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的房间就在任明空隔壁,在她保证不会偷听这边的动静后,任明空才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
大狼和五哥这俩家伙不知道去哪儿浪荡了,这会儿的时间倒是还早,才晚上八点过一些,它们没回来也不奇怪,反正大狼身上有一个简易的通讯器,有什么情况的话可以联系自己,所以任明空也就没担心。
他抱着茗走进自己的房间,双手都没空开灯,房间里黑灯瞎火的。
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被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换了一套新的,任明空便直接将茗轻轻放到了床上,一手托着茗的脖颈和后脑勺,一手扶着腰,由于需要托住脑袋,所以将茗放下的时候任明空的身体也前倾了下去。
当他重新直起身子的时候,却发现床上那女孩儿已经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自己。
茗眼中尽是清醒,没有一点茫然的神色,这说明她可能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任明空在被突然睁眼的茗吓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转身便去开了灯,边开灯边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你上电梯的时候。”茗倒也镇定,用手遮了一下有些晃眼的灯光,微眯着眼撑起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她白天和任明空来过酒店,对这里不算陌生。
“那你听到……”任明空指了指隔壁房间。
这是示意茗是否听到自己和玉藻前的对话。任明空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关键词“神社”外,倒是没什么不能让茗听到的,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任明空对隐私一向比较敏感。
茗大方地点点头:“听到了,你的母亲竟然在静冈神社工作,那地方的人,虽然地位和身份让其他人都感到尊敬,但是真的很辛苦啊,特别是打扫卫生。”在本地人的认知中,附近唯一的神社就是静冈神社,富士山上是没有神社的。
任明空本来还在思虑要如何向茗解释自己的母亲在神社生活的事情,但没想到茗却自己脑补出了合适的理由。
“啊……对,确实,她挺辛苦的。”任明空争取不让自己脸上露出绷不住的表情。
说玉藻前在神社打扫卫生的其实也没太歪。
自己两次去都看见她在那间小院落里拿着扫帚扫地。
茗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任明空松了口气。
“你们……十二年没见了?”茗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她似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之前任明空就察觉到她的话题倾向高度偏向于家庭这一块。
但是任明空其实不太想聊,他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你刚才突然一下睡过去,好像是喝多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茗揉了揉头,她总感觉自己后脖颈有点疼,但没太放在心上,听闻任明空的解释,便跳下床对任明空鞠了个躬,表示非常感谢对方把自己带回来。
“我还以为……”
茗的后半句话被她咽了回去。
“以为什么?”任明空眼神古怪彷如炸毛,“我不是那样的人。”
茗刚张口还要说什么,任明空便摆摆手示意不用多说,然后转身关上大灯拉上房门,离开了这个房间,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就给你妈妈打电话报个平安,然后赶紧回去。”
任明空决绝中掺杂着的一丝冷淡被茗敏锐地察觉。
但他并非不想搭理茗,而是突然意识到这女孩儿跟在自己身边会很危险,不知火的出现给他提了个醒,自己在岛国也是自身难保的,茗跟着自己只会处于越来越危险的位置,她一个普通人拿什么来应付鬼怪红莲对自己的行动?还不如尽快把她送还到那位太太身边去最好。
任明空可不相信玉藻前对自己只有善意而无丝毫恶意,对那个女人来说,只要能为她带来好处,她没有什么是不能装出来的。
而此时与玉藻前的虚与委蛇,也不过是在陷阱上来回横跳罢了,任明空想要凭借这次机会好好观察观察岛国,好好观察观察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极端的神秘组织鬼怪红莲,所以他暂时还没打算回去。
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的观察行动,竟然在今天晚上就轻易获得了信息。
虽然不知道不知火和那些船只在那里到底是做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能够被曝光的事情。
任明空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子,脑海中,今晚经历的画面不断地来回循环,时而是成群结队的夜光游水母,时而是茗的身影,时而是海上诡异的无名烈火。
过了一会儿,任明空听见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这是大狼和五哥回来了。
房门推开,外面果然是大狼和五哥的身影,但是两只的身上都比任明空之前看见它们时多了不少东西,大狼的毛上被用樱花粉色的可洗喷墨涂上了任明空不太能认得出来的文字,好像是什么什么……花生之类的。
噢,是鲁花花生油。
任明空脸色一僵,他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直接……丢人丢得这么直接。
两只看见坐在客厅发呆的任明空,一个跑着一个飞着,顿时开心地冲向了任明空。
任明空连忙抬起胳膊想要格挡,五哥还好,大狼那体型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挨得下的,任明空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
咚咚咚。
“咳。”
有规律的敲门和一声咳嗽声从门口传来。
任明空转头看去,是玉藻前,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地又有什么事……
任明空幽怨地看了过去,那表情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只能用眼神来还击一样。
“咋了。”他有气无力地往后靠去,整个背部都贴到了沙发上,然后任由身体慢慢下滑,到最后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满脸的摆烂表情。
玉藻前穿着一套居家的宽松衣物,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也不进来,就在那里看着任明空。
“你猜猜谁来跟我告状了?”
任明空眉头一皱,听到这话他有些不太认可,不是因为自己预料中不知火去找玉藻前帮忙的事情真的发生,而是因为玉藻前用了“告状”这样的字眼,就好像自己和不知火是站在同一边的一样。
“那里到底在做什么?”刚提出问题,任明空又立马改口,“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他担心自己知道太多事情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玉藻前飞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一样,当然,你要是真想知道并且不承担后果的话,呵呵……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做了一个以手覆面的动作,暗示任明空猫又面具。
“不可能。”任明空摇摇头,“你不用策反我,也不用一直盯着我,我来这里不是搞破坏的,别担心。”
玉藻前是这里的地头蛇,如果她不点头的话,自己在静冈的所有活动痕迹都瞒不过她。
“不可能。”玉藻前以同样的话回敬了任明空,“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放任你滑入那不可挽回的末日中去,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尽力劝你。”
任明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在听到那“不可挽回的末日”的时候,任明空神色一动,陡然将两件似乎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不知火看护的那些船只的活动不会就和你口中的末日有关系吧……?”
他简略回顾了鬼怪红莲的活动,发现他们似乎始终是一个有着明确目的的组织。
那个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玉藻前脸上依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管任明空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都不会为之动容,这让任明空想诈一诈玉藻前的想法也被迫搁浅。
“随便你怎么猜,反正……”她捋了捋垂下的头发,“哪个组织没点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如果想对外宣扬的话,根本没人会搭理。”
她说的不错,所谓“末日”的话,都只不过是鬼怪红莲的一面之词,目前根本没有丝毫的迹象表明有末日的预兆。
任明空如果到处宣扬鬼怪红莲的危害,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他索性换了个话题:“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跟你到什么时候。”玉藻前无所谓似的说道,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花在任明空身上。..
如果是在华夏,任明空完全有这个耐心陪她耗,但这里是鬼怪红莲的老家。
玉藻前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回到了她的房间去。
任明空还是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瞟一眼茗所在的房间,刚刚说话的时候已经尽量将声音控制到了最小,而且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至于接下来的打算……
任明空原本是想把这趟行程当作旅游的,但是玉藻前的突然加入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茗倒是一个不错的摆脱玉藻前的理由,不过在静冈这个地方,就算自己躲在荒郊野外恐怕都能被玉藻前找到,以茗为借口没有用。
这样的话,那就去东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