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被“药”倒了

诗句中的“永和”指的是当年王右军他们在永和九年,聚于会稽山阴兰亭,那一场流觞曲水为始上之最,更是出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后被历代文人雅士所赞赏。

源源不断的羽觞顺流而下,大部分人都是饮酒,然自罚一觞,毕竟作出诗词殊为不易。

也有几人饮酒后,作出了诗词。

“愤世何言诗溅泪,愁心自醉酒生尘。”

“胡然乘兴稽山去,为问流觞曲水人。”

另有一人吟诗道:

“洛阳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大家一众叫好,举杯共庆。

随着流觞曲水之雅事的持续进行,众人喝的酒也越来越多,微微醉意更能刺激灵感,佳句也频出。

帷幔里的谢华容,执笔一一将诗词记录下,却是皱起了眉头,问道:

“王肃,没有作诗吗?”

鸿音偷笑道:“王公子已经罚了好几觞酒了,没有作诗词。”

谢华容放下了笔,招来了鸿音,神秘兮兮的嘱咐了一句话。

鸿音捂着嘴,笑的更欢了,怜悯的看了一眼正在说笑的王肃,偷偷跑去了上游。

流觞曲水之雅事还在继续,博得众人一阵叫好,有些醉意浓重者,随着流水起舞,或吟唱古文,姿态外千,模样甚是怪异。

王肃作为一个穿越者,能亲临这等趣事现场,感觉很是新奇,只觉得开了眼界,却是不知,身后斟酒的人已经悄悄更换了。

接下来,羽觞又几次飘到了王肃面前,王肃依旧自认罚酒,不过,奇怪的是,这几觞酒下去,明显感到不对劲了。

王肃感觉头有些晕晕的,身子轻飘飘的,但身心舒适,尚存的最后得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喝了。

但偏偏接下来的羽觞十之四五停在了王肃面前,大家又都起哄,尤其是身披任务的谢记,带头说道:

“王兄之才,南朝尽知,今日怎的这般谦虚,莫非许久未饮酒,口渴了?”

“哈哈哈......”

“世人尽传,王兄文能提笔,武可上马,今日便我等一睹风采。”

有些看不起王肃从军的,便趁机奚落道:“约莫王兄从军已久,忘了如何作诗了?”

“太原王氏以书法见长,至王右军为最,我等什么时候,好一见王兄书法?”

谢记替王肃解围道:

“三月三,王兄刚于桃山作诗一首,我觉得甚好,便与诸位分享一番。”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有人叫好,有人不屑道:

“王兄曾言:不羡子建七步曲,但求胸有卫霍志,伤春悲秋可不是王兄的风格,岂不落了下成?”

邵东反驳道:“王右军又曾言: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既于人世间,伤春悲秋又何妨?”

不知不觉,话题就到了王肃身上,便是因为王肃本身自带矛盾,一个世家门阀的子弟竟然从军不从文,自然惹得议论纷纷。

酒意越来越浓,王肃已然“醉了”,听着周围刺耳的声音,顿生不悦,不就是吟诗么,真当首都第一大学白读了?

我一个穿越者还能被你们给欺负了?

王肃嗤笑一声,七摇八晃的站起身,眯着一双迷蒙醉眼,高声道:

“不就是作诗么?非不做,乃是怕吓着你们。”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王肃的醉话惹得许多人不悦,觉得太狂妄了。

“王兄,好大的口气。”

“今日倒要看看,天下才气,王兄占几觞?”

“莫非曹子健也要退避三舍?”

“诸位,静一静,待王兄诗出!”

“哈哈哈......”

王肃全然没听见这些杂音,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越发的浑浑噩噩,有诗词一一浮现,随即捻着一首诗仙的诗,便高亢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此两句一出,顿时震的全场一片安静,只剩涓涓细流依旧流淌,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声了许多,生怕打扰了。

有春风吹来,王肃微闭着眼,走路歪歪扭扭,迎着春风,继续吟诗道: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嚯!”一阵惊呼声响起。

蓬莱一般指秘书省,此处不免被带入东晋的三省高层,讽刺他的文章不如建安七子文风刚韧遒劲,而此处的“小谢”则是自动带入为开创田园诗派的谢灵运,果然口气大。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最后则是抒发了对时局,对自身的一些无奈之情,联想到太原王氏出身的王肃弃文从军,一时惹得许多人看轻,鄙视等。

但同时也表明了王肃不会屈服于现实,不会在意某些人的看法,依旧坚持自我,乃是郁郁不结中的豪放。

整首诗如歌如诉,情感起伏涨落,韵味深长,一波三折,联系到王肃本身的经历,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好!”

“嚯嚯!!”

“此诗一出,遍布南朝,自此王兄之志向,天下谁人不知?”

“世人皆为王兄惋惜,可谁又曾惋惜王兄之卫霍志?”

......

“酒意”愈发的浓了,王肃走的踉踉跄跄,以至于差点摔倒在地,幸亏邵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轻轻放倒地上。

王肃顺势往后一趟,便再也撑不住“酒劲”,直接呼呼大睡,惹得大伙一阵笑。

“王兄,真性情。”

“今日有此诗,可扬名矣。”

“闻此诗,我等之幸。”

“好一个:抽刀断水水更流。”

......

春风拂拂,吹的素纱帷幔衣襟翻飞,谢华容将这首诗记录下,笔已落下,人已倒地,便听到一阵呼声传来。

谢华容看着这首诗,好似看懂了王肃,却是没有意料中得逞后的幸灾乐祸,反而对王肃感到一些心疼,那是被世人看轻的心疼。

他不是没有才华,只是不屑卖弄才华。

他不是没有志向,只是他的志向并非在朝堂。

他王肃没有从文,但他的文依旧熠熠生辉于江左。

“王肃。”谢华容嘴角轻轻念道,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浅浅微笑,招来了侍立于帷幔前的鸿音,道:

“把这一方锦织盖在他身上,莫冷了。”

虽然谢华容没有说是谁,但鸿音立刻会意,接过锦织,轻轻覆在熟睡的王肃身上。

另一个侍女绿萝掩嘴轻笑,谢华容佯装恼怒道:“这个鸿音给药倒了,我是怕他冷着了。”

绿萝摒住笑意,轻声道:“小姐,下回奴婢亲自看着,绝不放多了,不让小姐担心。”

谢华容半羞半笑,作势要怒道:“找打,回去罚你不许吃饭!”

绿萝立刻装作求饶道:“小姐,奴婢错了,你就饶了奴婢吧。”

“哼!”谢华容红唇微翘,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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