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航被沧月带到一栋废弃的旧房子里。
这里离遗弃城不远,爬上房子最顶层还能看见在那里避难的人群,不过此刻没人有心情去看。
夏洱和他的小伙伴们跟在身后,一起进来躲避恶毒的太阳。
房子已经废弃了许久,门窗破败不堪,墙壁布满裂痕,看起来并不安全。
但现在他们无处可去,刚才和护卫队纠缠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
一群人各自休息,沧月将云航抱在怀里,再次查看他的手臂,确定一定痕迹都没有才放下心。
他擦掉云航脸上不小心沾上的污渍:“累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云航摇摇头,依赖地靠在他身上。
他有沧月护着,情况要好的多,但夏洱和其他鲛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屋子内,鲛人们顾不得地上的肮脏,或坐或躺着休息。
夏洱找到一个角落,近乎虚脱地靠在墙上。
想起之前的情况,他仍心有余悸。
他们跳入水中后,护卫队很快追了上来,并且打伤了云航,虽然不严重,但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沧月。
夏洱是在沧月手中吃过亏的,当时立即察觉不妙,快速从沧月身边离开。
幸好他躲得及时,骤然升起的巨大海浪没有打到他身上,潮黏的气息袭来时他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或许有沧月只针对护卫队的原因。
护卫队只有三个人,完全不是沧月的对手,他们的救援艇被掀翻,几人掉进海水里。
护卫队经过严格的训练,水性极好,三人刚生出一丝庆幸,喉咙就被扼住了。
可脖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离他们最近的,是那个鲛人。
三人被奇怪的气息包裹,像被困在一个茧里,他们被紧紧束缚,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只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从他们肺部一点点流失。
已经停止的海水突然上涨,快速没过他们的肩膀,脖颈,然后是嘴巴,马上就要到鼻子。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个鲛人不对劲!
他要溺死他们!
护卫队在水中拼命挣扎,有人愤恨地瞪着沧月,靠着最后一丝意识打开终端,按下什么按钮。
下一秒,水底突然伸出许多藤蔓一样的东西,他们像是有意识一样,齐齐朝水中的鲛人飞奔而去!
夏洱一群人根本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鲛尾就被紧紧缠住,藤蔓上长出许多毛茸茸的树须,包裹住鲛人的尾鳍。
紧跟着,藤蔓开始用力将他们往水里拖拽。
整条鲛尾被彻底控制住,鲛人们毫无挣扎之力。
是锁生藤,一种长在水底的植物,可以锁住任何下水的生物。
几百年前鲛人还不是这么缺少的时候,有不法分子利用鲛人对人类的信任,在水底种下锁生藤,将鲛人骗过来后锁住抓走,逼迫他们滴泪成珠,或者用来做些违法的生意。
后来政府察觉到这个东西的危险,派人将锁生藤大规模铲除并且严令禁止播种,锁生藤本该早已灭绝。
出现在这里,对方的什么心思已经能猜出来了。
“快跑!”云航大叫一声,满脸惊慌地通知那群鲛人:“快跑!跑!”
“沧月,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锁生藤对水下生物十分敏.感,两枝藤蔓齐齐缠上沧月的鲛尾,锋利的尾鳍也没能逃过。
沧月下意识松手,护卫队成员逃过一劫。
他们来不及呼吸新鲜空气,神情惊恐地逃开,等拉开一段距离,其中一个人神情狰狞:“你们就呆在这
云航眼睁睁看着夏洱他们被拉下水,其余鲛人仍未被藤蔓放过,正在四处逃窜。
锁生藤收紧,沧月被带着往水底深处拖。
云航抓住他的手:“沧月!”
护卫队神色渐渐兴奋。
他们安全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他们看见即将沉入水中的鲛人突然不动了。
水底,藤蔓不停耸动,正拼命将缠住的猎物带走,茎秆处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透明,它们不甘更加用力,“啪”地一声,藤蔓终于断裂。
护卫队几人脸色发白,在终端上点了什么。
四处停歇的藤蔓立马伸过来,齐齐重新将这个倔强的鲛人缠住。
但没什么用,他们带不走。
水面之上,只残留着这一个猎物。
沧月侧头,看向躲在不远处的护卫队成员。
就那么直直看着。
几人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忽然,那些藤蔓慢慢从鲛尾上松开,在水底摆动两秒后猛地朝护卫队直奔而去。
“!!!”
求生本能让三人毫不犹豫地转头逃跑,可却是徒劳。
藤蔓缠上了他们的脚腕,再是小腿。
他们逃不掉了。
其中一人拼命点着终端,但锁生藤已经不听他们的命令了。
为什么?为什么?
锁生藤自从被他们培养出来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它们已经被科技征服,完全服从终端的命令。
除非终端失灵,否则绝无意外。
可显然,这次并非因为终端问题,它们做了新的选择。
可这,是人类和非人类都不能办到的事情。
护卫队惊恐不已,猛然间,他们似乎想起了什么,口中呢喃:“伊神……”
没人听清。
护卫队感觉到自己正在沉入水底。
那个鲛人并没有对他们给出最后一击,旁边的人类对他说了什么,他安静地听着,甚至算得上乖巧。
沧月撤开藤蔓,水底的鲛人们不再受困。
护卫队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那个银粉色的鲛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这边。
海水淹没口鼻的时候,护卫队终于记起来,点下内部紧急呼叫。
他只来得及告知这边行动失败,海域移位或许真的是因为伊神后代诞生于世。
可惜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
云航最终还是在沧月怀里睡了一觉。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再睁眼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余晖从断裂的墙壁打进来,在地上洒下光晕。
沧月一直保持着清醒,见他醒来,低头吻吻他的额头:“休息好了吗?”
其他鲛人躲在角落仍在熟睡,没有人看见他们的亲昵,但云航还是感到羞耻。
他耳朵爬上红色:“还好。”
云航看向外面,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没有人追来。”沧月说。
云航皱眉,这不太正常。
他打开终端看了眼,虽然已经逃离商城那块,但他的终端信号并没有恢复。
他只能叹气关掉。
不知道云江和他父母怎么样了,现在是否安全。
唐长言今天早上打完电话也没了音讯,现在已经知道政府是有目的在针对鲛人,而唐长言一直在为政府效命,云航已经猜不准他和政府是不是一伙的。
“饿吗?”沧月问他:“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云航摇摇头:“不饿。”
他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
沧月揉揉他的肚子,干扁扁的,倔强道:“要吃。”
云航:“……”
沧月抱着他,目光落在云航的脖颈上。
晒了一天,白皙的皮肤变成了红色,看起来有些可怜。
沧月低头吻吻,接着张嘴,咬了下去。
云航吓了一跳,但屋内还有其他人又不敢叫出声,只能忍耐着。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红了眼角,委屈地看着沧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怜,上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在沧月的求偶期。
沧月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做。
“你干什么啊?”云航控诉:“这里这么多人,万一他们醒了……”
沧月低头,帮他治疗。
没有告诉他,这屋子里全是他的同类,他必须要在云航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在警告这屋子里的人。
云航是他的。
沧月离开不久,夏洱就醒过来,他人还迷迷糊糊的,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缓缓放下一颗心,但没看见沧月,又不安起来。
夏洱慢吞吞挪到云航身边:“沧月呢?他怎么不见了……”
说到一半,他闭了嘴,直愣愣看着云航。
“他去找吃的了。”看见夏洱的神情,云航疑惑:“怎么了?”
夏洱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我去,你们成伴侣了?!”
云航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沧月为什么咬他了。
他脸上慢慢爬上红色,含糊应了声。
夏洱瞪大眼睛,唰地一下从云航身边迅速离开,颤声道:“那什么,你离我们远一点啊……”
作为鲛人,他可太知道在伴侣身上留下标记意味着什么了。
夏洱不敢让云航沾到自己的气息,半点都不可以!
他还想活。
云航:?
夏洱往角落缩缩,和云航说话也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
屋内其他鲛人醒来,他更是积极地告知:“离他远点,沧月标记了的啊。”
其他鲛人:……
很快,屋内所有的鲛人都与云航保持了半个屋子的距离。
云航:……
虽然被标记是事实,但这样亲密的事情被人谈论,他还是有些尴尬。
他只能将目光望向门口,祈求沧月快点回来。
算一算,他去了那么久,也该差不多了。
这样想着,果然听到门口处传来动静。
一道人影逆着光站在破败的门边,背后背着一把剑。
云航眯了眯眼睛,直到那人走进来,他才看清对方的脸。
唐长言浑身湿透,脸上挂着伤,看清屋内的景象,“哟”了一声:“聚得挺齐啊。”
云航愕然:“你怎么来了?”
唐长言径直走到他面前:“找你啊,你终端没信号,让我好一顿找。”
他在屋内搜寻了一圈,“你家鲛人呢?”
说完,胳膊顺手搭在云航的肩膀上。
屋内陡然安静,没人回答他。
唐长言迷茫地看了一圈儿,对上了夏洱惊恐的眼神。
“怎么了?”
门口又传来动静,带来海潮的气息。
夏洱继续往角落缩了缩,向他递去同情的眼神:“保重。”
唐长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