起伏,看上去却已是气场十足。
雪闲抹了抹脸颊水珠,见烛鹊短时间内还不会消停,玉扇抖晃得厉害,便先往奚云他们走去。
“早,你们在看什么?”
奚云指着地面,那儿躺了几片刺掌落叶,有只拇指大的甲虫在上面爬行。
神奇的是,一般虫类对刺掌叶是避之唯恐不及,因上头小刺过多,可这只甲虫居然不受叶片小刺所伤,故奚云发现后,立即叫奚雨一起来看,两人观察的极为入迷。
雪闲也看得目不转睛,一会儿说道:“这只虫的壳应是很硬,只是甲虫类的硬壳通常在背部,腹部较为柔软,他怎么就不怕刺呢?”
雪闲想要研究,干脆捡过地上一根长枯枝,蹲下身来,戳了戳甲虫,试图将他翻面,看看腹部。
他动作极轻,因不想伤到虫子,可那只虫似乎极有重量,无论雪闲怎么戳,都坚持扒着叶片,翻不过身。
在他戳得满头大汗之际,身后蓦地出现一道高大人影。
奚云奚雨立刻恭谨道:“尊上。”
雪闲仍忙着戳甲虫,没有回头,清瘦的背影看上去十分专注。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转过头,抬脸向背后的人影说道:“你帮我一下好吗?”
这自然而然的语气,奚云两人都听呆了。
没想到眼前的尊上,真的抬起手掌,往空气凭空一挑。
落叶上头的甲虫随即被一阵风吹成翻肚状。
奚雨:“……”
尊上在帮甲虫翻身?
什么诡异画面?
雪闲马上凑上前,查看那只虫的腹部,果真与一般同类型的虫子不同,这只大甲虫的腹部全是坚硬的壳!
发现珍奇物种的雪闲,就着医修研究新事物的本能,开心的说道:“我能把他带回房间吗?”
厉倾羽:“行。”
于是奚雨脸上的表情更加荒唐。
烛鹊从旁走过来,看到的画面,便是厉倾羽一贯偏冷的神情,却是一边操纵着甲虫腾空,放进雪闲从储物袋掏出的木盒中。
烛鹊:“……”
抱歉。场面太过离奇。
他感觉眼睛瞎了。
完成之后,雪闲十分轻松地从地上站起身,态度和烛鹊几人震惊的模样完全不同,笑笑道:“仙君,方才我听你在另一侧谈论事情,发生了什么事吗?”
烛鹊连忙咳了两声,缓过惊讶情绪,说道:“方才我们接到通知,说审仙大会要延后一天举行,因提名帖数量过多,主办方整理不过来,故特别让人一个个亲自的向所有仙门公告。”
雪闲:“提名帖过多?仙门众家有这么多的冤仇吗?”
听上去还挺闲的。
奚雨也道:“有多多冤仇我们不知道,可你自己不就被提名了吗?”
雪闲:“……”
说得好。
无法反驳。
烛鹊无奈耸肩:“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清楚,总归大会移至明天,今天大家空出一天可以到处逛逛了。”
雪闲好笑道:“既然空闲时间增多,那仙君方才为何气得跳脚?”
厉倾羽忽地道:“因为本尊朝他说的话。”
雪闲好奇道:“你说了什么?”
烛鹊抢着回答:“我向倾羽说了延后大会的事情,可我根本不愿多住在那落院一天,我在浸雾峰的寝殿比这舒适多了!并不想待那破院,结果我讲了半天,倾羽只回我两个字。”
雪闲挺有兴趣地问道:“哪两个字?”
“无妨。”烛鹊一脸悲伤。分明厉倾羽的浸羽殿也比这两座小院舒适的多,而且宽敞无比。难道就不怀念一下吗。
雪闲哑然失笑,不难想像,因这就是厉倾羽会说出的话。
奚云听着听着,也忍住笑,说道:“既然空闲出这一天,不如我安排几个小行程,我们在峰上各处绕绕。”
奚雨:“听说刺掌峰南面有条溪河,挺漂亮的,去那看看吧。反正没有来过,就当踏青。”
雪闲点头,这峰上景观奇特,他也饶有兴致。
于是片刻后,大伙儿即绕过绕闹的大街,街上四处人挤人,似乎所有仙门接到延后通知后,都打算将峰上好好玩上一遍。一大早的,连饭馆都座无虚席。
雪闲一行人往人群渐少的郊外,慢慢散步过去。
不久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在阳光下金光粼粼的长溪。
景色和烟雾缭绕的浸雾峰不同,可都让人心旷神怡。
雪闲深吐了一口气,觉得肺部全是新鲜空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奚云朝他道:“医君,你会游泳吗?”
雪闲点点头,他从小就挺喜欢游泳,可浸雾峰上无溪河,且他每天都忙于制作药炷,也无空暇找地方下水。
雪闲走到岸边,砂砾细小,并不磨脚。他迅速地卷起裤管,打算踩踩冰凉的河水。踏进水之前,低头看了下腰间流苏,确认高度不会沾到河水。
可眼角却瞥见厉倾羽朝他蹙起眉。
雪闲看懂这意思,露出浅笑道:“我腿伤都好了,你昨日帮我上药时不是看见了?碰碰河水没事的。”
闻言,厉倾羽这才淡淡颔首。
烛鹊靠了过来,说道:“倾羽,我这手昨日也扭了,不如你也帮我看看吧,兴许我一下水就打滑扶不住,摔进水了。”
厉倾羽漠然道:“再站起来就行。”
于是烛鹊再度悲伤。
方才你不是还挺关心医君的脚伤吗?难道是因为我伤不在脚?
奚云已经和奚雨站在河水里头,奚云呼唤着雪闲:“医君,这儿的溪水很干净,里头还有小鱼,你过来这儿吧,水底石头是圆的,不刺脚。”
阳光炙热,将溪水映照的发光。
半晌后,雪闲已和奚云奚雨玩闹到一块儿,互相踩水,泼湿对方裤管。雪闲知晓要玩水,早已把流苏藏至衣袍最里侧,不让打湿。
可奚雨似乎打定主意,要报九年前那颗玻璃珠的仇,不断朝雪闲用力踩水。
雪闲见他模样激动,像个死命踩踏泥巴坑的小孩,不禁失笑道:“你自己小心点,别就这么栽到水里了。”
奚雨气愤大叫:“你以为我是弱智!?我是要把你踩进水里!”
话刚说出,他脚底便一滑,幸好奚云及时接住了他,忧心道:“小心点,别真的摔进河了。”
两人脸面离的极近,奚雨面色微微涨红,撑着他站起身
雪闲看见这一幕,心底一阵笑意。
烛鹊见不远处三人玩的正高兴,面上全是开朗笑意,他才将方才随意胡闹的面色收起,转用认真的口气,朝身边的硕长身影道:“倾羽,早上我去了主办方那儿一趟,说是放刺掌叶的人还未抓到,他们需要点时间。你觉得…对方会是故意的吗?可他若有明确目标要下手,怎么能确定他放叶片的那间,一定是医君所住?”
听见这段话,厉倾羽眉眼间瞬时冷意浮现,低沉道:“参加审仙大会的各家仙门,客房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全数安排好,那两座落院挂着浸雾峰的牌子,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烛鹊蹙眉道:“可他针对的是我们其中的谁呢?”
厉倾羽朝不远处的清瘦身影看了一眼。
烛鹊惊道:“莫非真的是针对医君?”
厉倾羽:“当时铺床的小厮冲出房门,说是铺被时被扎到手。可审仙大会属大事,刺掌峰定是在仙门各家到达前,早就将客房整理完毕,以便迎接。”
烛鹊一个拍掌,悟通道:“所以小厮临时过去整理医君的房间,代表有人更早一步将其弄乱了。”
也许便是他们在另一侧落院分配房间时,偷听到雪闲和厉倾羽要住的是另一间,而房间一大一小,大的那间自然是首座所住,便笃定雪闲是小的那房,趁着人尚未到达,便偷偷进入,在床上洒叶。
烛鹊连通了这想法之后,说道:“可那人定未想到主办方如此慎重,在你们进落院前还派人再度整理一遍,那倒霉的小厮才被扎伤了手。听说现在仍在医馆疗伤。”
厉倾羽颔首,冷厉的脸色让人看了心惊。
烛鹊:“倾羽,此人会做出这般事,想必不用两天便会再度行动。可医君现在和你住同间房,至少人安全无虞。”
他不相信,有人敢动到手脚动到浸雾峰首座头上。
不远处,雪闲三人仍是互相踢着水乱泼,河水约在大腿一半左右,三人衣摆全玩得湿答答,可因水中的石头没有棱角,踩上去还挺舒服,让人越玩越起劲。
雪闲挡住一回奚雨侧面的泼水袭击,大笑道:“你那玻璃珠的事,我下回请仙君帮我注意有没有类似的法器,赔给你一颗就是了。”
奚雨气道:“你不如直接捡这河里的石头给我得了。”
雪闲灿笑:“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我便好好挑个一颗…”
话还未说全,蓦然间三人同时听见后头的喊叫声,语气慌张急促,伴随着呛咳声,似乎在喊着救命。
一知道有人落水了,雪闲没做多想,直接便噗通一声栽到水里,他小时候便谙水性,赶紧往落水之人那地方游去。
溪河越中间,水自然越深,不过一小会儿,他游至对方身边,俐落的架住对方肩膀,将人从河水中拉起,脚下仍不断踢着水,保持两人不沉下去。
可那人大概是太过惊慌,不断拉扯雪闲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后一根到草般,双手胡乱挥舞着。
在雪闲也差点被拉进河水之际,一双有力的胳臂将他直接拽起,连同溺水之人一起飞上岸。
雪闲被水呛了几口,也跟着咳嗽,厉倾羽则是因方才拉人,故袖摆微湿。他全身皆是水滴,连藏在衣袍里的流苏也湿透了。
被救上来的人看上去十分狼狈,同样呛咳了好一阵,眼神却是一直瞧着雪闲,待咳声停止后,便连忙与雪闲道谢。
“你是浸雾峰的医修吧。我之前便耳闻浸雾峰来了个年轻的医修,这次一同参与审仙大会了。”
雪闲有些惊讶,对方这样便能认出自己身分,可转念一想,兴许是厉倾羽就站在身旁,一身的凌厉气场,谁都认得出这便是浸雾峰的尊上,而自己身上又无左右执法的木牌,故对方才辗转认出他。
雪闲说道:“我确实是峰上医君。你现在还好吗?若肺中还有水,记得全吐出来,溪水中央深度难测,下回记得别到那儿了。”
对方展出笑意,道:“多谢医君,晚些时候我再登门找你,好好道歉,现在得去和我同伴集合了。”
雪闲点点头,伸臂将人扶起。
可不知为何,对方抓着他手的力气有点大,甚至有些疼,不像是刚溺水完全身无力的样子,雪闲刚察觉怪异,那力气便一下子放开了。
他心道,也许是方才落水紧张过度,对方力道没有控制住。
厉倾羽在旁看着,脸上没有波澜。
待整出闹剧结束之后,因雪闲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奚云奚雨也是半身全湿,一群人即回至落院,先行梳洗,换身干净衣裳。
一刻钟后。
雪闲换过清爽的衣袍,因方才救人一事,有些疲惫,直接便往床榻坐下,靠在床头休憩。
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珠,将枕头沾湿一片,新换的衣袍也同样湿了一小块。
雪闲坐着坐着,眼眸才刚半阖,便听见厉倾羽的声音。
“头发擦干。”
声音偏冷,并且明显不许人抗议。
雪闲睁开眼眸,见对方站在床榻前,狭长的双眼直盯着他。
这熟悉的一句话让他不禁浅笑,昨晚的厉倾羽才说过同样的话。
怎知今天就碰到同样的事。
他笑道:“可我有点累,能先不擦吗?”
既然夜晚的厉倾羽说让他试试,那他就问上一问。
厉倾羽没有答话,忽地移动脚步,走至床侧,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毛巾,直接往他发上抹去,动作看似大,可雪闲却感觉是刚刚好的力道在头上擦,直到栗色长发不再滴水,毛巾才移开。
雪闲意外不已。昨晚的对方是低声强迫他擦干湿发,白日的厉倾羽却是面无表情的直接动手。
说来说去,这两人格果然是同一人分离出来的。
雪闲摸着八分干的头发,道:“你把恒生花收起来了吗?”
厉倾羽:“嗯,出门前便收了。”
雪闲:“那…放刺掌叶的人,查出是谁了吗?”
他在溪边玩儿时,见烛鹊在跟厉倾羽谈话,想来应该是在谈这件事。
厉倾羽:“尚未,等他自己出现。”
他能肯定,此人一定会再次找上门。
雪闲正在再问,外头突地有人敲门,厉倾羽没有回头,只挥手扔出传声术。
“进来,放在外头桌上就行。”
雪闲闻言,从床边探出脑袋,可因床榻所在位置和前厅隔了一堵大墙,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东西放置桌面的细微声响。接着便是快步往外走的关门声,那脚步声让雪闲感觉对方似乎非常害怕,只想赶快离开。
他好奇道:“放在前厅的是什么东西?”
床沿的厉倾羽却一把抓住他脚踝,将干净的裤脚往上翻。
雪闲:“没事,泡个溪水而已,稍微发肿是正常的。”
毒蜈蚣造成的伤口,眼下被水泡成粉色的,可还是长长一条,十分狰狞。
可面前偏冷的神情却仍是蹙起眉宇,拿出药罐,一句话都没说,便开始涂上。
雪闲倒是没那么在意腿伤,反正衣袍挡着,也没人看的见。
倒是白日跟夜晚的厉倾羽,生气起来的感觉有些相似,又不是太像。
他望对方望的认真,厉倾羽的下颚线条十分俐落顺畅,连着突出的喉结,一直到健壮的肩膀胳膊,仿佛随意一挥臂,哪边树就断了根,故厉倾羽即便穿着衣袍,遮住健壮结实的身型,也给人一种不敢接近的气场。
直到那双狭长眼睛抬起,与他四目相接对上,雪闲才愣了一下,慌忙移开眼神。
厉倾羽:“在看什么?”
这声音便是平时白日里那副淡冷的声嗓。
雪闲这才道:“看和晚上的你有什么不同。”
厉倾羽微挑起眉,低嗓说:“看出什么了?”
雪闲转了圈眼眸,笑道:“一些而已,还在观察中。”
厉倾羽倒也没回这句,可方才看见疤痕的神情已放缓许多。他起身挥过袖摆,雪闲朝挥舞的地方望去。
一只大圆盘腾在空中,四平八稳的朝他方向飞来。
上头摆了数十块刺掌糕,香味扑鼻,看得出是刚出炉不久的。
雪闲绽笑道:“所以刚刚在前厅的是店小二?你让他们做的吗?”
厉倾羽只简答一声:“嗯。”
雪闲知晓白日的对方话本来就少,故先拿了一块,手臂伸长朝前,眼眸弯弯道:“既然是你叫的,那你先吃一块吧。”
厉倾羽看着他,半晌没动。
雪闲眼睛仍是月儿弯的模样:“不吃吗?”
他好像发现,和白日厉倾羽相处的模式了。
厉倾羽看着那块小圆糕,这才往前倾身,却不是用手接过,而是用直接用嘴咬下。
雪闲愣了一大下,因对方嘴唇有些温热,方才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
为了忽略手指上的触感,他便问道:“好、好吃吗?”
厉倾羽咀嚼后,道:“还行。”
雪闲:“那剩下这半块你要不要…”
话未说全,对方已再次倾身,叼走他只间剩余的刺掌糕。
雪闲赶紧收回手指。
又碰到了,嘴唇。
这回厉倾羽没等他说话,低沉的声音就道:“好吃。”
雪闲听见这两个字,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烫。
幸好门外传来奚云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气氛。
“医君,我把书籍拿来了。”
既然上半天大伙儿都玩累了,下午空闲着,雪闲便请奚云去主办方借了往日审仙大会的事件簿来看。
故眼下奚云正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册站在外头。
雪闲瞄了厉倾羽一眼,又想起刚刚的刺掌糕,心底异样的感觉仍是未消散。
只好先道:“我去跟奚云拿个东西。”
然后赶紧下了床,绕到前厅开门。
奚云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后,便道:“医君,你确定要看这些东西吗?我方才随便翻了几本,内容都…都不是很令人舒适。”
奚雨当时也在他房间,边看边骂,说这些仙门都是神经病,只有中邪了才能搞出这么多破事。
雪闲:“没关系的,既然审仙大会就在明天,我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奚云这才把整叠书交递给他,临走前不忘说道:“医君,若你看不下去就别看了,总归明天还有尊上在呢。”
浸雾峰首座都来了,对方至少会收敛点。
于是整个下午,雪闲就坐在桌前翻阅这些书,配着刺掌糕点。
谁料原本是想打发时间,随意看看,还真心越看越有兴致。
这些泛黄的本子,每一份提名帖都让他看的津津有味。
其中一帖写到,有两名交情匪浅的世家仙门弟子在结伴旅行的时候,因各自唤出法器玩闹,原意只是好友间的斗斗法,怎知斗到最后两人都认真起来了,越斗越凶,最后其中一人法器被损,因心有不甘,干脆一状告至审仙大会,发出提名帖。
雪闲心道,这翻脸比翻书都快,不愧是塑料兄弟情。
两人在大会上对质许久,最后一干长老判定,两人虽以玩闹性质为开头,可双方到最后已是认真寻架,故不判定是非对错,可毁损法器那一方,须赔对方三千颗灵石。
雪闲见到这数目简直惊了。
他在浸雾峰九年,有住有吃,还真没见过那么多灵石,不知这人赔光家底了没。
他想起奚云奚雨也是多年好友,一起结伴的日子不少,可每回奚雨生气,都是奚云给哄着让着,且两人的法器是两把双生黑短刀,刀长比一般灵剑短,据说出自同一铸造者之手。
不但如此,雪闲更难以想像奚云对着奚雨出刀的模样。倒是奚雨对着奚云乱挥的模样,应该十分有趣。
所幸心有余悸的翻至下一册。
这回,居然看见熟悉的名字出现!
没想到千蛇鬼母和毒蜈蚣也曾在审仙大会上展露!
最让雪闲讶异的,这提名帖居然还是毒蜈蚣这头所发出,这种小三找上门挑战正宫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狗血!
册上记载着,当年毒蜈蚣帖子写到“妹妹蜈蚣对万蛛情有独钟,万蛛也曾对我立下海誓山盟,还望千蛇姐姐主动离开万蛛,三人不再彼此纠缠,对妳我和万蛛都快乐……”
提名帖断断续续写了几百字,最后一行写着“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望姐姐悉知。”
雪闲差点就要鼓掌了,这莫名熟悉的尬台词,果然千万年过去,小三的思想都是这样的吗。
雪闲兴致勃勃的往下看,最后两只妖兽直接在会场打了起来,毒蜈蚣不敌千蛇,负伤离去,审判的长老们自然也判毒蜈蚣为错事那方,甚至从五灵毒中被除名。
原本的五灵毒,为老鬼蝎、金蟾子、万蛛老人、千蛇鬼母、毒蜈蚣。
毒蜈蚣除名后,由上古蚁后替代,可上古蚁后隐世多年,近百年来早已无人见过她。
雪闲看到这边,心道,虽然审仙大会上,毒蜈蚣看似输的一败涂地,甚至连名声都没了,可在三人复杂错乱的情感关系里,毒蜈蚣实际是赢的那个。
因为万蛛老人的心早已不再千蛇鬼母身上。
再回忆万蛛抱着她尸骨痛哭的模样,奈何千蛇鬼母虽在审仙大会上作为赢方,也得不回另一半的心,导致性格大变。
看来这世间的事,还真是曲折离奇。
雪闲喝着淡茶配着糕点,目光停在千蛇鬼母那一页继续阅读,厉倾羽正巧结束短暂闭目修练,走来前厅。
雪闲便摇了下手中书本,道:“你看过审仙大会的纪录册吗?”
厉倾羽直接道:“本尊没兴趣。”
雪闲笑笑,他知晓白天的对方就是这模样,话语总是少的可以。
于是他道:“那我念一段给你听吧,毒蜈蚣和千蛇对决这边,还挺有看点的。”
温润清朗的声音便缓缓在房内响起。
“毒蜈蚣落败,全身满是血迹的离开会场,场面极为难堪,而千蛇鬼母也在赢了对决之后,便回到石洞隐居,此石洞寸草不生,据说里面养了上千条的毒蛇,不少人猜测,是因她往后打算继续追杀毒蜈蚣所培育。”
雪闲看着这段话,忽觉哪里怪异。
思考了半天,发现是“寸草不生”这几个字。
可他有印象,当日两人在解开石洞天顶刹那,墙上那幅巨蟒交缠画蓦地从壁内生出许多细长杂草!
味道颇为浓郁,可又参了一种清淡的花香。
寸草不生?
感觉十分矛盾。
他朝厉倾羽道:“当年我们出石洞时,壁上长出的细草,你有看见吗?”
厉倾羽颔首。
他目视与听力都极佳,自然有瞧见石壁中蓦地长出的细草。
雪闲:“那草的味道你可有闻见?”
厉倾羽:“有味道?”
两人互相对视着,忽然间,脑中都闪过同个想法。
雪闲悟道:“该不会…那便是做药炷的材料之一?”
他先是欣喜,接着立刻转为苦瓜脸。
既然如此,那他们岂不是还得再回到那该死的石洞里!
想到当初的四十九个羞耻的姿势,雪闲默默移开对视的双眼,闭了闭眸。
…那些姿势…呜。
到最后,他四肢都被摆弄的发酸发疼。
思及此处,雪闲面色不住地浮出晕红。可因他一直垂着眼,故不知晓,坐在他对侧的厉倾羽,将他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