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秋话毕又将那摞宣纸往前递了递,慕惜辞蹙眉接过,就手展开了那张被人置在最上方的乾平地图。獊
入目的红点零散错落,隐隐似勾出了某种符文,待小姑娘定睛看清那些城池所处的具体位置,却陡然大变了颜色。
——那图上的红点状似勾得随意由性,实则却是处处落在了乾平的国运大脉之上!
并且,这个走势……
慕惜辞眯了眼,忙不迭翻出了其下几张阵图,近乎冲破了纸面的血煞之气刺得她两眼阵阵发昏,她哆嗦着指尖一张张翻看下去,一张脸彻底白成了面色。
祭灵血阵,师修齐居然在乾平龙脉要穴上,布下过这么多的祭灵血阵!!
不仅如此,这三十余道祭灵血阵分列八方,连缀到一起又恰构成了道新的困龙局!
这样一来,倘若师修齐再随意触动其内的几处阵法……獊
那这困龙局,顷刻间便能化为斩龙之局!
小姑娘呼吸微滞,震颤着瞳孔瞪大了眼睛,随即猛地想起一桩前尘往事。
——江淮,漠北,聿川!
前生时,他说不定已经动过那斩龙局了!
慕惜辞攥着宣纸的两手不受控地发了抖,她重新翻出了那张乾平地图,循着记忆里慕文敬等人应劫的顺序与地点一一寻查过去,果然找见了不少她从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
将星亡命于聿川,紫微入陷地,困龙于京南。
困龙于渊,江河化血池,赶龙于西山。獊
将星亡命于漠北,国门失,紫微殒,斩龙于大川!
(浅浅解释一下:顺序就是,老爹嗝屁在聿川,老墨开始重病,怂怂被困在江淮治水;江淮大水死了十几万人,怂怂遇袭,被迫西进北上到扶离;二哥嗝屁在漠北,如果阿辞没回来,乾平就要失国门了,然后老墨嗝屁,怂怂如果没走,就会被师修齐弄死在扶离,自此师修齐会借怂怂的命格窃运。不过怂怂跑了,阿辞回来了,天道看不下眼找借口给师修齐劈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老货上辈子败得那样容易,原是那师修齐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趁着他帝命未显、羽翼未丰之时,将这真龙提早扼死在山川大野之内,再踩着他的帝命,一路登上去盗夺天运!
想通了一切的小姑娘惊魂不定地回眸望了眼身侧的少年,心头一时竟升起了无尽的庆幸之意——幸好当年有师父救了她一条小命,幸好这老货自己也足够机灵。
否则,假若在他帝王命格显现之前,乾平便一连折煞了四门将星(加阿姐);或是他身困扶离后就尽失了斗志——
那么,纵然他大运加身,恐也难逃这斩龙死劫!
嘶~这简直是……獊
慕惜辞无声倒抽了口凉气,再回头看向符阳秋时,眼中已然满是敬意——还好秋前辈的天赋够强,意志也足够坚定,即便是被师修齐制成人傀二十余载,亦仍旧不曾被那控魂蛊彻底吞噬了心魂。
如若不然,他们今日决计不可能有机会救得下他,而她,也绝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得到这份地图与阵图。
“秋前辈,多谢您,这东西晚辈确乎能用得上,并且,它的用处,只怕比您先前想的还要大。”
定下了心神的小姑娘满目凝重,拱手对着符阳秋行了个极规矩的玄门礼,后者听罢亦不由面露惊诧:“慕姑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不过是几张图纸,竟能有这么大用处?”
“是的,前辈。”慕惜辞颔首,开口时尾音犹自带着点几不可察的抖,“不瞒您说,这是祭灵血阵的阵图。”
“祭灵血阵,以血祭阵,困魂锁灵,伤的是天理,害的是人命,加之这阵设得极为精妙,在您将这图纸拿给晚辈之前,晚辈甚至从未觉察到过这阵法的存在。”獊
“——换言之,符前辈,若无此图,等到那人催开阵势,此间恐怕便要当真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好家伙!”符阳秋瞠目,继而同样颇有些心有余悸地抬手抚了抚胸口,“还好符某的记性一向不错,不然,符某这罪过可就大了。”
“晚辈也是十分庆幸,”小姑娘道,“还好晚辈选择了为您解阵,而非袖手旁观,要不然,晚辈来日指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说笑了。”蛊师弯眼笑笑,几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符氏姐弟便挥手踏上了回南疆的路。
待这二人走远,墨景耀等人迫不及待地牵紧了慕大国师的衣袖,慕文敬说话时舌头更是直接打了结:“闺、闺女,你刚刚跟那个姓符的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什么血阵真有这么可怕?”
“没错,爹爹。”慕惜辞下颌微收,“女儿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甚至有不少话,还是特意往轻了说的。”獊
“——此阵若开,不止你我,只怕乾平上下,少说也要有上百万人亡命于此。”
“而且,女儿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小姑娘说着抬眸扫了墨景耀二人一眼,“陛下,爹爹,不知您两位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江淮生过的那场大水。”
“记得记得,”老皇帝应声连连点头,“当时我还把阿衍这臭小子扔出去处理水患来着。”
“对,就是那场大水。”慕大国师眼眸微低,“其实,我们那时曾在淮城附近的村子里抓获过一粒人蛊,还在他所处之地周遭的水井与水缸中,找见了不少蛊虫。”
“水患之后,在有水处下蛊,下的还是发作时看似与时疫大类的疳蛊——陛下,爹,这会引起什么后果,想来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水后大疫,最难处置,一个不慎,江淮那几十万人,能折进去个三四成!”墨景耀沉着脸拧了眉毛,“小阿辞,你确定这一切都是那个设阵的人搞的?”
“嗯,错不了,除了师修齐,旁人倒也没这么大本事。”慕惜辞脑袋一点,“不过,他当日派出的那位人蛊,应当是来试探我们虚实的。”獊
“倘若微臣那次没算出卦象有异,临时多跑了趟江淮,他那会就该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催动大阵了。”
“——单一个江淮之地,便有可能会折上十几万人。”小姑娘边说边拿起那张地图,“而这图上,却拢共有三十二道阵眼。”
“林林总总,上百万人,不算夸张。”
“依着师修齐的性子,若这阵真开了,死在其内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