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主。”
古喑根本不用多加开口,古棋便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他偏头朝身侧的人低声耳语了什么,那人颔首后退下去,又很快站到他的身侧。
只是手上多了一个端盘。
他上前站到古世淮旁,伸手在紧跟着自己的人手上端着的盘上,拿了根细长的银勾。
只有绣花针那么细,尾端还穿了一根透明的丝线。
人们看清楚那线是什么的时候,心下皆是一惊。
那是鱼线,韧性最是强,也最是难断。
不知道,古喑让人拿这个来,要做什么……
古世淮眯起眼:“这是做什么?被我戳到了痛处,便要对我下狠手了?喑少主,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般会逃避的人?”
他老眼中哪怕在那渐渐朝自己走来的针勾上泛起了波澜,唇角却依旧挂着不甘示弱的嘲。
好似与古喑作对,一直站在她的对立面讽刺挖苦她,看着她分明痛苦至极却强装镇定的模样,他便能感到无尽的愉悦和舒爽。
就好像在古喑那短暂的痛处下,他身上的伤,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没有那么疼了。
“疯子,”江希影扫过厅堂内的人们,落在古世淮此刻显得有些撕破脸皮后的疯狂神色上,轻叹一声:“古氏的人,都是疯子!”
一个二个的,都想将彼此置入无法翻身之地,古枳是,古世淮是,古喑,也是。
他的脑子里,还在盘旋的,是第一次见这人时,她面无表情废掉人双腿的一幕。
却不想话音才落,脑袋便迎头受了旁边人的一个爆栗子,敲得他下意识痛呼一声。
瞪圆了眼眸看向始作俑者,他气急:“你这人好生生的干嘛揍人?小爷我招你惹你了?讲不讲道理的?”
总是巧笑嫣嫣,好似要将自己浑身那勾人的魅力散发的欧阳娜此刻却是满脸寒霜。
她瞧着江希影的眸里,全是警告:“你再敢说一句阿喑的不是,信不信我让你今天留在这里?”
说谁不好,偏生将她们阿喑也说进去?
这人是没脑子吗?敌我不分?
揉着脑袋嘶了一声,江希影瞧着她这副护犊子的模样,险些给气笑了:“我也没说是谁,你干嘛着急替人家对号入座?到头来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眯着眼睛,透着冷霜,欧阳娜冷哼一声:“你说具体的人可以,但囫囵吞枣一骨碌全骂了可不行,古氏里面我们阿喑还在呢!”
瞧着这人蛮不讲理的模样,江希影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脑子里忽然就浮出了另外一张脸来。
这世上敢这么敲他脑袋的异性,也就这么两位。
欧阳娜嘛,朋友,家大业大,身后还有整个Y国皇室,他暂且就不和她计较。
至于另一个人……
啧了一声,江希影喉间轻呵,眼尾勾起了一丝轻笑来。
那只母老虎,他更惹不起!
动不动就告御状,简直讨嫌的要死!
偏巧他还有苦说不出,被人治得死死的。
要命!
两人三两句话的时间里,古棋已经拿起针勾,站在了古世淮的面前。
他神情冷漠,仿佛铁血不识人的杀手,冰冷的捏在古世淮的下巴上,将人脑袋扼住。
“你、你干什么!……呃啊!”
撕拉的声音在清晰的堂内清晰可闻。
众人的视线中,古棋毫不停顿的,将那尖细的针勾从上而下的,插进了古世淮的唇瓣上,随着血珠不断的冒出,古世淮一开始的惊呼也变成痛意的闷哼。
夹杂着血水的咕噜,模糊的谩骂从古世淮的唇间吐出,他双目赤红,仿佛受尽折磨被逼急了的野兽,恨不得撕碎他眼下注视着的人。
古喑,竟叫人,将他的嘴缝了一起来!
唇瓣上的肉本就娇嫩一些,古棋这一番动作下来,古世淮的上下唇瓣蔓延着血色肿成了一片。
他如今,连呼痛都无法出声!
比起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今日吞下的血水和耻辱,几乎将人的理智烧灼殆尽。
却只能发出不断的呜呜声。
简短鱼线,便将那道缝合痕迹完美的画上句号。
将手中带血的针勾放回盘中,古棋结果旁人递过来的手帕,将沾血的手一丝不苟的擦拭干净。
才走到古喑的身旁。
他们少主,不喜欢脏乱,更不瞎换他身上的脏血。
“少主,这下,不会有人吵到你、打断你了。”
他垂首,低下的眼眸里,全是敬意。
在座的人只觉得脊背生寒。
这就是,古喑让人闭嘴的方式。
要么死,要么呜咽。
或许,她再想震慑一点,会直接将人舌头连根拔起。
主座上的人漫不经心的将指腹在太阳穴间触了触,懒倦的轻嗯了一声,甚至眼神都没有瞟过那只能呜咽的血人。
她目光落在身前垂首的人身上,勾唇:“做的不错。”
古喑才晃晃悠悠的落视线在古世淮的身上,对上他充血的眼,她笑:“世淮叔现在还有力气挣扎瞪我,其瞧这模样,是血流得不够多啊~”
分明是浅笑的模样,却在下一瞬退成一片嗜血的寒凉。
“既然我要的答案你不给,那我就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真当她稀罕他口中所谓的真相吗?
那些东西,她不要,又能怎样呢?
最多不过是,在无限的梦魇中不断坠落,反复的在记忆里观摩至亲死亡的画面,这么多年她都受了,又何差剩下的余生?..
如今座上半数人得到了应有的代价,一身的血色是古喑给他们的告诫和枷锁。
这些血窟窿,会在以后的余生里,不断的警告着他们,曾经犯过怎样的错误,得到过怎样的惩罚。
对古喑来说,走错了路拉回来的人,她总要给些果子吃。
好让他们记住,这古氏,谁才是真的主。
“如今尘埃落定,不知、不知少主可否放我等先行回府?”
有人捂着身上潺潺流着血的伤口,虚弱低声开口,试图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然而,主位上的人啧了一声,似笑非笑:“你瞧,叔叔们又着急了。”
接着,人们唇瓣泯作直线,再也不敢发声。
君要臣留,臣不得不留,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