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能如公子所愿,爱妻已经入睡,不便同你见面。”
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相卿倒也不恼,他点点头,便迎风站着,那充满灵性的海豚竟也守着他,时不时跃出海面,想要与他亲近。
相卿温和的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把鱼料,一粒粒的散落在海水中。
他神态平和,不悲不喜,与这海中精灵几乎要融为一体,就连身后黑衣人的杀气也因他而被驱散。
连翘有些着急,她跟珞华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是得了珞华的叮嘱,如有自称相卿的出现,必须要立马通报。
她不时看看连崇睿,想要靠近珞华的屋子却总是被阿满拦着,只得干等。
直到海平面上爬出半个太阳,相卿透白的皮肤被映出橙红色的光来。
连崇睿看在眼里,明明是重病之人,还非要来见自己的未婚妻子,到底他和珞华是什么关系?和珞华背后那只大手又有什么关系?
他双手的肌肉绷紧,微吐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到底还是理智的,示意阿满不要再阻拦。
相卿起身感谢,一旁的黑衣人取出两把飞钩,不过一会儿,两艘船之间便衔接了一座木桥,足够两人通行,连三元看着若有所悟,这种手法倒是很像传说中外海的蛮子所使。
连翘的动作快,叫醒因安神香熟睡的珞华。
“相卿来了?”
她有些惊讶,梳洗之后急忙出房门,门口连崇睿抱着双臂看她,她却没有注意到。
连崇睿看她脸上的笑容和熟练走上那搭建的桥面的动作,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阴霾,脑海里无端生起念头:
“原来二人如此熟稔。”
“你怎来的如此突然?”
珞华隔着相卿一小段距离,到底还是没上前扶起他。
相卿勉强撑起身来,他笑着,阳光落在他身上伴着清凉的海风真是异常的温暖。
“你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确实比寒兰更好闻。”
珞华微怔,这段时间在船上连崇睿给她准备的都是茉莉花茶,衣服被褥也带些这味道,思及此,她看向连家的船,却不见崇睿,只有连翘还站在自己的房门前。
“寒兰清幽,没有茉莉那么浓烈,你若是喜欢可要少喝些。”
上一次相卿就说过她炮制的寒兰茶好喝,此时便随口叮嘱一句。
“好。”
相卿微微点头应下。
“你等了多久,”珞华难得娇俏了些,她微倚在船边,伸手探了探海风的温度,“外面风凉,还是进屋去吧。”
“不必了。”
出乎意料的,相卿难得的拒绝了一次她的提议。
他抽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虽然有珞华的丹药撑着,可是身体在熬了半夜的海风之后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珞华将他的情况看在眼里,知晓相卿认死理的性情,也不要求他回屋,只加紧问他此行的目的,他身份特殊还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里,得招惹多少麻烦。
况且他身体也不好,想到相卿的身体,珞华猛然惊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终于还是向前了一步,环顾一圈相卿的身体,那头发似乎长的不像话。
她索性伸手将玉簪取下,顿时,相卿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齐刷刷的散落下来,竟是到了他的大腿处,记得上次见面,相卿的头发还是正常的长度,再仔细看,相卿似乎瘦了不少。
“没事的,可能是长生丹吃得多了,对身体有些副作用,岛上的大夫也说了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没有大碍,现如今你的病只有长生丹还能起到克制的作用。”
珞华情绪有些激动,急的压低了声音,她打直的身体有些颤动,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她还能怎么办?
“你相信我,我会尽快找到办法的,到时候你再也不用怕病痛折磨我们还能一起游历。”
到底没把九天图的事情说出来,珞华理顺了她出岛本就是灵岛计划的一环后,便不想再牵扯相卿于自己的灾难里。
她当年得益于相卿祖传的九天图控海篇,才能在最后战胜司华,活着离开,但也是因为她,才会牵连相卿的身体。
可是,九天图历经千年一直没有人能真的找到九张图,她又何德何能,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才感觉绝望。
那人们疯狂哄抢的长生丹当饭一样的吃下去,可这才过多久,相卿的身体便已经出现副作用,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珞华是个理智的人,正因为这样她才知道只靠自己的力量,很难找到九天图,何况还有灵岛的势力盯着自己。
她哽咽着,眼眶泛红,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这样那样安慰的话已经说了无数遍,再说也没有意义。
“别哭。”
相卿从珞华手里取回自己的发簪,就这样握在手心,另一只手却抹过珞华的脸颊,温和儒雅的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这是你出嫁的日子呢。”
“今天,我是专门来送亲的。”
“送亲?”
珞华眉眼微垂,嘴角紧闭。
最后,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容来。
“莫说这些了,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
相卿温和笑笑,也不继续与珞华深究这个问题,他亦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给你。”
相卿探手入怀,取出一张图纸来,纸张轻薄,四周绘制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控海篇?”
珞华惊讶,这份控海篇是相卿的家族至宝,几年前见过一次,此时再见控海篇,顿时不太明白相卿的意思。
“你此去云清,必定凶险万分,带上它。”
“带上它!”
珞华还没有来得及拒绝,相卿已经将九天图放在她的手心,末了,他轻轻揉了揉珞华的额头,安慰道:
“无妨的,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珞华咬住下唇,到底没拒绝手里的控海篇。
原来,相卿什么都知道,他赠自己控海篇便是想帮自己一把。
很多事不是依仗她一个人就能成功的,过于弱小的力量加上独一无二的能力,她能自保已经是勉为其难,加之离开了宫家,她终究还是要寻求一个保护。
相卿虽然不说破,但是一言一行为她思虑周全,这偌大的天下,恐怕也只有相卿一人了。
她忍住眼泪,轻轻嗯了声。
相卿摆摆手,反过来劝她:“快回去吧,我担心有人会心里难受。”
“珞儿,多给人一些信任,试试像信任我这样,去信任别人,不要活得那么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