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安之给人的感觉就像个贪婪拜金主义者,当现金放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但心安理得,拿钱走人。
坐在长途车上,耿安之望向窗外,脸上挂着书生气的笑,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期待,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近乡者怯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吧?呵呵。”
已经离开七年多时间了,他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爷爷的身体是否还好,阴天下雨老腰疼的毛病有没有缓解……
终于能再见到爷爷了,见到妹妹,见到二姐她们了!
“呵呵。”
耿安之笑出声,书生气的脸庞上多出几分少年般的憨态。
长途车到站。
“师傅,红星孤儿院。”
耿安之打上出租车,迫不及待的坐上去。
“去看望那些可怜的孩子吧?”司机问道
“是。”
耿安之笑了,他是回家。
孤儿院是他的家。
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年酷寒的冬天,如果不是爷爷找到自己跟妹妹,怕是已经被活活冻死。
从那以后,孤儿院就是他最温暖的家,爷爷就是他跟妹妹至亲的人。
“造孽呀。”司机摇头道:“两个孩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什么意思?”耿安之问道。
“你不知道?洪家二公子开车冲进孤儿院,把两个孩子撞成重伤。”
“然后呢?”耿安之面色严肃起来。
“还有什么然后?人洪家势力大,撞完人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到现在一毛钱也没掏。要不是社会上好心人募资,俩孩子早就死了。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救命的。”
“可洪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一分钱都不出,表示走法律程序。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这可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呀……”
耿安之的脸变得阴沉,他大概了解到事情的情况:肇事者喝醉酒撞进孤儿院,造成两个孩子重伤,并且拒绝垫付医药费,直接走法律程序。
可现在两个孩子就等着救命钱,需要马上手术,根本拖不了几天,但法律程序需要时间。
换句话说,等走完法律程序之后,孩子怕是早就死了,他们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
孤儿院到了,耿安之下车。
眼前是红砖灰瓦、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两层平房,跟离开之前的三间破房子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翻盖需要钱,几十个孩子吃饭需要钱,穿衣服需要钱,生病吃药需要钱,大一点了上学也需要钱……
这就是耿安之喜欢钱的原因,他的身后是一座孤儿院,这些年绞尽脑汁搞钱,就是为了这里面的几十个孩子。
大门是破损的,残留着汽车撞过的痕迹、碎片,水泥地面上还有淡黑色的痕迹,一大片一大片、一小片一小片。
耿安之的眼神越发冰冷,他清楚这些黑色的痕迹是什么,那是干涸之后渗进去的血!
“孙老爷子,您这是何必呢?只要在这文件上签字,第一笔治疗费用马上到账。”
“老爷子,签了吧,您总不能看着孩子死掉吧?”
“说真的,等法律程序走下来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洪总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也认真考虑过这当中的问题。”
里面传来说话声,劝孤儿院院长在文件上签字。
“我不签!”
“咳咳咳……”
这是爷爷的声音,又老了很多,咳嗽不断,听的耿安之一阵紧张,赶紧大步走朝里走。
“我要一个正义,不是签谅解书!你们不就是想要这块地吗?为什么非得用这丧尽天良的手段呀,咳咳咳……”
“都是没父母的孩子,够可怜了,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的声音充满愤怒,不断的咳嗽,不断的剧烈喘息,。
“老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需要保命。”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轻声说道:“是否谅解都是其次,您说呢?”
“我、我、我……”
老爷子话不成段,粗重的喘息声清晰的传到耿安之的耳中。
“老爷子,赶紧签了吧,救命要紧。实话跟你说吧,签了谅解书跟土地转让协议,治疗款马上到位。”西装中年男人催促。
“你们、你们……呜……”
老人嚎啕哭出声,他被逼到无法选择。
“我们要正义!”
耿安之大步走进来,伸手把前面的人推到一边,伸出双臂搂住老泪纵横的爷爷。
“爷爷,我回来了。”
“安之……你是安之?你可回来啦,我的安之回来啦!”
耿安之笑了,鼻子发酸,眼睛泛红,伸手温柔的为爷爷擦掉眼泪,仔细端详眼前这张布满岁月冲痕的脸。
皱纹更深了,头发全白了……
“安之,他们、他们……咳咳咳咳……”
老人说话太急,又咳嗽起来。
“爷爷,别担心,有我在。”
“好好好,有安之在就行,爷爷不担心,不担心。”
“……”
耿安之握着老人粗糙如树皮的手,转身面对洪家派来的三人。
“你干什么的?”中年男人瞪着他:“没你啥事,一边去。”
他很不爽,因为对方马上就要签字了,结果被这个突然到来的年轻人给搅和了。
“我是耿安之,这里是我家。”耿安之面色平静道:“爷爷老了,我回来了,这里我说的算。”
“小子,你算老几,要跟洪家掰掰手腕吗?先给自己选好棺材再说,不知道淮市上下,洪家最大!”
“薛总!”
女人皱起眉头,打断中年男人的话。
“卢文瑾,干嘛呀?”中年男人不爽道:“你是我们的辩护律师,拿钱就好好办事!”
女人名叫卢文瑾,洪家的辩护律师。
她被呵斥之后不着痕迹的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之后眼中迸射出两道精芒,整个人充满无情的冷酷。
“等待走完法律程序还是私聊并不难选择,孩子们等待救命,而法律程序走完至少需要半个月。你们等不起,我们拖得起,所以签不签在于你们。”
卢文瑾说的是事实,虽然不近人情。
“公平、正义。”耿安之面无表情道:“我们要的很简单,就这两样,你们能给我吗?”
“你的意思是拒绝签字?”卢文瑾问道。
“你理解错了。”耿安之盯着她缓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给不了我公平与正义,所以我得亲自争取。”
卢文瑾瞳孔微微收缩,她被对方盯的心悸不已,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