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节开幕影片八点首映,等放完都快十点了。
时星微几人紧赶慢赶,幸运地赶上了十点半的最后一班校车。
“今天怎么没见到你那只宠物?”陆恣从兜里摸出盒薄荷糖,推开盒盖递给时星微。
时星微拿了一颗,半开玩笑说:“可能在睡觉?它总是神出鬼没的,我都不知道它平时躲在哪儿。”
虽然还摸不准小熊猫的来历,但两人都默契地摒弃了幻觉论。
陆恣沉吟片刻,“神话故事里倒有不少伴生兽,有些传说听起来还挺符合。”
时星微失笑:“那只是神话啊。”
“你这情况也只能用神话来解释了,”陆恣散漫地笑了声,“我在想,既然它是你在二次分化当晚出现的,是不是说明它的诞生就是因为你?或许你可以和它沟通,甚至驱使它,只是目前还没找对方法。”
时星微皱了皱眉,“可它不出现我就感应不到……算了,后天去拿药时再问问医生好了。”
此刻的他是这么打算的,但真到了周一这天,时星微和韩医生见面后,却又不想问了。
说来奇怪,他冥冥中突然有种直觉,似乎说出了这件事,会给他带来非常多的麻烦。
想到小熊猫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时星微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因为信息素提取量有限,特效抑制剂只有三支,”韩医生正在为时星微说明情况,“如果你在分化期就消耗掉,还得麻烦陆先生过来抽取信息素。”
时星微蹙眉:“可频繁抽取信息素不太好吧?”
韩医生点头:“所以你要尽量控制。”
时星微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吸了口气道:“一定。”
本来以为拿到药就可以走了,但韩医生又跟他说起了基因检测报告的事,对方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着专业知识,简单来说就是人体存在许多功能未知的基因,而这部分基因在时星微体内似乎异常的活跃。
“我暂时还无法判断是不是和二次分化有关,也不确定对你是否有别的影响……”韩医生关切地问,“你最近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时星微忽然想到了那只奇怪的小熊猫,但他只是道:“除了偶尔头晕,别的没有。”
韩医生若有所思,半晌后说:“鉴于这种情况,从今天起,每周一你来医院做一次检查,我需要定期掌握你的分化情况。”
时星微立刻应下:“辛苦您了。”
出了医院,时星微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短期内他再也无需担心发情症状。至于抑制剂是否有效……自从感受过陆恣的信息素抚慰,他便深信不疑。
回到学校后,时星微不想再赶着去上最后一堂课,他原准备回宿舍搜集气象APP的资料,却见舍管阿姨发了群通知,说宿舍楼停电了
思忖片刻,他决定去西门商业街找家网吧。
因为停电的关系,不少窝在宿舍的人都出来了,商业街上的人流比平时饭点期间还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陆恣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耳边是室友邵天歌一刻未歇的唠叨:“你就答应了吧!作为我们摄影社的一员,你不该积极参与社团活动吗?”
“是我愿意入社的吗?”陆恣问。
邵天歌有些心虚:“当初是我帮你填的表,可我不是想着参加社团好歹能赚1点学分,蚊子再少也是肉啊。”
“谢谢了,”陆恣不咸不淡道,“但我周末要赚钱。”
邵天歌:“就一天时间,你一天不打工会死?”
陆恣:“会穷死。”
邵天歌气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月的收入都超半狗了!还不包括你接的那些外包……我说你这么拼干吗,小心年纪轻轻就秃头!”
陆恣冷笑:“放心,遗传基因好。”
邵天歌运了运气,“那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外包单子,你得还我人情。”
陆恣懒懒瞥他一眼:“不是给你发了红包?”
“我又没想要红包,让你请我吃顿火锅都不肯!”虽然红包价值远胜火锅,但邵天歌认为红包只是生意,火锅才是情意,“算了,火锅我也不奢望了,你只要答应我周末去桃花节——”
陆恣:“那还是请火锅吧。”
“……”见陆恣油盐不进,邵天歌抱着能满足一样是一样的心思说,“要请现在请,前面就有家火锅店!”
陆恣顺势朝前看了眼,高个子的优势让他拥有更广阔的视野,也让他捕获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顿了顿,留下句“下次一定”便抛下同伴,从人群空隙中挤了出去。
邵天歌:?
邵天歌:“……”
陆恣!
你妈的!
人实在太多了,陆恣眼看着时星微的背影逐渐被人潮吞没,当即拐入一条巷子,选择从小巷绕路。
其实他不确定绕过去之后是不是还能见到人,时星微有可能停留在任何一家小店,也有可能突然改换了方向。
但他依旧在奔跑。
没有系上锁扣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肩上的书包早就滑到了臂弯处。
跑出巷口,陆恣又转了个弯,却在途经花店时放慢了速度。
如果有人问这个世界存在着什么惊喜的巧合,那么其中一个答案必然会是——你想见的人恰好出现在眼前,并且,他也看到了你。
时星微只是嫌弃主道人多,所以随意走进了一条巷子,又在穿过小巷后随意往右边瞟了眼,然后就看见了陆恣。
“陆恣。”时星微唇角微扬,对这次偶然的遇见毫无疑问是高兴的。
花店里的音响声音很大,此时正播放着一首港式情歌。
陆恣其实不太懂粤语,但他忽然就听明白了男歌手所唱的每一个字——
“分分钟都盼望与他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
音符轻快地跳跃,鼓点贴合他的心率。
陆恣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步上前。
“你有急事吗?怎么这么喘?”时星微好奇地问。
“嗯,追人。”
“那你追上了吗?”
陆恣没有回答,反问道:“准备去哪儿?”
时星微说了宿舍停电的事,“我想找家网吧上网。”
陆恣重新挂好书包,“一起?”
时星微自然不会拒绝,路上,陆恣问起他去医院的事,他也没有隐瞒,毕竟对方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未知功能基因活跃?”陆恣轻轻蹙眉。
“嗯,”时星微半真半假地说笑,“我该不会基因突变成异种人吧?”
陆恣看他一眼,见时星微似乎毫不担心的样子,也笑了:“或许你就是?”
时星微状似认真地思考:“那我想要暴风女的能力。”
“控制雷电和风雨?”陆恣挑起眉梢,“听了医生的诊断,不觉得害怕吗?”
“害怕有什么用?顺其自然。”
时星微害怕的从来不是这些,相反,他还隐隐觉得刺激。
两人聊着聊着便来到一家网吧门口,感应门铃响起欢迎光临的提示音,但坐在前台的小胖子连头也没抬,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嘴里机械性地报价:“3块一小时,包夜25,办卡8折。”
时星微问:“有包间吗?”
小胖子:“抱歉。今天人多,没包间了。”
时星微皱了皱眉,他去网吧通常只选择包间,因为受不了烟雾缭绕的环境。
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女生从大厅里绕出来,见了陆恣后便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小陆哥?”
小胖子闻言也摘下耳机,愣道:“陆哥,你怎么来了?”
认识?
时星微将“要不我们换一家”的提议咽了回去,安静地看着陆恣。
陆恣简单为他们做了介绍,小胖子叫许乐,女生叫萌萌。
随后,他又问许乐:“我那个包间呢?”
“那间天花板不是渗水吗?逸哥最近在刷墙呢。”许乐好奇地打量时星微,突然福至心灵,他瞟了眼陆恣,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时星微脸上,“我们这里一楼都是无烟区,通风很好的。”
时星微也没那么挑剔,笑了笑道:“我坐无烟区吧。”
进了大厅,时星微确实没闻到烟味,但因为人有点多,他本来想戴上口罩,又感觉不太礼貌。
坐下后,他取出笔记和U盘,便听陆恣问他要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
陆恣去吧台拿水,许乐见他出来,立刻激动地问:“是不是他?名字里有个星字!”
陆恣神色自如道:“什么是不是?名字有星字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但其他人没他好看啊!”
陆恣不由弯了下唇,就见许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顿时很后悔当初少不经事,轻易就被套出了实话。
他冷声警告:“放聪明点,不该说的别说。”
许乐点头如啄米:“放心好了,我都懂!”
许乐自认为懂了——不该说的别说,那该说的不就能说了?
因此等陆恣去了卫生间,他便悄咪咪摸到时星微身边。
“时、咳,星微?”他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试探地招呼。
时星微要查的资料很繁琐,此刻正卡在某个历史数据上,但他也没有不耐烦,笑着问:“怎么了?”
许乐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是江大的吗?”
时星微:“嗯。”
许乐:“那你和我哥是同学吗?”
时星微:“不是,我大二了,是他学长。”
许乐“哦”了声,“你们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时星微想了想,他和陆恣的关系现在应该算不错?便点了点头。
许乐立刻精神奕奕,“我和他也挺好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他打小脑子就好,小学次次考双百,后来被淮青一中特招,中考又保送去了外国语学校,高考就更牛逼了,考了703!虽然不是淮青市状元,好歹也是个探花!”
时星微:“……”
这一刻,他从许乐身上窥见了骆竞驰的影子,双方散发的气质是如此相似。
但因为被吹的不是他自己,他还能维持平常心,并且从许乐的话中抓住了一个重点:“陆恣初中是在淮青一中念的?”
“对啊。”许乐点头,“我们都是淮青人,后来才来江安的。”
时星微有些诧异,那他和陆恣岂不是同一所初中的?可他居然没什么印象。
“怎么样?我哥厉害吧?”许乐还不忘寻求认同。
时星微真心实意道:“厉害。”
“不止。”许乐神情一肃,“我哥可不是书呆子,会得可多了。像什么做饭做家务之类的我都懒得说,他还拿过全省网球赛少年组的冠军、还有什么信息比赛的全国冠军,总之一堆奖……而且我哥还特别会带孩子。”
时星微:?
虽然知道陆恣有个弟弟,但实在很难想象……
“我哥这人——哥!你回来啦?”许乐猛然瞥见陆恣过来了,立马站得笔直。
陆恣审视他片刻,又询问时星微,“在说什么?”
时星微矜持微笑。
“在说你人好,”许乐连忙解释,“外表看着冷,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陆恣眼皮跳了跳,想叫他闭嘴却见时星微赞同地点了下头。
他沉默半晌,闷不吭声地坐了回去。
许乐松了口气,察觉到陆恣似乎懒得管他,便继续说:“我哥话少,但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性子有一点闷,不过经常能想出很有意思的点子,其实挺浪漫的……”
陆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偏偏时星微还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他冷冷扫了许乐一眼,而后戴上了耳机。
“我哥对朋友仗义,对感情专一……”许乐从智商、能力一路夸到了性格,这会儿又说起了品德,突然接收到陆恣的眼神信号,他冷不丁一个激灵,心慌道,“而且他还是初——”
“恋”字已经呼之欲出,许乐猛地咬住舌头,及时想到了完美的替代品,“还是个处女座!”
“处女?”时星微确认地问,“他不是双子座吗?”
许乐脑子里想着“处女”,耳朵里听着“双子”,再开口时,四个字并集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词汇:“我保证,我哥就是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