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不可能从这以后一直去理疗馆,以上次在游轮上的情形来看,贺关猜测他们的主要战场在游轮上。
更何况今天他们把楼冬藏搬了出来,这就证明贺关和楼冬藏起冲突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楼冬藏主动走了数周,现在想要顺着贺关,不让事态扩大。
可他不知道贺关身边有警方,且贺关本人已经介入了。
贺关刚才想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被侍者留住,他猜……自己是楼君夺环节里一个重要的部分。
而楼冬藏想把贺关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虽然贺关连这件事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贺关这么说,只是为了向楼冬藏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已经在里面了。
保护他没有用,除非事情解决。
楼冬藏偏头去吻他。
这吻很轻,只稍微触碰,轻舔软唇,很快收回,无声无息。
楼冬藏撤离,在下一句接上了他们刚才营造的争吵氛围,问:“这个女人是谁?”
贺关笑了一下:“哪个女人?哦,你说小鱼,她可比你好多了……”
其实他说话时,满眼都是楼冬藏的眼睛。
能看见和看不见的区别太大了。
简直天壤地别。
那双眼睛原本的颜色就赋予它清澈透亮的特性,现在有神且明亮,定定地看过来,黏在贺关脸上不愿放开似的,让贺关有种被人紧抱着的错觉。
能看见了,真好。
楼冬藏垂眸想了想,一向冷淡的脸上稍纵即逝一点笑意,按住他脖颈,把他的话堵回去。
第二个吻。
这吻看似浅尝辄止,实际一发不可收拾,唇舌交缠,声音激烈,就是为了给人看的。
也为了一点私心。
他们太久没见了,更何况这次也是楼冬藏能看见之后第一次见面。
贺关:“唔……滚!亲你吗呢!”
但楼冬藏真要退出去,却被他咬住了舌尖。
闹钟提醒声打断了他们的吻。
贺关呛咳一声,按开他的脸,因为接吻声音有所软化:“三分钟到了,你在这念什么旧情,先把我火罐拔了。”
楼冬藏并不走开,低落地给他拔火罐,说:“关关。”
贺关等身上的火罐拔完,才兜起浴袍坐起来,看他又想靠近,按开他的脸,佯怒道:“死一边儿去。”
他手指按在楼冬藏脸上的动作并不粗鲁,很慢很轻地按住,把他的脸按向一边,摩挲都带着逗弄。
配上这句话,更像调情。
楼冬藏被他按开,眼神一直定在他身上不放,听他竹筒倒豆。
贺关坐在床上晃荡腿,悠哉游哉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楼冬藏,几个星期不回家,协议也刚好到期,所以我现在把你给甩了,听懂了吗?”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别在这死乞白赖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才是对不起你的那个。”
“我看你现在工作也很不错,而且我也有新的爱人了,你不是听见了?刚才就在和她打电话。”
“而且我还是更喜欢女人,所以我们就……”
“你干什么——别抓我!”
楼冬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指。
贺关看似吼得很大声,其实只是做戏需要,实则没有抵抗,勾住他手指,顺便放下手机,捏了一把他的腰。
梆硬,很有力。
楼冬藏很快放松,站在他身前,温顺地让贺关动手动脚。
楼冬藏的状态很不错,不知道干嘛去了,但身形挺拔,比离开时健壮一些,穿衣显瘦,衣服
楼冬藏把浴袍给他系好,说:“贺关,事情很复杂,我不能什么都没干就被你无缘无故甩了,至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贺关声音凉下来,打开双手让他系腰带:“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你闭嘴让我走,别抓着我了,我警告你。”
楼冬藏从浴袍带子绕的圈里扯出腰带,拉紧,声音比他更冷:“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和她分手?别的都可以,我不可能让第三个人进我们家。”
他给腰带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又去捋平贺关的领口。
贺关:“楼冬藏,你就这么没脸没皮?这么愿意当三?实话说了,家里不仅已经进了第三个人,还有第四个,马上还会有第五……”
楼冬藏僵硬至极地打断了他:“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只要别再往家里带人。”
贺关抓住他领口,在他喉结拨弄两下,笑道:“家?你可真有意思,你连家都不回,还把那说成是家?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想的那天从雨里走了?你说,能解释清楚我就不往家里带人。”
楼冬藏被痒得压低声音,危险地警告他:“贺关,不要为难我。”
贺关无赖至极:“你不是不想让我往家里带人吗?可以啊,你解释,能解释清楚我就不难为你。”
他拿晃荡的小腿蹭他的裤腿,踢来踢去,发出布料摩擦的声响。
楼冬藏一把攥住他脚踝,抓在手里摩挲:“……在船上。”
他手中还残留有温热的药油,握在贺关脚踝上,温热,十分舒适。
贺关:“在船上在船上,耳朵都要起茧了,在船上给海员推拿?你没事吧?”
楼冬藏:“……嗯。”
楼冬藏重复了这么多次,贺关不可能再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楼君夺的下一站在船上。
贺关无可避免地联想到刚来这里时的那条货船……
看似是一条货船,其实里面简直像个放纵的“天堂”。
贺关语气骤然激烈起来:“你看我信吗?!楼冬藏,你说谎也装得像点!”
楼冬藏能感觉到他因为作戏而震动的身体,随着传动传到他握着的脚踝,不自觉露出笑意。
贺关抬手比了个叉。
楼冬藏:“?”
贺关拿手机给他打字:【别笑了,再笑嗯了,我还没穿衣服】
楼冬藏找了半天自己的声音:“……贺关。”
声线甚至抖动了一下,是在求饶。
至于是在求哪个绕。
嗯……
贺关:“求饶也没用,要么你带我去你工作的地方,要么我现在回家给我现任做饭,小鱼等急了。”
楼冬藏惊道:“等等,你别着急穿衣服……”
贺关配合地抽出脚踝下地,说:“少BB,谁管你。给你两分钟,我穿完衣服走出这个门之前你得选好,不然我再也不来了,你也不用回家在这工作一辈子吧,我们一别两宽。”
他拿起侍者带来的衣物开封。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塑料纸的声响。
贺关背对着他穿的,向上提时甚至卷到了一点浴袍边,带得整个浴袍都往上走,露出柔韧的腿弯,和一闪而过的大腿线条。
他把浴袍放下,有种自己在穿裙子的错觉,且身后的视线一刻不离,紧粘着他。
贺关搓了一下自己耳朵,觉得有点难弄。
不太好意思。
自从能看见之后,楼冬藏的眼睛不舍得放在别的地方似的,看得贺关火烧一样。即使他偶尔转开视线,也很快回来,视线宛如实质般在贺关身上逡巡。
碍于地点限制,楼冬藏什么也没做。
现在背对着他,贺关才觉得好了点。
楼冬藏:“我可以给你,但是……”
贺关:“但是什么?”
楼冬藏:“但是你不能带她一起来。”
贺关原本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闻言走回他面前。
他做好心理建设,努力忍着不适让他到处看,感觉自己被人用视线摸了一遍,非常奇怪,但又有点喜欢,只好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贺关讽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脸,说:“你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吗?楼冬藏,前任而已,要么你告诉我,看我会不会赏脸光顾一回,要么你不说,我现在走人,懂我意思?”
脆响。
他们僵持数秒。
楼冬藏:“……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贺关:“你知道我什么样,再废话真走了。”
“五,四,三,二……”
在贺关即将结束的倒计时里,楼冬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贴纸。
白色,长方形,四分之一掌心大,包裹在一张透明的膜纸里。
贺关:“这什么?”
楼冬藏言简意赅:“入场券。”
贺关:“地方呢?”
戏要演完,贺关该走了。
楼冬藏留恋地摸他的头发:“后天港口,晚上十点,只能你一个……”
贺关抽走两张贴纸,笑道:“楼冬藏,你在妄想什么?又和我谈条件,以为我们还有婚约协议?”
他说完这些,和话语截然不同,对楼冬藏揽住自己腰的动作毫不抵抗,抬头吻了他一下。
蜻蜓点水。
贺关催促:“就给两张?再给一张,我要是丢了还能应个急,不然小鱼上不去船我可得找你算账。”
楼冬藏扣着他的腰,不让他再说出更过分的称呼,低声说:“可以再给你一张,但你那张我要现在给你贴上。”
贺关想了想,伸手过来,无所谓道:“嗯,这倒可以,你贴吧。”
楼冬藏拆开包装,把贴纸接触到皮肤的一面贴在贺关手背。
贴纸不接触皮肤的一面上,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他把它撕开,扔进了垃圾桶。
贺关看他拿起自己手机,敲了几个字。
【这两张上面没东西,贴着走,多余的那张拿给警方,上船那天得带着,不然上不去】
贺关拿到自己想要的,并不多留,点头道:“走了。”
楼冬藏站在原地,没有挽留,只是眼神幽深,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有很多话要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像只主人刚出门,就开始等主人回家的狗。
出门时,贺关碰上门口的侍者,哼着歌从他手里拿到储物柜的钥匙。
侍者主动搭话,同时稍微鞠躬,视线在他手腕来回扫动,看他手掌上的贴纸贴得很好,才问:“您心情似乎很好,看来和技师磨合得不错?”
贺关危险地眯起眼:“你就这么八卦?八卦得没别的事干了?”
他模样本就长得端正,和侍者身高相仿。
但因为比侍者更沉着,尤其眯眼时,冷漠异常,自带气场。
侍者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看我这贱嘴,您都不高兴了还触霉头,您放心,”
贺关收起神色,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嗯,以后推拿再给我安排他我就再也不来了,听懂了?”
侍者:“是,是。”
贺关像只斗胜的大公鸡,走出门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直到到家才放松下来。
之前楼英杰给他介绍的家庭医生就住在他楼上。
交给警方之前,他得去问问他拿到的这个……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和那次他去找井家豪、在井家豪手上贴着的那张不起眼的贴纸一模一样。
那张他只是稍微触碰,就过敏了的贴纸。
一张贴纸而已,能有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