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不明白,猫这种生物究竟有何种魔力让人类为之着迷,按理来说,我们永远搞不清这种生物再想什么,而且一到换毛期就变成蒲公英,还喜欢不管不顾地把毛弄在别人身上,简直就是麻烦制造精……”年轻的草原猎手神情漠然地控诉着,如果忽略现在的情景和他意有所指的言辞,倒真像是一场严谨客观的批判。
“喵——”
白色猫咪柔软的叫声再次响起,顿时让小猎手闭紧了嘴,冷漠地瞟了一眼白猫,强装镇定地扭过头,装作没人看见的又往上挪了一截。
但一旁围观双胞胎姐妹却早已把小猎手丢人的全过程尽收眼底,让阿特莱尤掩耳盗铃般的举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顾不上继续自己的吸猫大业,菜菜子完全没有一点同伴爱地捧腹大笑,用力敲打着茶几,果盘几乎都要被她掀到地上,夸张的笑声甚至把趴在自己腿上撒娇的小白猫都吓了一跳。
白色猫咪轻巧地从她腿上跳下来,猛然地窜上旁边的柜子,受惊般地尖叫起来,让阿特莱尤的脸色又绿了一个度,默默地把自己再次上升了一定高度,几乎要碰到屋子的天花板了。
黑发的少女还算是矜持,用手机掩住脸,但依然不难看出她嘴角泄露的笑意,白皙的脸庞上透出粉色,似乎憋笑得很艰难。
“你居然怕猫,哈哈哈,我绝对,哈哈哈,绝对要拍给夏油大人看看。”菜菜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甚至还专门为阿特莱尤建了个收藏夹存放他的黑历史。
“发生什么了?”也许是被姐妹俩的笑声打扰,身穿僧侣服饰的青年也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下来,由于小猎手趴在柱子上,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端倪。
“夏油大人你看阿特莱尤!”白发少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死死扒在柱子上的小猎手指给青年看,还不忘顺手把照片发在盘星教的内部群聊里,很快就收获了一排“哈哈哈哈哈哈”和菅原真奈美发来的“???”,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手机。
“阿特莱尤应该是猫毛过敏吧。”夏油杰几乎能看到自己养女身后不断摇晃的小恶魔尾巴,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白猫从柜子上抱下来。
那猫咪也不是太怕人,也许是被姐妹俩喂熟了,还算顺利地被青年抱住,递给菜菜子时也没有过分挣扎。
“暂时先带猫咪去外面玩吧,菜菜子,美美子。”
在监护人的建议下,女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走到了外面,白发少女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看起来对于阿特莱尤刚才的表现还意犹未尽。
“快下来吧,阿特莱尤,已经没有猫了。”看到小猎手满脸严肃地抱着柱子,虽然不厚道,但夏油杰还是有点想笑,难得看见这个孩子这样的一面,让他在新奇之余也感到和阿特莱尤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
少年的皮肤都染上了橄榄绿,等到他磨磨蹭蹭地从柱子上滑下来,那颜色才消退了些,阿特莱尤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从肤色的变化看来绝对时吓得不轻。
迫近地面的时候,阿特莱尤依旧不放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轻盈地落到地上,别扭地突出一句感谢:“谢谢。”
“不用谢,上楼好好休整一下,最近也许需要你负责去横滨那边调查一下,了,至于收集咒灵的活就先交给别人吧。”夏油杰揉了揉少年墨蓝色的长发,看着少年红彤彤的鼻尖说道,阿特莱尤的猫毛过敏症状还真是挺严重的,这样一想倒是和他平时那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和强劲实力带来的压迫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好。”小猎手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上楼,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又充满了猫毛的空间他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
远在横滨的高专一年级们终于接到了他们失联已久的指导老师的简讯,沉迷上网冲浪的熊猫是最先发现的。
“五条先生通知我们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一趟了,好像还说要有一个新同学加入。”毛茸茸的咒骸坐在酒店的沙发上,高举着手机兴奋地宣布着。
“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居然还记得我们啊。”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擦拭着悟期,没好气地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也难怪,说起来今年的交流会也该快要开始了吧。”
“是哦,所以才要我们回去,先前五条老师不是还说我们说不定整个一学期都要在外面实习了吗?”把头发变成和抱枕相同的粉红色的少年本来还昏昏欲睡,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来了精神,顿时一个激灵,兴冲冲地插入进来。
“这种话你也信啊,格劳,”禅院真希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眉心,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一样叹了口气,吐槽着,“我们中也只有格劳一直以来每次提到五条老师都对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叫敬称了吧。”
“真是乖孩子啊。”女孩子感慨地说道,忍不住揉乱了小狮子粉红色的蓬松头发,其他一人一熊猫也满脸慈祥地效仿。
只有格劳格拉曼一脸状况外地顶着被三个同学揉得乱蓬蓬的头发,委委屈屈地进行着无人回应的抗议:“这是我昨天吹了一个小时的发型诶!”
*
在港口afia名下的公寓内,半人马凯龙做好了今日的晚餐,应着黑发少年昨天的要求,又听说太宰治今日升迁,他特意买了松叶蟹,只是已经到了饭点,却不见应该回来的那个人。
“森阁下。”沉思片刻,凯龙还是决定给自己名义上的合作者兼上司打个电话。
半人马刚刚拨通电话,只来得及说出一个称呼,电话那边的人就像早有准备一样,截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今天早就让太宰君回去了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作风优雅的港口afia首领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毕竟凯龙先生不是一直在说每天八小时的健康睡眠是孩子的权利嘛。”
“我可是医疗部的魔鬼讲师的优秀毕业生啊,”用调侃的语气说出凯龙在医疗部的外号,森鸥外还不忘暗中敲打,“况且我最近有没有压榨童工,凯龙先生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好像确实怪不到森鸥外头上,在和这位首领交流后,也许是相信了他的说法,为了让森鸥外的那些年轻部下顺利成长,他们好好地商讨了一番科学的用工方法,不止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连港口afia底层的那些年轻的孩子也获得了一定的合理培养,不至于让他们牺牲的太快。
那么就只有可能使太宰治自己的问题了,虽然最近他的表现不错,但难保少年在下班途中又看见了什么合适的场景,就突发奇想地做些什么很不健康的事情。
“那……”
还不等凯龙问出口,森鸥外就像是会预言一样地说道:“太宰君今天从贫民窟那里捡到了一个孩子,似乎很看好他,想要把他培养成部下,现在大概在和他交流感情吧。”
“是这样吗,那就我就不着急了,感谢森阁下在百忙之中接听在下的电话。”礼貌地挂断了电话,凯龙也有了一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诡异自豪,但是又开始操心起太宰治那个不知名的孩子,不过想到明天就能知晓,他也安了心。
“欢迎回来。”听到玄关那边的动静,凯龙开始拜访其碗筷。
“哇,今天有螃蟹耶!”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脸上本来还残余着一点也许是刚从任务中抽身而残留的冷漠和杀意,但看到桌上的螃蟹,黑发少年立刻开心起来,欢呼雀跃地跑到餐桌前,终于有了点儿小孩子的样子。
“先洗手。”人马怪对自己的被监护者嘱咐道,但当少年从身边走过时,他却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太宰,你袖口的血迹是?”还有身上也有血腥味啊,人马怪拧紧了眉毛,等待着少年给自己一个说法。
“不是我的血啦,不小心沾上的而已。”刚成为干部不久的少年满不在乎的说着,闪身就进了卫生间,升迁和找到属于自己的部下让这个孩子看起来意气风发,连死气沉沉的本质似乎都闪耀了一些。
“你的新部下如何?”在少年旁若无人地和螃蟹搏斗的时候,凯龙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听着森鸥外的口气,太宰治找的部下似乎也同样是个孩子,找个年长可靠的部下是很适合他的,但同龄人部下也未尝不可,只是他有些担心本身就不是特别成熟的太宰治能否好好地引导另外一个孩子。
但好在他在太宰治没回来的时候安排跑腿的人去买了一些也许能用得上的东西,准备作为庆祝太宰升迁的礼物。
“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啊,除了异能力还算是可圈可点。”叼着蟹腿,缠着绷带的少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他现在已经能够在人马怪面前放松一些情绪,也愿意和凯龙聊一聊自己的一些事。就像是剥螃蟹一样,终于算是被打开了一些心防。
“是吗?”能让太宰治说麻烦,看来真的是个需要关注一些的小孩子了,凯龙心里有了一些打算,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观察一下就好。
“还有,恭喜你成为干部。”人马怪的声音罕见地含着笑意。
“哦。”太宰治看起来遂于成为干部没有特别激动的反应,不过对于这样聪慧的孩子来说,取得这个成就大概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但不一会儿少年就四处张望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很快夸张地作失望的样子伏在桌上如同撒娇一般地抱怨起来:“没有升职礼物吗?”
“当然有,感觉你应该用得上。”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半人马微微颔首,显然是对于自己的礼物非常又自信,让太宰治的眼睛更亮了。
一个被彩纸精心包裹还系上了彩带的礼物被监护人递送到他面前,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是个盒子。
太宰治没想到凯龙真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但是这点儿感动在他拆开包装的时候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儿童行为心理学》《孩子叛逆怎么办》《妊娠分娩育儿全书》?”太宰治像是见了鬼一样地丢下书,怀疑人生地看向监护人的方向,万分好奇人马怪凯龙的脑子里究竟塞了些什么奇思妙想,难得地用上了敬语,“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看这种书?前面两个也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什么情况啊!”
“不好意思,那个大概是部下买错了吧。”人马怪淡定地把最后那本混入其中的书拿走,“不过前面的两本书我的建议是最好能够精读,人的成长不止在于外表的变化和能力提升,心智成熟也是检验成长的一个标准,这样一来,我相信,不论是对你自身还是你将要教导的那个孩子应该都是有效果的。”
在凯龙的一再要求下,太宰治还是万分不情愿地捏着两本书的书角,把他们带回了房间,一躺到床上就把这礼物扔进了床底,试图眼不见心不烦。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个偶然从镭钵街带回来的少年,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狗什么的,真是讨厌的生物。”芥川龙之介眼中的目光总是让他难以抑制地排斥,他不明白那个孩子对他的执着从何而来。
床头柜上的萝卜花开得正好,不知道凯龙用了什么方法,让它在花瓶里也能反季节地无忧无虑地开出白色的小花。
太宰治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厌烦,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日花,凯龙为他布置房间绝对是用了心的,但就如同芥川龙之介对他的执着一样,他同样不明白凯龙对于自己的关爱从何而来,他在港口afia里展现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特质。
怎么可能有不求回报的感情呢?他想着自己和森鸥外的师徒关系,在草药的香气里陷入睡眠。
少年的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人马怪以最小的动静为太宰治盖上被子,看着少年人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如此安恬的面容,无声地叹气。
栗川漱流知道仅凭一时的努力无法该百年这个孩子,甚至没有自信自己能够改变他,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让这个孩子的人生中多一些可以喘息的瞬间,不过有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的陪伴,他相信太宰治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意义。
这边的凯龙和太宰治在上演“父子情深”的拉锯战,那边身为酒吧老板的栗川漱流却一点没闲着。
收拾好酒杯,再把一些废弃物一股脑儿地丢尽垃圾桶,栗川漱流才伸了个懒腰,进行日常的撸猫活动。
“唔——果然还是老师的毛发最舒服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啊。”不顾三花猫的反抗,栗发青年把头埋进猫咪腹部的软毛里,陶醉地吸了一口,面颊在三花猫的肚子上蹭来蹭去。
“喵喵喵!”放开老夫!夏目漱石非常抗拒,但是对方是自己过去就看好、虽然转而去写儿童文学了也非常有才气的后辈,又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让工作了一天的后辈放松一下。
“最近都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啊。”栗川抱着三花猫,自言自语道。自从上次见到那个看起来体弱多病、发色也很独特的少年之后,他就在也没和那个孩子碰上过了,问了其他前辈,也说没见过,让他不由地有些担心。
这些镭钵街的孩子突然消失在某个角落是常有的事,就像是只不过是一个冬天就不再出现的幼猫,社团的前辈们也都默契地提醒他们不要和那些孩子处得太熟,只是想到生命的逝去依然忍不住揪心。
想到明天就是周末,要去孤儿院的义工活动,栗川漱流忽然有了个主意。
“也许可以给孤儿院捐款,这样就能多接收一些孩子了。”数着自己的存款,栗川冒出了这个主意,不过具体的事项还是等去孤儿院的那天在计划好了,说不定还能和北本前辈取取经。北本是社团里他比较相熟的人,经常去孤儿院帮忙。
给孤儿院捐款啊。夏目漱石听着小后辈的自言自语,思绪也拐到了横滨的基础设施建设上,横滨是异能力者众多的地方,政府的中心也大多在约束异能力者的方面上,对于普通人的投入则大大减少。虽然已经自认为退休了,但对于底层民众的关注居然还不如几个大学生,他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所幸猫毛较厚,没有被人察觉。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栗川是蹭北本前辈的车一起去的,横滨的孤儿院数量很少,而且大多都在偏远的乡下。自从他上次跟着导航也偏离路径十五公里的光辉战绩,社团里再没人敢让他开车,即使他开车一向很稳当而且遵纪守法。
“前辈,去那边的话,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就和去镭钵街差不多,只是要给小孩子上上课,带着他们一起做游戏什么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孤儿院里随处逛逛,那里是欧式的教堂改造的,我上次从那里汲取了一些灵感,”北本是油画系的,对于教堂之类的地方很感兴趣,一边开车一边和栗川闲聊,“只要不随便进院长办公室和禁闭室,没有人会管你的。”
“还有禁闭室?”栗川漱流还以为这东西只存在于上个世纪和恐怖电影里的孤儿院,没想到这个改造不久的孤儿院居然也有。
“是啊,挺不人道的,但是也没办法,即使有义工,孤儿院也经常人手不够,总是有特别不听话的孩子管不过来,总不能只顾及他的感受就放任他伤害别的孩子,只能关进去冷静一下了,那个院长是这么跟我说的,”开车的男生顿了一下,又表情不忍地继续说着,“不过我看到的那几次,都只有一个白发的孩子被关进去,明明看起来不是叛逆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惹事。”
“是吗?”栗川漱流心中涌起了一些好奇,不过不管怎么说,把孩子关禁闭似乎都不太好,他打定主意要去见见那个孩子。
北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后辈在打什么主意,提醒道:“就知道你会好奇,不过我得提醒你,听院长说,那孩子看着温和,但攻击性却很强,也有过伤人的行径。”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栗川漱流谢过前辈的好意,心里却还记挂着那个白发的孩子。
这家孤儿院确实是比普通的要气派一点,也许是由于前身是教堂,虽然在乡下也依然能看出一点辉煌过的痕迹,但走进了就能发现这家孤儿院的墙壁早就已经变得斑驳。
“我们走吧。”
栗川和北本一前一后地踏进了孤儿院,对于没有人接引,北本显得很习惯,熟门熟路地就带栗川来到员工的换衣间。
“感觉……人好像有点少?”栗川迟疑地问道。
换衣间大多数的柜子都是空的,只有零星几个存放了东西,这么少的员工数量和孤儿院收留的孩子的数量相比,明显不够用。
“所以才会面向大学生开放义工啊,这家孤儿院的资金好像周转有些困难,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带你去见见院长吧,顺便问问今天的工作,那虽然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但绝对心眼不坏。”
北本说着就要带他上去,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空间忽然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声音,叮叮咣咣的,有什么东西也在嘎吱作响,就像是有大型的猛兽走过。
一声悠长的虎啸从上方传来,虽然被墙壁阻挡,已经模糊了许多,但依旧足以被二人听清其中包含的凶性。
头顶似乎传来了人的呼救和大型猫科动物的喘息。
“这是院长的声音!”北本认出了那个声音,神情变得极为惊恐。
楼上再次传来虎啸,危机似乎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