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不知所措地蹲在对面,她前头听吕大夫说,这小狼是四王妃当儿子养的,是王妃的心肝宝贝。
那她岂不是把王府的小王爷给得罪了?
呼罗王夫妇赶紧圆场,“不胖的,一点儿都不胖,狼崽么,这个重量身形很正常。”
一听这话,小雪狼耳朵微微耸.动,身子不抽,尾巴也不颤了,甚至有点想抬起头来。
“是吗?呼罗王太抬举它了。”
然而闫斯烨张口拆台,淡淡嘲讽它,“这哪是正常狼崽,分明是只肥头大耳的猪仔吧。”
小雪狼听完刚平息一小点的情绪瞬间又崩溃了,嗓子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里头充斥着对闫斯烨的控诉:阿妈!你休掉这个辣鸡!休掉他!
晏水谣看它一副哄不好的肉球形态,略有不满地望向闫斯烨,“王爷你怎么又惹崽崽呀。”
明筝直起身,觉着这事是因她而起,正双手扭动衣带,纠结着该做点什么补救时,赫兰从门边走来,轻声安抚她,“没事,王爷经常跟小狼这么闹着玩的。”
他从衣襟里摸出一只散发着肉香气的油纸包,走到小雪狼面前,蹲身递过去,蛊惑它说,“新鲜出锅的牛腱子肉哦。”
小雪狼左耳朵动了下,但忍住没起来。
“这次还加了其他天然佐料,吃口更嫩。”
小雪狼右耳朵耸.动一下,可它依旧很有骨气地保持住现在的动作,趴着不起来。
赫兰刚想再下一剂猛药,比如说,它不吃就全部留给无忌了,可是一小条肉丝都分不到了哦,诸如此类的威胁。
但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我来试试吧。”
他扭头看去,明筝手里拿了一小包东西,她只打开一个角,就传出浓郁的奶香味。
那是她们草原特有的点心散发出的气味。
她刚一走近,还没低下身体,小雪狼就咻地抬起头,鼻子一耸一耸的,然后飞快离开晏水谣。
转头奔向明筝脚边,满脸讨好地用小爪子碰她鞋尖:那个,香香,想吃。
明筝忍笑把奶糕喂给它,因为所剩不多,小狼一口就吃完了,露出意犹未尽的无比期盼眼神。
晏水谣尴尬地往旁边靠了靠,这一秒,她不太想当它阿妈了。
真的是太丢人了。
闫斯烨则满目平静,跟她对视一眼:我就说趁早扔扔掉吧,这样没出息的逆子,留着何用?
呼罗王后倒是挺捧场,含笑夸赞,“王爷王妃养的小狼果真与众不同,十分天真烂漫。”
晏水谣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干笑两声。
而某只丢人逆子还杵在明筝脚边,摇尾打转,毕竟刚刚那点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今日没了,我就带了这点。”
见小狼黯淡下去的眼睛,明筝立马负罪感上身,补充一句,“你若爱吃,改日我再给你带。”
听到居然有此等好事,小雪狼果断决定原谅了她适才对自己的外貌羞辱。
并很热情地甩尾招呼她:下次再来哈!
走之前赫兰把牛肉也留了下来,但鉴于小狼方才的表现太不矜持了,晏水谣私自扣下它的口粮以示惩罚。
他们前脚走,吕墨晗后脚收拾完炸开的药炉,离开四王府往贾龙的住处去。
晚些时候,吕墨晗回来了,他一秒没耽搁地去给明筝公主看病,得出的结论是,“她的情况比无忌棘手。”
晏水谣啊了声,“不能用针灸的方法把蛊虫取出来吗?”
吕墨晗拿起杯盏一饮而尽,连干两杯后,才摆摆手道,“他们不大一样。”
他今日天没亮就去药炉研究空蚕蛊,后面遇到呼罗王,便开始劳心劳力地从中周旋。
紧接又马不停蹄赶往贾龙的住所,连口饭都没吃,现在再原路赶回来,多少是有点疲累。
他又自斟一杯水,说起他给明筝看诊时遇到的状况。
“无忌身上的蛊虫是从幼虫开始种到他体内的,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养大。而明筝公主身上的是从别人体内转移而来的,是经过精心的培育与养成,杀伤力本就不同。”
他原本也想沿用之前的法子,通过银针扎穴的方式,配合药粉把蛊虫取出来。
但他看见明筝手臂上成片的黑斑,出于医者的直觉,他就心生不好的预感。
他撩起明筝的头发,窥到她颈后的黑斑更加严重,已经微微往里凹陷,指腹一碰就塌下去一片,像捏个面团似的,长时间不能回弹。
但他看小姑娘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手指按的地方,公主不痛吗?”
明筝茫然地扭头看他,“啊,不呀,我应该痛吗。”
她后脖颈的地方自己看不见,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子,总之确实没感觉。
“她以前这些长淤斑的地方有时候会奇痒难耐。”
呼罗王后替女儿说了两句,“但这段时间好很多了,不痛不痒的,几乎没什么感觉。”
明筝身体里的蛊虫按时间推算,没有比无忌早太多,但她脉象更为糟糕,若非她从小就练习骑射跑马,在姑娘家里面算是身强体壮的,否则真有可能挨不到帝都。
空蚕蛊的毒素有一定的麻痹功效,前期会带来疼痛不适,到后面毒素堆积越多,就会对肌体神经进行麻痹。
所以失去痛觉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吕墨晗只用了一根针,先保守地扎在女孩的手臂内侧,而银针扎下去只过了几秒,她身上就凸起一道道黑色的青筋。
宛如粗粗的黑线,似有冲破皮肤,破体而出之势!
他见状不对,赶紧拔针,针尖带出一汩黑血。
好在明筝只觉得一阵晕眩,倒没有太多痛苦。
但这一小汩的黑血正好溅到赫兰手背上,他惊了一惊,看吕墨晗的眼神都变了:卧槽!庸医!你行不行啊!别把人呼罗国的公主治死了!道义上你要陪葬的知道伐!
吕墨晗看着空无一物的针尖,一点蛊虫的痕迹都没见到,便头疼抬眼地白他一下:闭嘴。
尽管赫兰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又像是说了许多话。
以吕墨晗对他的了解,此时只觉得聒噪,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
吕墨晗不敢再对她施针,收起工具,想了想,忽然问道,“公主最近睡的可好?”
这倒提醒明筝了,她老实说,“这几个月休息的不算好,浅眠觉少,容易惊醒,我以为是路途奔波的原因。”
吕墨晗知道,这十有八九跟空蚕蛊有关。
蛊虫对她的麻痹已经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