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冈县距离东京并不算太远,乘坐新干线列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即可,但花费也同样很可观,需要6000日元,折合RMB大约300块。
这份钱当然是任明空付,茗倒是梗着脖子想要自己买票,但任明空直接给她推一边儿去了。
新干线是连接岛国大部分城市的高速铁路系统,是这个国家最核心的交通网络。
坐在列车内,任明空望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向后退去,心里琢磨着这其实也没多快嘛,自己的翼板全速驱动的话能把这列车远远地甩在后面。茗的位置紧邻着他,很少称作列车的她此时有点不太安分。
正看着窗外风景的任明空感受到腿上挨了一下,转头瞥了她一眼:“这是你第三次乱动踢到我了。”
“就踢了!”茗不仅不道歉,还瞪了他一眼,“谁让你不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我的!”
任明空撇撇嘴,他才不会将就这个小姑娘,谁不想靠窗看风景啊。
列车在新干线上飞速奔驰,两侧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若是视野开阔,极目远眺之下隐约能望见海平面,任明空感到有些新奇,但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民来说早已习惯了东西狭窄的国土。
行程过半,任明空感觉小腹有点涨,便起身去往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位置在每节车厢的前方。
任明空走过去的时候看见旁边的灯亮着红光,这说明厕所里现在有人,他便站在洗手池旁边打算等等看,要是两三分钟还不出来的话就去另一节车厢的厕所解手。
站了没一会儿,任明空就听见了里面传出高压冲水的声音。
冲水的声音停下后,厕所门往一侧滑开,一个男人撸着袖子走了出来,他看见任明空的时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厕所外面竟然有人这么耐心地等着他出来。
随后他眼神一紧,立刻将已经撸起来一截的袖子放了下去,快步从任明空身边让过,走向了洗手池。
但他的动作再怎么快,也依然被任明空注意到了他撸起来的那截手臂上显露出的纹身。
看上去似乎是什么浮世绘的风格,这种类型的画作在岛国是一种文化传统,可以说浮世绘能够极其全面地展现市井阶层的生活,是一副生动形象的民俗绘卷。
而所谓民俗,是有好有坏的,其中不乏暴力与风俗业的内容。
同时,据任明空所了解,纹身这种东西对于在公共场合极为传统守旧的岛国人民来说,是非常排斥的,大多数情况下有纹身都会被与黑社会画等号。
刚才那个男人的纹身好像可不止手臂那一点啊……任明空边琢磨着边走进了厕所。
黑社会就黑社会吧,这边的黑社会也是要遵守一些规矩,不会随意惹是生非的,那个男人恐怕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懒到宁愿站在这里等也不去另外的地方上厕所,所以才不小心把纹身露了出来。
只要他不搞事情,任明空也没那么强烈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上完厕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任明空发现茗竟然趁着自己不在的工夫霸占了靠窗的位置,她听见任明空走过来的声音,还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列车很快便到站了。
两人从车站出来后,茗提议先去浅草寺,然后去上野公园。
“浅草寺和上野公园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美景,来东京一趟可不能错过,然后去新宿区逛一逛好了,那边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小玩意儿,要想买什么纪念品的话就去银座,嗯……明治神宫也是不能错过的景点。”
看着茗掰着手指头计划时间和路线的模样,任明空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不要安排得那么紧,不是非得一天就走完。游玩的奥义在于路上,但不在于赶路。”
“在于路上但不在于赶路吗。”茗噢了一声,琢磨了一下,掰下去几根手指头,“那就先去浅草寺和上野公园吧,这两个地方离得比较近。”
“反正东京塔一定要最后再去。”她坚定地说道。
任明空不知道茗为什么坚持要最后再去东京塔,但他是个合格的游客,合格的游客只需要跟着导游走就好了。
……
从浅草寺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两人摸着空空的肚子,这会儿附近的居酒屋都在收拾桌子和碗筷,准备着晚餐的营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提供午餐服务了。
向本地人打听了一下之后,两人摸摸索索地来到了一家有些偏僻的居酒屋。
也许是这里的生意比较惨淡的缘故,老板并没有依据时间供餐的规矩,只要有客人来就开张,没客人就歇着。
任明空要了一份盐烧秋刀鱼和肥牛饭,茗则只点了一碗味噌汤拉面。
“二位请稍等,很快就来!”老板是个笑脸**的胖子,头上略显聪慧的发量让人毫不担心饭菜里会不会掺杂他不小心掉进去的头发。
几分钟后,两人的午餐被端出,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即便是任明空这种吃不惯日料的人也挑不出这份餐的任何毛病。
这儿的水平绝对超过那几家开在热门地段的店!
就在两人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午餐时,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茗?是你吗?”
两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在居酒屋外的街道上,一个扛着麻袋的中年男人一脸惊喜地看着茗,在茗抬起头来后,他确认自己没认错人,连忙放下扛着的麻袋走进了店里。
“您是……松井叔叔?”茗赶紧把吊在嘴边的几根面条嗦进去,仔细打量了两眼面前的中年男人后,犹疑着开口喊了对方。
松井摩岩闻言,脸上绽出开心的笑容:“你果然还认识我,好久不见,有三四年了吧。”
茗对于这个话题显然有些抵触,这会让她回忆起她的父亲。
但对于长辈的谈话,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接下去:“是啊,我们家搬离东京已经有两年多,离开之前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您了,不知道您在做什么呢?”
“我啊,我在浅草寺里修行。”松井摩岩双手合十虚拜了一拜,“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实在太让人焦虑啦,于是我便干脆出家了。”
他这么一说,茗才注意到松井摩岩身上的衣服是寺庙里僧人的打扮。
她起初还以为只是比较传统的装束而已。
“您当时可是坐到很高的位置了。”茗对于松井摩岩出家的事情有些惊讶,她记得当时的松井摩岩已经在国际上跑业务了,所以才会很久都见不到人。
“哎。”松井摩岩摆摆手,“都是俗事罢了,我现在是个出家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期间松井摩岩看了看任明空,但见茗没有向自己介绍的打算,也就没主动问。
“好了,我得走了,还得把这袋米扛回去,不然其他僧人今天晚上就要饿肚子了。”松井摩岩指了指自己放在店外面的那个麻袋,原来里面装的是米。
只依靠人力搬运这些日常用度的东西,也是修行的一个方面吧。
茗闻言微微起身相送。
“老板,请结一下那桌客人的账!”松井岩摩走到柜台那里喊了一声,同时指了指茗和任明空的方向。
正在躺椅上休息的胖老板听到结账的字眼立马弹了起来,看了一眼记录本上的账单,向松井摩岩报了一个数目:955日元。
“松井叔叔,不用麻烦您。”茗见状,只能放下碗筷走过去阻拦。
“没关系没关系,舍山君过世后我都没去祭拜过他,这点钱就当是弥补我心里的愧疚好了。”松井摩岩掏出一千日元直接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任明空耳朵一动,松井摩岩口中的“舍山君”应该是茗的爸爸,原来是过世了……
茗拗不过松井摩岩,便道了声谢,然后目送对方扛起麻袋走向浅草寺去了。
回到座位后,两人继续安静地解决着自己面前的餐食。
突然,任明空开口问道:“刚刚那位是……?”
“我父亲的上司,跟我们一家关系不错,我之前不是跟你说父亲经常带我去海上划船吗,松井叔叔也经常带着家人一起。”茗解释道。
任明空噢了一声,手中拿着筷子抵在桌上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说:“你那个松井叔叔,恐怕有点问题。”
“怎么了?”茗咽下嘴里的面条,有些奇怪。
“他的眼神有太多的浊气了,不像是一个出家修行了三四年的僧人。”任明空看着浅草寺的方向,“如果他说他是去年才出家的话,那这样的眼神并不奇怪,可是……”
他其实没有明说,他从松井摩岩的眼里看到的可不止是浊气。
还有杀气。
那麻袋里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搬去厨房的米,而是处理过的尸体。
不过任明空并没有那个管闲事的精力,只要对方没惹到自己头上,愿意杀几个人就杀几个人,反正都是岛国人的内斗,任明空乐得坐山观虎。
“可能这就是松井叔叔出家的原因吧。”茗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任明空没有反驳,想了想,开口道:“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父亲当年是怎么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