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原本想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奶奶当年的情况,或者说遇见一个及其像奶奶的女孩子,可看到奶奶病恹恹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奶奶身体不好,事情必须百分百确定他才能说,万一他兴冲冲的说了,最后结果不如人意,不是让奶奶白高兴一场,也更让小姑和家里感情紧张。
“阿律,我听你爷爷说你和阿行都要调回这边了,这一次回来就一直呆在这边了?”周云清为人温和,面对小辈更是慈祥,说话总是柔柔的,别说家里的孩子们喜欢,连大院的孩子都非常喜欢她。
“暂时留在这边。”陈律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阿行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周云清知道这个孙子打小就和顾啸行在一块儿,两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块儿,今天没看到一块儿回来还有些奇怪。
陈律扶着奶奶半靠在床上又拿了一个枕头给奶奶垫着后腰才说:“老顾他有事儿,晚点回来。”
周云清听他一口一个老顾,柔声道:“阿行连对象都还没有,你别总一口一个老顾,让人听到以为他多大年纪似的。”
“他本来就不小,比我还大两个月呢。”
周云清说不过这个孙子,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促狭鬼!”
陈律笑笑讨巧的坐在奶奶跟前,“本来就是,他就老。”说着目光落在床头一张照片上,正是奶奶年轻那会儿,他趁机问:“奶奶,这是你生小姑时候拍的吗?”
周云清听到孙子问,转头看了一眼伸手把床头的相框拿过来,“是呢那会儿你爷爷在前线,我们后勤驻在怀乡,不过那阵距离你小姑出生还有大半年呢。”
陈律好奇的问:“奶奶一直在怀乡住到生了小姑?”
周云清点点头,“那会儿到处都在打仗,就宁县情况好点,当时运往前线的粮食也暂时存在宁县,我和阿行的外婆主要负责宣传演出和护送粮食,但当时一直没接到前线消息,我们就留在怀乡守着粮食。”直到生女儿的时候才突然接到前线消息,但是那会儿她已经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就暂时留在了怀乡。
“那当时谁给奶奶您接生的?是部队的医疗队吗?”
周云清温柔的笑笑:“那阵医疗队都上前线了,是村里的大嫂帮忙接生的。”
陈律道:“接生的那家人还在吗?说起来我们逢年过节都该去看望一下的。”
说到这个周云清感慨道:“这是自然的,年年你小姑都买着东西去看望刘大嫂一家,当初生你小姑我还难产,刘大嫂人是真好啊,看我没了力气,大半夜下着暴雨让她丈夫跑了十里地去城里药店给我买了山参。”也就是有山参吊着一口气,不然可能当时就一尸两命了,就这样她都昏迷了三四天才醒来,醒来女儿早已经饿的哇哇哭,还是去隔壁有户人家也生了孩子才帮忙喂了几天。
陈律听到小姑年年都去怀乡下意识的拧了一下眉,继续问:“年年都是小姑去的?”
“我身体弱,你爷爷不让我长途奔波,刚开始是你爷爷和你爸爸带着你小姑去的,后来大家都忙了,你小姑又说咱们人多过去难免让别人兴师动众的准备一通,到底给人添麻烦了,就她一个人去了。”
陈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又继续问了一下怀乡刘家的情况,然后看奶奶精神不太好,就哄着奶奶先睡了。
等周云清睡下之后他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卧室,打算马上赶去怀乡一趟,既然小姑是刘大嫂接生的,如果有问题这里就是源头。
“爷爷,我先走了。”
“怎么刚回来又要走?”陈季渊看着从楼上急匆匆下来孙子,连坐都没坐又准备走,不是调回来有几天假期吗?
“我去一趟怀乡。”陈律没隐瞒自己的行程,就算不说他要借军区的车走,爷爷也会知道的。
怀乡?陈季渊听到这个地名看向孙子的眼神多了一份探究。
陈律身体站的笔直:“了解一些事情,了解清楚了可能会给家里带来一些变化。”
陈季渊闻言眸色渐深,心脏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是关于你姑姑……”其实多年前他有过怀疑,只是去怀乡并没查出任何疑点,这才作罢,没想到孙子又提到了怀乡。
“爷爷,我会把事情查清楚,姑姑这个称呼我就暂时不叫了。”这一刻他其实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个陈素和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季渊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许多事已经看淡,可听到孙子这话,内心早已经翻天覆地,他看向这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孙子,知道他看似不着调,其实做事很稳妥,能这么说估计事情已经有眉目,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拳,微微有些发抖,“去吧,让小周跟你一块儿去。”
小周是陈季渊的警卫员,他这个首长不能擅离职守,但把警卫员和车给了孙子,若是真的,他要自己的女儿光明正大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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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村
一家人吃过午饭,沈凝初得知顾啸行要陪着她和母亲去王大花家里拿赔偿,不由得十分奇怪,这人会不会太热情了一些?以前那个宋旅也不会这样啊。
顾啸行坦荡的接受沈凝初质疑的目光,理由早就想好了,“这是宋旅长的任务!”
沈凝初不信,宋旅长怎么可能会提前知道这些事情,还有他刚才竟然跟自己母亲说他只是个小兵,中校级的小兵?
“顾同志,我是十八不是八岁。”沈凝初想自己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能被他给骗了?只是他好像过于热情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但用这么拙劣的理由骗她,是看不起谁呢?
顾啸行面对小姑娘的发难,竟还笑出了声:“嗯,我二十五!”
谁关心你几岁?
沈凝初忍不住翻白眼,却见顾啸行眸色清润,无比认真的说:“你的父亲是烈士,我作为军人,当然要把组织的关心和帮助送到你们家属的心坎上。”
沈凝初:……合着她还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啸行扬眉:你知道就好!
沈凝初:不要脸!收回她觉得他好看的话,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搭理为好!
正好陈婉珍从堂屋出来,顾啸行语气平缓道:“陈阿姨,我们走吧。”说着就退开一步等陈婉珍走过来,与沈凝初一左一右的跟着,朝着陈家走去。
此时陈家并不安宁,冯梅花眼神像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王大花。
“王大花,我告诉你,你做梦。”不要脸的货色还想去城里,做她得春秋大梦。
面对凶神恶煞的婆婆,王大花第一次无比的淡定,她反正也不急,自己现在有老陈家最大的把柄,偷换大首长的孩子,还对那个孩子不好,现在竟然和自己亲生女儿联系到了,都是想贪别人家的家产,凭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人?
“我原想我们是一家人,才来跟你和爸商量,看来不用了,那我直接去省城找陈家的女儿。”王大花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大花你敢,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陈大勇豪横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人这么捏着过脖子,当年那个叫宋昭辉的不给自己面子就算了。
她王大花一个没本事只能依靠老陈家生活的无知妇孺竟敢胆大包天的威胁的自己。
“啪……”陈大勇还没动手,气急败坏的冯梅花先给了王大花一巴掌。
冯梅花力道之大,王大花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前两天她被霍麻扎了抓坏的脸都还没好,现在又添新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没想到王大花根本不怕,冷笑一声:“好,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我现在就去找婉珍,我相信婉珍比你们都有良心。”
“找我做什么?”陈婉珍刚带着女儿和顾啸行走到陈家院子门口就听到王大花要找自己。
陈大勇和冯梅花没想到王大花真敢,更没想到常年不来的陈婉珍会突然出现在门口,顿时吓得脚底生寒双脚像被粘在了地上一样,动也无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