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二章 我这是怕你连累了萧家

墨书远话毕便顾自头也不回地出了院,独留慕诗嫣在原地恨恨攥紧了一双拳。

——今儿是她出嫁后首次归宁的日子,她想打扮得漂亮一些又有什么错?

王爷他若觉着她那身衣裳不大合体统,大可耐着性子,好生与她说上两句,又何必一开口就是这样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果然,这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成婚之前跟你满嘴的甜言蜜语、整日做一派柔情蜜意;成婚之后,立马就变作了另外一种模样。

——呵。

一把揪了头上首饰的慕诗嫣没好脾气地摔了衣袖,一面唤韵诗韵书二人进来帮她重新梳头更衣。

虽说她心下正憋着一大团的怒火,可她这会却也着实没胆子与墨书远太过计较。

出嫁前她娘与她说过的话,现下还深深地刻在她脑子里。

——南安王眼下,说不准正在心中盘算着来日要如何将她名正言顺地休下堂去,在确保自己坐稳这南安王妃的位置之前,她最好是不要惹怒了王爷。

……罢了,为了能保住她如今的地位,她忍,她什么都能忍!

飞速换好了衣裳的慕诗嫣禁不住暗暗磨了一口贝齿银牙,待她匆匆赶至王府门外时,墨书远早已在马车上等出了满腹的不耐。

他见她上了车,也不管她坐稳没坐稳,立时便吩咐那车夫驱了车、驾了马。

慕诗嫣曲着的双膝一晃,刚沾着车内座椅的屁股险些当场被甩去了地上,好在她的反应一向迅速,在自己的身子被那车晃得前倾后仰的刹那,稳稳抓住了只掩了两层软帘的车窗。

只是这么一来,她髻上那支仅松松斜插在头顶的簪子便不可避免地飞脱了出去,嵌着上等南红的金簪“嘭”一声撞上了车厢,那玉石登时被巨力磕作了两段。

“嘶——”慕诗嫣见状禁不住皱着眉头,重重倒抽了口凉气。

她捧着那截断了的金簪心疼不已,一旁的墨书远见此,却只轻蔑万般地哼了句“出息”。

慕诗嫣对此充耳不闻,或者说她在嫁进南安王府的这几日,早已习惯了墨书远冲着她不时挤出口各式讥讽。

沉默间那马车已然稳稳停在了国公府前,候在府外等着二人的张妈妈瞅见那王府的马车过来,忙不迭动身上前迎接。

“小姐,您和王爷总算是回来了,老奴还以为,老奴这是记错了日子呢!”上了年岁的中年妇人喜气洋洋的搀扶着慕诗嫣下了车,继而连忙招来侍女为两人引了路。

“张妈妈,我娘和我爹呢?”瞧见张妈妈那张她自小就熟悉的脸,慕诗嫣无端便红了一双眼眶。

虽说她嫁入王府才过了不过将将三日,可她却觉着,她这三日过得比先前的三年都要艰难。

她的出身不算高,又是上赶着嫁给墨书远、在婚前便与南安王混到了一处之人。

是以,即便是有陛下的赐婚圣旨在,即便她是墨书远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南安王妃,王府中的下人们,仍旧不见得能有多待见她。

他们对着她时,面上虽然不显,私下里却对着她有着诸多的非议——她已不止一次听见下人们说她“所作所为不合礼度”、“有违世家小姐的风范”了。

甚至,连南安王本人也是如此,墨书远在过了头两日的那股新鲜劲儿后,便近乎将她抛诸在了脑后,昨儿更是整整一夜都不曾回过一次王府。

他今晨过来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她为何穿得那般花哨,第二句便是嫌她那么穿会给他丢脸。

迈过国公府门槛的慕诗嫣越想越是委屈,本就泛了红的眼眶这下更是干脆红了个彻底。

尚不曾觉察到她神情的张妈妈闻此温柔笑笑,随即安抚似的抬手拍了拍慕诗嫣的手背:“老爷和夫人这会子正在厅中等着您两位呢。”

“小姐,您出嫁那日,夫人可是难过得整宿都未能睡好,老奴猜料,她如今怕是正想您得紧,等下您入了厅,可千万要跟着夫人多说两句话。”

“是吗?”慕诗嫣闻言微怔,开口时嗓子无由来地便带上了两分哭腔,“我出嫁后……娘亲她当真整宿都未尝睡好?”

“那当然是真的了。”张妈妈含笑颔首,转头时她忽的看见慕诗嫣那双红的几乎堕了泪的眼眶,目色猛然一慌,“咦?小姐,您这……您这怎的突然哭了?”

“没,张妈妈,我这是高兴。”慕诗嫣摆手,边说边竭力咧了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开心些,“头一次这么久都不曾见过娘亲……张妈妈,不瞒你说,我也想她了。”

“诶,诶,想就对了,老奴也是头一次见小姐离家这样久。”张妈妈连连点头,说着将两人引到了前院的正厅。

“好了,王爷,小姐,两位快进去罢,老爷与夫人就在里头等着两位呢。”妇人欠身,抬手比出个“请”的手势,“老奴马上下去给您几个端些点心茶水。”

“张妈妈,有劳你了。”慕诗嫣应声,而后率先挪步迈进了前厅。

墨书远顾忌着国公府的声名,今儿倒未曾给落她的脸面,只他眼底的那份烦躁与不满,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两人入厅后与慕文华二人聊了不久,萧淑华便以“要跟女儿说几句体己话”为由,将慕诗嫣带去了一旁的暖阁。

妇人在进入那暖阁的瞬间陡然敛了面上的笑,慕诗嫣则忽然间变得激动万分。

“娘,女儿听张妈妈说……”初为人妇的姑娘猛然抬头,眸中蕴着满满的期待,“她说您在女儿出嫁那日,难受得一整晚都不曾睡好是吗?”

“我确实是一整宿都不曾睡好。”听见这话的萧淑华似笑非笑,并赶在慕诗嫣眼眶红透的一刹,恶劣万般地骤然转了话锋,“但我这不是因为难受。”

“我这是担忧——”

“为娘担心你这蠢货嫁去南安王府之后还不长记性,仍旧要像从前在国公府中的那样不住地犯蠢。”

“到时毁了你自己的前程不说,还要连累着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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