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我本来是相信你们的,觉得各位都是大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是我太乐观了。”
光辉乳业董事会上,陈予权难得地严肃了一回,双眉微蹙,语气也比较重。
董事们各个都低眉垂目,做老僧入定状。
但是他们内心是不是真的服气,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少其木格是不服的。
整个与会人员,除了周寒梅和巴图之外,就只有她没有低头,反倒神态自若地端起茶杯喝水,丝毫都没有畏惧之色。
这主要是因为其木格不了解陈予权的真实地位。只知道他是浩瀚投资公司的老板,而浩瀚投资,在光辉乳业的总股本只占百分之十五。
虽然也算是大股东,然而应该没资格坐在这里在大家训话吧?
尤其是,他居然坐在主席位置上,公司真正的控股股东,大老板周寒梅,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在他的旁边。
对此,其木格觉得很不理解。
凭什么?
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讲究了吗?
也不怪其木格不了解陈总,她是半路出家,今年上半年才加入光辉乳业的。公司董事会其他人也都没向她详细介绍过陈总其人其事。
“陈总,我们现在做得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得一堆大老爷们都低眉垂眼的不吭声,其木格忍不住了,放下茶杯,眼望陈予权,不徐不疾地反问道。
“问题不小!”
陈予权直截了当地说道。
“陈总,我知道,现在公司的销售状况不是很理想。但这是需要时间的。我们是新公司,大家对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品牌是需要口碑去积累的……我们现在连广告都还没开始投放呢,销售上不去,很正常!”
“况且,鲜奶保鲜时间不长,没办法远距离运输。做奶企,注定会是个地方性质的企业。我们工厂在云中,周边都是草原,是牧民,大家自己有奶牛,还有马奶羊奶,真正需要牛奶的只有城市居民,竞争太激烈了……”
陈予权摆摆手,止住了她。
“其木格经理,现在咱们暂时不说销售的问题,先从源头开始。”
“销售已经是第二步了,源头都没抓好,谈什么销售?”
其木格是光辉乳业聘请的销售部总经理,原本是另一个比较上规模的奶企的销售厂长,作为人才挖过来的,而且她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在一众董事中算是高学历了。
所以说话条理清楚,满嘴商业名词,和九十年代大部分的土老帽企业家有明显区别。
其木格愣了一下,不解地说道:“源头?源头怎么没抓好了?我虽然不管生产,但整个流程还是很清楚的,奶源供应充足,没问题呀……”
坐在她斜对面的生产厂长立马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位四十几岁的大老爷们一脸的感动。
好人呀!
一个销售经理,主动帮车间的人讲话……
“是吗?奶源供应充足,这只是一个方面而已。我想知道,对于奶源品质,你们是怎么管控的?”
“焦厂长,生产这一块是你在管的,你来说说吧!”
陈予权眼神一抡,毫不客气就将这位黑红脸膛的北方大汉给揪住了。
焦厂长顿时就苦了脸。
他虽然和其木格一样,并不认为目前的生产有任何问题,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面对上级问话时,会情不自禁地紧张。
老板明显是在找茬,这当儿,他点到谁的名字,谁就要做好挨批的准备。
他可不是其木格那种半路出家的“外来者”,而是建厂伊始就在的元老,对陈予权的真实地位,一清二楚。
周寒梅这位大老板,以及云中著名的“大佬”巴二爷,在陈予权面前,都是言听计从的。
就说今天开会,他们这些董事一早就到了会议室等候。陈总,周董,巴二爷一起进的门,周董和巴二爷自动自觉地走在陈总的后边,陈总直接就坐在了主席位置上,一点谦让都没有,周董和巴二爷也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意见。
所以,谁才是真正的大老板,还不清楚吗?
“陈总,目前在奶源这一块,质量管控,还真没啥好办法。主要是凭经验,目测没问题就行,当然,清洁卫生是要保证的,这个我们也在做检测。另外,跟我们合作的都是老客户,那么多年了,信得过!”
焦厂长只能实话实说。
光辉乳业是去年才开始搞,但焦厂长干这一行,却足足二十年了。他给厂里联系的奶源供应商,肯定都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户。
这个不能开玩笑。
“陈总,你也是知道的,鲜奶的营养成分主要是检测蛋白质含量,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好办法……”
陈予权蹙眉说道:“这样不行!”
“蛋白质含量是可以作假的,只要含氮量上去,就能骗过检测仪器。但你要明白,往牛奶里加氮,并不是什么难事。这种奶一旦生产出来,那是要出大事的!”
“可是陈总,除了检测含氮量,也没别的办法啊。目前全国的奶企都是这样检测的,仪器就是那样,这个我们也没辙……”
焦厂长一脸的无奈。
陈予权顿时脸色一沉。
看得出来,陈总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很少有真正发脾气的时候。
“没有仪器就办不了事了?没有仪器就不能想别的办法?这是食品,质量安全是第一位的。这个环节要是出了问题,那就不是赚不赚钱亏不亏本的问题,那是要坐牢的!”
焦厂长连忙低下了头。
不过看得出来,他内心确实是不服气的。
检测仪器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你们生产部想办法,我不管你们去省里也好,去北都也罢,总之要把合格的检测仪器搞到。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从国外进口。”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建自己的养殖基地?”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讲过,可是养殖基地到现在也没看到建起来。大家是把我说的话当作耳边风了,是不是?”
说着,陈予权轻轻敲了敲桌子。
声音不大,听在董事们耳朵里,却如同滚滚惊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