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师弟,一个今年15岁,是前世凌放就认识的师弟,重庆孩子,名叫滕九中。
就是前世他离队的时候,哭得最凶的那个。
这孩子还有点来头,父亲是川剧表演艺术家,非遗传承人。结果本人不爱文艺爱体育,从小就向往体育事业,上了体校。在第一次去报名跳高省赛的路上,还见义勇为,敲倒了一个骗老人换□□的毛贼。
小男孩跑得快跳得高,爆发力好,身板嘎嘎结实,最主要还胆子大。
他进跳雪队,今生和前世的路径基本一致:北京冬奥在即,不少急红了眼的冬季项目,都会盯着田径项目省赛,预备挖墙脚。
滕九中就是被搜罗人才的孙宇恒一眼看中。
孙宇恒随即展开了与单板项目国家队副教练的激烈交锋争夺,最后,依靠跳雪项目奥运冠军凌放的实绩和高能视频——饭制配当前抖音热门bg的那种——赢得了这棵好苗子的“芳心”,把孩子捞来试训三个月,发现确实有天赋,顺利入队。
孙宇恒还专门和凌放讲了这个事情呢,叫他“我们跳雪队的金字招牌”。不过凌放自己知道,前世,他没这个成绩和宣传效果,孙总教练也还是抢赢了。本质是滕师弟对跳雪感兴趣嘛。
“阔别”许久的师弟滕九中,开朗地跟凌放打招呼,“凌放师兄!”
他笑得憨厚,白牙锃亮,小小身板却一身腱子肉,这个体型,估计依然是打算跟着带马尔赛的徐教练,走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运动员里比较常见的稍低曲线技术路线了。
滕师弟嘴里还叼着半块烤面包片儿。现在的他们,就和凌放前几年一个样,不大用管理身形体重。男孩子们体型没定,还正是最长个子的时候,只要锻炼到了,一顿饭下去五个馒头,消化也不成问题。
另一个师弟对凌放来讲是完全的新人。这一世,由于国内的跳台滑雪项目出现了凌放这个领头羊,热度高了不少,吸引了一些小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关注这个体育项目。
“崭新”的师弟名叫江卓,难得是个冬季项目运动员里少见的江南小孩儿,家在温州。江卓面孔白净,比起滕九中,他的身板也单薄些,身高倒是差不多,按周岁这个月才14岁,当地实在没有省队,国家队也是破格取进来的。
“他是你的跳雪迷弟!”马尔赛大大咧咧嘿嘿笑着介绍。
本来还在酝酿要怎样和崇拜的师兄打招呼呢,就先被马尔赛说出来了!
江卓小少年一时间有些局促,话突然噎住。
凌放瞥了一眼马尔赛,手在背后,伸大拇指从下往上,给了马尔赛的右肩胛骨头缝儿一下。
角度刁钻,效果也立竿见影,马尔赛瞬间脸皱一团酸得闭嘴了——这家伙昨天练上身器械拉着了,贴着好几块膏药,这种情况凌放很熟悉——他自己也时常把膏药当护心甲贴。
凌放对着江卓点点头,先问候师弟:“江卓,我是你凌放师兄。”
凌放对于滕九中毕竟更熟,他就着重打量江卓:挺好,看起来就是比较轻盈的类型,高曲线技术的苗子。
很可能会交给叶飞流或者方唐带,那就是凌放的嫡亲师弟啦!
被凌放仔仔细细地,从脚后跟观察到头发丝,江卓有些脸红。他家境很好,会选择跳雪受凌放很大影响,父母会同意,也有看到凌放成就的因素。
江卓之前主要靠私人训练,目前还没进体校,还在上学,这也和凌放有点像。中学生们也是会讨论各个项目和明星运动员的,凌放的话题度在冬季项目、尤其雪上项目中可是很高呢,看起来斯文的江卓,曾经为了维护“放哥才是最好看的冬季运动员”之类幼稚话题,差点和别的孩子干起来。
凌放看师弟的资质,看完,一副老干部做派地拍拍这位江师弟的背。
他这动作,在自己心中颇有一种把人纳入羽翼之下的气概——这可是国家跳雪队的老幺。
考虑到凌放的年龄和外型,外人看起来就不一定了。
叶飞流在边上打量着凌放打量他师弟的眼神,莫名觉得像是方唐此前在猫舍选猫,遇到到的那窝可心又健康的小猫崽子,大一点的扒拉小一点的动作,就跟凌放一模一样。
方唐就选中了那只小猫崽抱回家,现在搞得叶飞流也要经常惦记着,给他俩合租的公寓搞些猫粮猫砂猫玩具。
——这话他扭头跟方唐嘀咕,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这什么破爱好,老喜欢把大家比喻成各种动物崽子!
江卓则是莫名就被几年来的精神动力、偶像师兄拍拍了,感觉心跳都在提速,脸也更红些,除了嗫嚅出一句“师兄好”,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唔,凌放看着他想,新师弟太腼腆了些。
不过,跳雪队里话少的队员和教练也有好几个,内向又不是什么毛病!
总之,凌放师兄非常满意。
隔天晚上,叶飞流和方唐俩人带凌放,回到他们出国前定下了、昨天刚来得及搬家的新租住处,开火恰饭暖屋子。
大人们下厨做饭时,凌放就在客厅里逗猫。
公寓租一年,到明年他们差不多就要搬到HB省新的国家跳雪中心基地了。方唐比较讲究生活质量,叶飞流也是个混不吝又好享受的,说要租个好点的公寓住,一拍即合。
“养这猫其实是为了追他女神啊——”叶飞流懒懒散散举着杯子歪站在厨房门口,透过厨房的玻璃格栅门,看着里面的方唐。
凌放原本惬意地窝在地毯上,方唐从猫舍提溜过来的小猫咪就窝在他怀里。闻言,人和猫耳朵几乎同时动动,凌放抬头瞄了叶飞流一眼。
叶飞流还看着厨房里,只给了徒弟一个深沉的侧脸。
他保持深沉地抬手,抿口杯子里的扎啤,“猫的毛色都和他女神家的那只一样,带回来第一天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凌放眨眨眼,低头看看怀里的幼猫。
是一只金渐层,毛色偏淡又年龄小,瞧着有点像是奶茶色。小猫咪叫起来奶声奶气,睁大一对浅蓝的猫眼,好奇扒拉凌放白皙的手指头——“咪”
啧,真可爱。
凌放揉揉猫咪的小脑袋,压到小猫耳朵的时候,手感很新奇,软软绒绒的,又有点脆,他怕压坏了赶紧放开。反而小猫懵懵懂懂地蹭过来,仰着头继续蹭他的手掌,还伸着粉色的小舌头舔指尖,咪咪地叫。
凌放由着它舔,自己仰头顺着叶飞流刚才的话问:“那方教练的女神,对朋友圈什么反应啊?”
叶飞流回身看他,只见好奇的小徒弟和好奇的猫,两双清亮的眼睛,自下而上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他倏然转头回去,“那我怎么知道,又没人姑娘微信,非共同好友评论点赞也看不见。”
酸溜溜。
凌放手下撸着软乎乎的小猫咪的肚皮毛,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就看叶飞流拉开厨房门,闪身让到一边。
方唐用隔热石棉手套端着个大盖盆,快步走向餐桌,“快快快,尝尝我新学的这个糯米鸡,老叶,我就说我买个蒸箱是很有用的!以后搬家也带走!”
那确实是很有用的,糯米鸡蒸得透透的,肉质酥软,糯米晶莹,鸡腿肉尤其嫩,鸡胸肉则是丝丝缕缕浸泡在汤汁里,更入味些。
熏得客厅喷香。
凌放还是要控油脂控糖,碳水摄入要计量,而且还不能随意吃外面买的猪牛羊肉——但鸡鸭海鲜无妨,现在也不是集训期不是赛期,可以美餐一顿!
餐桌布置好,叶飞流又起身去阳台拿他的啤酒。
凌放趁机开口问正在擦手的方唐:“方教练你,”他想了想,也平铺直叙地问:“一年内不打算谈恋爱吗?和叶教练合租签这么久?”
“嗯?”方唐很随意地回答,“我俩一起啥事儿都好商量呀,还有,就我们这工作,天南海北的,谈啥恋爱呀谈……”
他说着说着一顿,瞥了凌放一眼,“……难道老叶和你说到什么新情况了?他觉得出来合租不方便啦?”
“我俩才刚置办齐全东西呢……”方唐有些沮丧地垂头,无意识拿着筷子敲了下碗边儿。
“不,”凌放坚定地回答,抿着嘴,大幅度摇了一个来回的头,“都是我瞎问。”
别管了别管了。
前一天见过了俩师弟,餐桌上,凌放跟叶飞流和方唐提出一个设想:现在人员多了,能不能争取有团体赛的机会,
……怎么突然提这个……教练们都一愣。
凌放有他的道理。
跳雪男队现在就能比赛的有五个人,其中,马尔赛能够到A类赛事的边儿,陈师兄也能在洲际赛里进决赛拿排名。新来的两个师弟有一年时间成长,只要顺利进入洲际赛决赛,通过2022年奥运主办国豁免权规则,他们就能够拿到北京冬奥团体赛名额。
他自己,马尔赛,陈师兄,俩师弟,四人团队还有个替补。
凌放在那儿掰手指算。
这样的四人组,成绩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多给了年轻人一次奥运赛场的历练机会,也有了中国队团体赛出战的首次实践。
方唐和叶飞流对视一眼,无奈地对着凌放摊摊手,“……凌放,他们一年肯定拿不到洲际赛积分。你当是你呢?哪儿有这么神速的?北京周期不可能,米兰周期新人能进世界杯决赛轮都是好的啦……”
到时候,现在十四五的两个孩子20岁出头,身形和心态都稳定,也有了三五年的洲际杯历练,应该能进世界杯分站的首轮跳。
这是大周期项目啊喂,哪里有那么多神童呢!
“嗐呀,你给我先把自己标台大台的成绩同时稳住,再操心别人!”叶飞流看着凌放认真琢磨的模样,手指动了动,忍不住还是欠欠地伸手,冷不丁敲亲徒弟的脑袋一下。
凌放还正盯着自己夹到碟子里那块糯米鸡腿肉,准备珍惜地吃掉,同时脑子里又在想事儿,实在懒得理他。
“啧啧啧,小孩儿长大了就是不如小时候好玩,现在敲栗子都不炸毛了——”叶飞流正大光明跟方唐咬耳朵说悄悄话。
然后如愿以偿获得了新徒弟的一个小眼刀,并被方唐无语地推开。
凌放又夹了一块鸡胸肉,这是他的最后一块,吃完他打算停筷。
他鼓着腮帮子认认真真、细嚼慢咽。
米兰……还有七年啊……
行吧,也不是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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