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演技派啊演技派。”林沐蹲在地上，边用羽毛挠楚长青的脚心边感叹道。
她都看出来这是幻境了，这群小鬼儿还在这儿真情实意地演，上演学堂霸凌的戏码。
跨行出演也就罢了，还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已非区区演技派三字可以形容。
“别挠了别挠了！”楚长青被捆在椅子上，表情痛苦，身体扭成一条蛆。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幻境怎么破。”林沐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中的羽毛动得快了些。
“好汉饶命，要是老大知道是我说的，那我定会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啊！”楚长青一改先前的凶狠形象，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既然如此…”林沐手中羽毛暂停，抬头环视学堂。
方才的小跟班们都被她困住，胡乱地扔在一旁。此时见她看过来，纷纷躲避她的眼神。
老天爷啊，都做鬼了为什么还要受这种折磨。
“真不说？”林沐晃了晃手中羽毛。
“你杀了我吧！鬼可杀不可辱！”楚长青崩溃了，好歹他也是个鬼头儿，如今在小弟面前被如此羞辱，若真传出去，他还做不做鬼了！
“嘁，杀你？我又不傻！”林沐不屑道。
她这前脚杀了，后脚入阵妖就会更强一分，待她与楚元容双双葬送在这里，这些小鬼复活可是分分钟的事儿。
想及此，林沐压下心中焦急，笑眯眯地将羽毛递到楚长青的脚心，“这力道还行吧？”
“哈哈哈哈，别别别，求求…哈哈哈哈。”楚长青再次扭成一条蛆，因羞愤脸更加红了。
林沐手下一顿，有些稀奇地看着楚长青，怎么鬼也有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显然，这鬼并不是装的，幻境居然已经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要知道她面前的“楚长青”本体只是一个头而已，根本没有肢体。
不知道楚元容那边怎么样了，她虽看出幻境，但尚未找到突破口，心中愈发焦急。
受入阵妖牵制，这些小鬼怕是死也不肯吐露半字，林沐皱眉，看来得想个更狠的法子。
正当她起身打算再寻突破口之时，熟悉的身上一凉之感再次袭来，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林沐彻底黑了脸色。
又来？
没了羽毛骚扰，楚长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脚，抬眼就看到了林沐浑身滴水的惨状。
“噗——”他也顾不上凹楚长青的人设了，笑了出声。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林沐长吐一口气，闭上双眼，幻境出不去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还有个捣乱的。楚元容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幻境吗？在那边玩什么落水游戏呢？
等等！她猛地睁开了眼，不对。
她能看出是幻境，那已到神识阶段的楚元容不可能看不出来！
两人身处不同幻境无法沟通，这反复落水难道是他给的提示？
还未等她想清楚，面前就传来一阵惊呼。定眼望去，面前小鬼一个接一个地全身湿透，如同集体落入水中一般。
“……”
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有点儿想不明白了。
“关我们屁事！”楚长青一脸忿忿，额前淌落几颗水滴让他痒意难耐，可因为被绑着他也没法伸手挠。
太折磨鬼了！
见到这幕，林沐眼中浮现一丝异色，试探开口：“怎么？在那边没演好？”
“你放屁，论演戏我们可是专业的！”楚长青想都没想就张口反驳。
可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果然诈出来了，林沐一笑，“难为你们，两头演很辛苦吧？”
早就知道是幻境，但没想到这群小鬼竟真是两头演，这入阵妖修为高深何必摁着这几只小鬼反复利用？
现下想来倒是简单了，演员既是一波，说明根本就不是两个幻境，分明就是一个！
方才还纳闷为何明明是两个幻境，却将二人灵魂联系到了一起，致使她对楚长青下杀手时灵魂会出现刺痛感。但若是二人同处一个幻境，那便好解释多了。
就是不知入阵妖使了什么障眼法，竟将一个幻境生生割裂开来，让她与楚元容无法沟通。
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裳，林沐陷入了沉思，楚元容这是在提示什么？
“呜呜呜呜……”绑在书桌上的鬼已经小声哭了起来，他刚成为鬼连十年都不到，本是冤死在这阵法中的，后被激起恶念化为恶鬼。不想第一次出任务就受到如此对待，这年头当鬼都这么难吗？
“别哭了。”林沐皱眉，“再哭挠你脚心。”
“……”正在啜泣的鬼立马噤声。失去身体的他们最怕的就是幻化出来的触觉，于他们来说要比实际的强上百倍不止。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学堂众子如今被湿漉漉地绑在各个角落，还要经受林沐的挠脚心威胁，想死又死不成。
“楚长青”轻叹一声，今日便是他的鬼生滑铁卢。
沉下心来，林沐有了些眉目。
首先，金光定藏在幻境中，不然面对她们二人如此高的修为，幻境不足以维持稳定与真实。
其二，它不在楚元容那边，否则楚元容早已破阵，不必给她提示。
她抬起头盯着面前众鬼，这些小鬼儿作为两边的演员，乃共有部分，不是突破点。
这么排除下来，就只剩下她自己。
抿了抿唇，林沐抽出匕首对准自己。
“你要做什么？”楚长青见她这副动作，瞳孔剧缩，“别冲动！”
匕首还没捅进去，这人倒比她先急了，心理素质过差！
“嚷嚷什么，”林沐挑了挑眉，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受尽欺负，自杀也不行？”
受尽欺负？
听了这话，周围众鬼：“……”
到底是谁受尽欺负啊，他们这群吃尽苦头的群演还没说话呢，他咋还倒打一耙起来了？
角落里的弟子忍不住小声吐槽，“卧槽，他怎么还演起来了，这还是人吗？”
“我们虽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长青连忙开口圆场，“这幻境不难破，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完不成老大的任务他可就惨了，“楚长青”想再挣扎一下。
“不用提示，我自杀吧，活不下去了。”林沐吸了吸鼻子，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样。
“楚长青”急了，“别啊别介！你死了你那相好咋办！”
林沐握着匕首的手一顿，“相好？”
“是啊，孤男寡女大半夜出城，难道不是私奔？”
林沐露出一副被看破的样子，索性将计就计，“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本想着掳来培养感情，还遇上了你们。”
啊？是这样的吗？“楚长青”表情有些精彩，这男的相貌堂堂，居然也干得出拐人私奔的行径？
“那小娘子为何不喜欢你，我瞧着公子丰神俊逸，一表人才啊！”他极力吹捧林沐，窝在身后的手悄悄摸上绳子。
趁现在脱身，再给这个臭小子致命一击！让他闭上那张谎话连篇的臭嘴！
“老兄啊，你想的太简单了！”林沐忽然坐下，握了握“楚长青”被绑住的手，将绳子彻底系为死结。
楚长青：“……”
“此事说来话长，虽长辈不同意，但我二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且我娘子并非常人。”
楚长青：“那她是……？”
“她是下凡的仙女。”林沐作追忆状，一个深情贵公子的形象跃然房中。
“能理解。”楚长青点点头，这应该是太爱那位姑娘了，他生前也经常听人管相好的叫仙女。
说完他扭动身子，想寻机将手抽出来。
“可是后来啊，她娘亲发现了，不仅带走了她，还生生将我们隔开，我牵起牛就追啊，追啊…”
楚长青：“……看你家世应该不错，为何不骑马呢，总比牛快。”
角落里一只小鬼听得津津有味，开口问道：“后来追上了吗？”
“没有，”林沐摇了摇头，“那是她娘拔出头上簪子画出的银河。”
满屋众鬼：“……”
接话的两只鬼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是什么傻逼，自己为何要接他的话？
“那银河里皆是毒物，让我痛苦不堪，那感觉就像…”林沐想了想，好像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便扬起左手一挥，散出一道道魔气。
魔气化为巴掌长的长虫钻入学堂弟子体内，一个个小鬼疼得大汗淋漓，却又被林沐封住声道叫不出声。
漫长的一炷香过后，林沐才压下魔气，角落的小鬼已然痛晕了过去，屋内的大喘气声此起彼伏。
“就是这个感觉，能理解吗？”林沐贴心地问道。
众鬼疯狂点头，痛得说不出话。
“后来啊，我娘子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满脸憔悴，肚里的孩儿也已两年八个月，马上就要临盆了，可她却不爱我了。”林沐自嘲一笑。
旁边的鬼忍不住开口，“两年八个月…接下来你不会要说你的孩儿是哪吒吧？”
“你怎么知道？！”林沐一脸诧异，眼中还带着几丝赞赏。
“……”“……”
“诶你是不舒服吗？”林沐假装才注意到扭成蛆的“楚长青”。
“啊……”突然被叫名的“楚长青”一顿，差一点儿，就差一点他就可以解放双手了！
“看样子是不舒服，我重新给你绑。”说着，林沐就一把将“楚长青”提起，结结实实地重新绑到了书桌之上。
楚长青：“……”你到底是什么魔鬼。
“刚才讲到哪儿了。”林沐复又坐下，“哦讲到我那苦命孩儿，而后便有一光头和尚想要将我娘子抓去镇在雷峰塔下。那雷峰塔内不是人待的地儿啊，感觉就像……”
“闭嘴！你给我滚！”楚长青忍无可忍。
林沐作受惊状，面露不信，“刚才你还说要帮我…我才同你讲这些…”
“快滚吧，我生前去西桥听书都没见过你这么能编的！”楚长青怒了，“快，将匕首插进腹部就可以出去了。”
“啊……可是说完我心里好多了，不是那么想死了。”林沐一脸为难。
楚长青：“好你大爷！快给我滚！”
小鬼们也纷纷开口，“快走吧，别折磨我们了！！”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我们老大吧……”
……
林沐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外面再会吧！”说着，缓缓举起匕首。
满屋众鬼紧张地盯着她手中的刀，看它捅进腹部纷纷面露如释重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