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有些懵,嘴里咬着的肉丸子“啪唧!”掉到碗里,他抬头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结婚?”
江夫人不满的看着江浔,停下筷子:“怎么,你把人家小纪都带回家了,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江浔锁着眉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父对自家女婿也颇为满意,见话题聊到这,也不由掺了一句:“你妈说的有理,小纪的父母哪天有空,我们两家亲家可以先见一面聊聊这事,也不用你们两个小年轻多操心什么。”
江浔一听都已经牵连到纪南琛的父母了,赶紧出声打断:“我和南琛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想法,不急着双方父母见面。”
他的脸颊带着一抹郁色,实在没想到他母亲这样也能催婚,现在的事态发展显然和江浔预想的很不一样,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搪塞两位长辈。
江夫人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没有结婚的想法?江浔你都二十七了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小纪考虑吧,”她看着纪南琛询问道:“小纪今年多大了?”
纪南琛坐在江浔身侧,老实回答:“阿姨,我今年二十九。”
江夫人听到纪南琛的年龄越发的情绪激动,瞪着江浔:“小纪都二十九了,你不打算结婚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江浔撑着额头,清冷的脸颊上满是无奈,解释:“妈,不是不考虑结婚,我们是打算稳定下来才结婚。”
话到如今这个地步,江浔也只能找借口道:“至少也得有车有房了以后,再来考虑婚姻大事吧?”
江夫人插着腰,又把目光投向了江父,指桑骂槐:“你们老江家的还真是有本事,仗着自己有钱,做起事来都是有样学样,不考虑别人的难处啊!”
江父赶紧把妻子拉着坐下:“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纪南琛垂下眸把江浔护在身后,看向江父江母,维护道:“叔叔阿姨,是我的原因,不怪浔浔。”
江浔看着纪南琛表情懊恼,棱角分明的眉间满是自责,暗叹纪南琛这戏接的真好,对方说不愿意结婚的话,他母亲应该不好在过多纠缠了。
江夫人听纪南琛这样一说,果然神色立马缓和了不少:“小纪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也知道,叔叔阿姨不看重这个的。”
她伸出手牵着纪南琛的手背拍了拍,慈祥道:“只要你想结婚,没车没房也没关系。”
江浔满脸疑惑。
您这对女婿的要求是不是也太低了一点,这都没关系?
见这件事即将板上钉钉,江浔也按捺不住情绪,直接道:“爸,妈,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我们有自己的想法,目前南琛的工作也不稳定,我的宠物店也一直在亏损当中,结婚,至少也得有个房子吧?”
江浔眨了眨眼,心里想这剧情怎么这么不对劲,明明电视里演的父母一听没车没房就会反对呀,怎么到他爸妈这不太一样了呢。
家里的堂兄江叙也在这时笑着打圆场:“五婶,堂弟他们想奋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现在这个年代,也不一定要马上结婚,多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二叔也急忙说:“是呀,两个孩子既然真心相爱,也不急着这么一时嘛。”
江夫人看了看出来说话的亲戚,心里更堵了。
江浔也缓缓从纪南琛身后冒出个脑袋,语气放软:“这件事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他话音刚落,刚还沉默的江父突然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脸颊上带着温怒:“家里房子车子不是多的是吗,小浔,你怎么回事?”
江浔:“???”
爸,您突然这又是怎么了?
江父一脸严肃的看向纪南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纪你别担心,不就是结婚的房子吗,江叔叔给你买,你这孩子合叔叔的眼缘,房子车子,买就是了,还能把人难倒了不成。”
纪南琛:“???”
岳父岳母出资,非要把江浔嫁给他,纪南琛一时之间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的有点愣神。
江浔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怎么他爸妈就沦落到自己掏钱也要把他嫁出去这个地步了。
这件事就这样被两位长辈给定了下来,并强制安排好过两个月双方家长见一面好好谈谈。
江浔不敢再有异议,怕再顶嘴他爸妈明天就要让他和纪南琛去领证,只能暂时应付下来。
席间各人神色不一,都有着各自的算盘,这顿团年饭吃的并不算愉快。
用完午餐后,几家亲戚各自告别,江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红包,发给了小一辈的,和江父一同,把人送到门口。
江浔因为刚刚的表现被江夫人所不满,打发他到厨房去洗碗,纪南琛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江夫人笑吟吟的在门口送走所有亲戚,看着同样在门口笑的没脾气的江父,回过神来打趣道:“看不出来呀老江,没想到你对女婿这么满意?”
江父的小表情有些得意,撇了一眼江夫人,神秘笑道:“你呀,不懂。”
江夫人来了兴趣:“你都要给小纪买车买房了,我是不懂。”
“你看看小纪,”江父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江夫人顺着方向看过去,江浔手里的盘子正被纪南琛接过,纪南琛大手一挥,把江浔拦在了一旁,不让他做这些杂活。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清冷疏离一个优雅随性,倒是显得格外的般配。
江夫人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江父笑着摆了摆手,视线看着纪南琛:“你看小纪的谈吐气质,学识见解,怎么可能是做保安的料?”
江夫人猛的一震。
江父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儿子这是故意找的借口呢。”
江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就说嘛,看小纪是不像。”
生意人看人精准又毒辣,江父的视线慢悠悠地打量着纪南琛,继续道:“小浔不想结婚我们都知道,不过这么个好女婿,放走了确实可惜,”他半眯着眸子,语气微缓:“况且我能看出来,他是真喜欢咱们儿子。”
江夫人嘴角染上一抹优雅知性地笑容,搂着丈夫的胳膊:“那倒是,瞧他刚来紧张的模样就知道。”
江父轻轻叹气口紧接着道:“不过他们两个具体能不能走到结婚那步,还是看小浔。”
提到这件事,江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小浔之前就说过,他不会结婚,这些年态度松动也是因为我们逼的紧,老江,我担心呀。”
江父安慰的把妻子搂在怀里:“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江夫人曾无意翻到过儿子的日记,江浔很早便表露过他是不婚主义者。
身为父母,她是尊重江浔的性取向,但是也不免担忧起以后他们走了,江浔在这世上孤苦一人,无所依靠,所以这才不得不逼江浔出来相亲。
江夫人看着互动自然的两人,推测:“看小浔的模样还是挺喜欢小纪的,我儿子我还是挺了解的,”她松口气:“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不少,我看得出来,小纪是个好孩子。”
“老婆大人说的是,”江父牵着江夫人的手:“别在这吹冷风了,走吧,我们进去。”
家里的亲戚走后,江家重新安静了下来,明天便是新年,江夫人把家里的阿姨也叫回去过年了,诺大的别墅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还在。
江浔和纪南琛洗了碗出来,两位长辈已经回到了客厅,虽然家里人不多,但是江父对于过年的习俗还是十分的讲究,他指了指身旁准备好的红色对联,有心试探纪南琛。
“过年还是要贴一贴对联的,”他指了指一旁的毛笔和墨水:“小纪,要不要试试。”
江浔看着红色的宣纸,在一旁与纪南琛解释道:“我们家的对联一般都是自己写,我爸比较喜欢书法。”
纪南琛微微颔首,谦逊道:“那要在叔叔面前献丑了。”
他走上前,拿起一旁的毛笔,见到笔身交错精湛的雕花不由赞叹一句好笔。
江浔自然而然走到纪南琛身旁,拿起一旁的墨:“我帮你研墨。”
江父江母见两个孩子这么默契,对视一笑。
纪南琛略思索一会儿,轻轻蘸取适量的墨水,落在纸上,片刻,行云流水的一行字便跃然纸上。
江浔看着纪南琛写出的字,不由读了出来:“风卷雪花辞腊去:香随梅蕊送春来。”
纪南琛轻轻吹了口墨,将对联拿起递到江父面前:“叔叔。”
江父面露一丝惊喜,纪南琛的笔力遒劲潇洒,游刃有余,一看便是练过的:“好字。”
江浔自小跟着父亲学过一些书法,自然也略懂一二,他有些钦佩的看向纪南琛:“行笔轻盈,点画灵动,好漂亮的一手行楷。”
江父拿着对联有些爱不释手:“寓意也好,”他顺手提了个辞旧迎新,便道:“来,我去把它挂到大门去,夫人你过来帮我看着。”
江夫人笑着应道:“好。”
江父确实喜欢纪南琛写的这一手好字,迫不及待的拿着对联便要贴在大门上,纪南琛看着二老往外走,回过头,看着江浔眼低亮晶晶的,嘴角染着一抹笑意看着他写的那副对联。
纪南琛勾了勾唇,问道:“这么喜欢这字?”
江浔但是不矫情,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纪南琛提了提毛笔,紧接着道:“那我给你房间在写一副?”
江浔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纪南琛轻笑一声:“有何不可?”
话落,十分利落的又写了一副对联,江浔跟着纪南琛的落笔,缓缓读了出来。
“青梅酒熟凭君醉红烛......”读到一半,江浔微微颤了颤睫毛,顿住了,不好意思读出
纪南琛的下半句是:红烛春浓任客谈
这是一副婚宴对联,而且对方还换了最适合写情书的簪花小楷,看的人耳廓发热。
纪南琛狭长的眸子悠悠地看着江浔,问道:“这副呢,喜欢吗?”
江浔难为情的垂下眸子,一双睫毛颤个不停,纪南琛的小楷宽绰舒展,收放得宜,他很难不说喜欢。
这就是临时男友的魅力吗?真的有被撩到。
江浔放低声音:“挺喜欢的......”
江父把春联贴好回来后看到纪南琛提的这一副春联,和江浔的脸色,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声好小子,却没有拆穿,而是道:“这副你们是打算挂到哪里?”
江浔脸颊十分不自然,出声:“挂我房间。”
纪南琛拿起对联,往江浔门口走:“我们也去挂起来吧。”
江浔点了点头,抬腿跟着纪南琛走到房间,亲手把对联挂了起来。
挂完对联,一家人又紧接着把江夫人买的红灯笼挂了个遍,家里里里外外这样妆点一番,过年气息扑面而来,转眼到了饭点。
江夫人特意煮的汤圆被端上了桌子,没了其他人,一家人也不在拘谨,迅速吃了晚饭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起等春晚。
江浔手里捧着一个小猫玩偶,纪南琛在他身侧十分端正的坐好,父母则是坐在另外一侧。
窗外传来一阵烟花爆竹,他们下午挂的红灯笼映照出一片红色的灯光,电视里是喜气洋洋的欢歌载舞。
江浔偷偷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纪南琛,真是奇怪,以往他和父母三人一起过春节时,为什么没感觉到这么浓的春味!
春晚还未开始,一段新年好的音乐后,电视被切到江父最喜欢的新闻频道,在了解了一下相关政策实事后,下一条新闻赫然弹出。
穿着一声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主持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道:“据了解,近来年轻人为了应付回家过年相亲的窘境,开始出现了一种新的职业,租男朋友或女朋友回家过年。”
“租的男女朋友不能出现亲密互动,只是应付父母。”
江浔承认,在这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随即,他便看到他母亲视线慢慢从屏幕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