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能念第二次的名字

暗色的能量带来的感受与以往的那种纯净安详的柔光不同,近藤只是觉得这次的身体不同于往日里的轻松,连许愿后心情的那种愉悦也仿佛被什么给吞噬了,胸口像是被挤压着一块石头,沉重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在他的周围似乎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些面目可憎的生物,但贪欲蒙蔽了男人的双眼,让他强行压下对于这种不正常现象的怀疑,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酒吧内,栗川漱流正为迎接客人们做准备。

常来的三人组暂时只到了太宰治一人,黑发少年自从在港口afia的那次和他说开之后,就越发地得寸进尺,不过凭借栗川多年在孤儿院做义工的经验,也能勉强应付,只是在心中暗暗祈祷另外两人快点现身。

“小心点。”漫游山老人忽然出声。

“怎么了?”

“有被污染的‘光辉’在这附近。”作为幻想王国外泄力量所形成的产物,漫游山老人是可以感知得到的。

在p酒吧外的绿化带中,一个男人正肢体扭曲地藏匿其中。如果有咒术师或者能看见咒灵的人路过,就会发现极其可怖的事情——一只臃肿的怪物正慢吞吞地从黯然的吊坠中爬出来,缓缓地包裹上男人的躯体,那怪物的面容简直就像是被延展拉伸过的人脸,仔细观察一下还和仍然无知无觉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自负和贪婪一下子将近藤淹没,让这个本身就心智不坚的人瞬间迷失了自我。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是抢劫一个酒吧,瞧不起自己的老大,背地里嘲笑自己的同事,都成为了他燃起复仇之火的对象。

“你确定要主动去找吗?”系统忧心忡忡地问着,“也许那个持有者不是冲着酒吧来的。”

“但是没法放着不管吧,再说这也算是我的任务,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关于找回真正的奥林和帮助幻想王国恢复原状的线索呢!”

漫游山老人拗不过栗川漱流,只好尽职尽责地发挥其导航的功能。

“糟糕,这可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得多啊。”

躲在暗巷中的青年看着花坛里的即将成型的巨大咒灵,只得扶额露出苦笑,作为系统的宿主,他除了马甲的力量可当真就是个普通人了。

只能用宝石阿尔查黑尔召唤一个强力的马甲暂时附身了,青年头痛的想。

“尔黑查——”黑色的晶石逐渐开始发光,但倒念宝石的名字才完成了一半,栗川漱流就被漫游山老人打断。

“等等,不行,那个小鬼正跟在你身后,他身上的锚点太淡了,我一开始没有发现。”

“是太宰吗?”栗川漱流想起在自己以方糖不够了为由暂时离开后少年所露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不免对于他的洞察力暗暗心惊。

“那就只有召唤个新马甲了。”

在最后一缕暗色的能量缠上男人的身体,将唯一裸露在外的脸部所遮挡之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咒灵的必经之路上。

来人全身都包裹在一件密不透风的魔法袍里,宽大的兜帽让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清楚面容。这个突如其来地现身的人身型难辨,过于宽松的袍子几乎遮挡了他所有的外在特征,只能借助昏暗的路灯看到他袍子边缘金色的火焰纹样。

这位神秘人像雕塑一样地站着,由伪奥林转化的咒灵发出的示威的嘶吼却立刻被一种撕心裂肺的哀嚎所取代。

勉强还能看见人形的东西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用应该还称得上是手的地方拍打着全身,就好像是身上燃起了火一般,而围观的栗川漱流和太宰治却什么也没看见。

模样丑陋的咒灵就像是升华了一样化作轻烟消散在夜晚的空气中,在自作自受的男子昏迷倒地之时,那个神秘人又像他出现时那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真是有趣起来了。”缠着绷带的少年拍着手自己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对着神秘人离去的地方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栗川漱流倒是没料到太宰治会就这么自己出来,本来还想当作无事发生般地原路返回,这下赶紧装作忽然发现少年一般地问道:“好巧啊,太宰,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不是要等织田先生和坂口先生他们的吗?”

“反正织田作和安吾都说要加班嘛。”嘴上回答着栗川漱流的问题,太宰治的步子就已经来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前。

不愧是身为港口afia首领的弟子,黑发少年熟练地从男人身上解下枪械,又随手摸出了一份p酒吧的地形图。

“看来还是有些人没得到消息啊,”黑色的皮鞋鞋底被年轻的干部预备役重重地踏在男人的胸口,让近藤像某种软体虫子一般抽搐着,“你的胆量可让我都有些敬佩了呢,p酒吧目前可是被港口afia所庇护的。”

“简直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决定自己的死期了一样。”

太宰治对此的评判着,那张简陋的图纸已经被他用来叠纸飞机,枪支则随意地丢在一旁,对这种早该被淘汰的型号他有些兴致缺缺。

叠得歪歪扭扭的纸飞机在没有什么风的夜晚,难以进行长距离的飞行,不过反正是为了消遣,太宰治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但是他有注意到在某一处,纸飞机的轨迹出现了细小的偏差,少年立刻不假思索地向自己身侧伸手。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随着空气的一阵波动,躺倒在地的男人胸口的项链迅速消失。即使是惊鸿一瞥,太宰治也得以认出那就是他在森鸥外那里曾经看到过的图案。

“越来越有趣了啊。”黑发少年捡起地上的纸飞机,精准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青年身后,思维却在活跃着。

直觉告诉他这件几乎可以预料到将会牵扯进整个横滨的事件,栗川漱流极有可能知道些内情。

但是他曾经反复查阅过栗川漱流这个人的履历,却终究一无所获,在身为afia的父母双双死去之后,青年就几乎彻底和里世界断开联系。这样的挫折完全没有打消太宰治的激情,反而让他对于青年更加地感兴趣了。

他们本该在巷口分开,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今天是不会来了,太宰治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喝酒的兴致。

在离开的时候,栗发青年忽然被太宰治叫住,他疑惑地回头。

“这个是你的钥匙吗?”

一串挂有彩虹小马钥匙扣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少年的掌心。

“是我的,谢谢,差点就丢了。”

“栗川君可要把我送你的钥匙保管好啊,下次可不要再丢了。”

少年笑眯眯地叮嘱着粗心大意的成年人,但栗川漱流能感觉到他貌似恳切的话语里还有着别的什么含义。

在港口afia的地下禁闭室中,黑白双色头发的小男孩正独自抱着一个外形诡异的人偶坐在床沿晃着腿,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呆。

尚且年幼的梦野久作虽然因为从小住院的缘故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但他仍难以理解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孩子的天性就是向往自由,他对于把自己拘束在这里的港口afia首领和那个让自己恐惧的、身穿黑大衣的少年深深地记恨着。

一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几乎让梦野久作陷入了一种危险的精神状态。忌惮着他的异能力,却又想要加以利用的港口afia而言,收容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似乎是最优解。

但这种成长环境对于一个幼小又敏感的孩子而言,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上周男孩故意让一名看守弄伤自己,正准备大闹一场,就被闻讯赶来的太宰治制止。除了让他对于太宰治的仇恨更深刻后,又带来了更加封闭和严苛的看守。

男孩随意地用脚尖踢着那些昂贵的绘本,在衣食住行的方面,港口afia倒不曾亏待他,只是那些内容已经没有办法吸引梦野久作了,发呆成为了唯一的消遣。

但今晚却有些不一样。

夸张的礼花特效打破了禁闭室的安宁。

在红色和蓝色的火焰中出现的,是一位带着兜帽的神秘人。这一变故让梦野久作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他对此一点也不感觉倒害怕,反而对于无聊日常的改变而激动到面色发红的地步。

“我叫梦野久作,你是谁?”男孩对于这个骤然出现的神秘人倒是一点也不设防,直接就道出自己的姓名,还好奇地围着人家打转。

“呵,愚蠢的人类幼崽啊,既然你诚心发问,那么,作为礼尚往来,我也就大发慈悲地为你这个消息闭塞的小可怜鬼报上我的名号——”在刻意的停顿之后,一只小麦色的手臂从魔法袍下伸出,一把扯下斗篷抛向空中。

在袍子以慢动作落地的同时,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就是被称为莫德洼里的守护者、沸海死物的余烬之火、永寂之光的唯一继承人——修伊汶赛斯特尔·冯·马特拉齐尼亚菲尔米诺·扎忒勒比尼基特里安德森。”

不知道为什么,从禁闭室外传来的看守的咳嗽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