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航眼皮一跳,挑眉：“你再说一次？”
费朗看见他的表情，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虽然你是沧月的新主人，但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和他没有正式签署解约合同,我也还算他的雇主。”
云航给逗乐了：“那你知不知道，非人类在签署新合同后,原来的合同就自动作废呢？”
费朗当然是知道的，他今天找过来,并不是为了和云航争论这件事。
“确实是如此,不过我想你同样不知道,我对沧月不是遗弃，而是他自己出逃，所以我们的合同并不算废弃。”
他笑意不减：“如果我找政府起诉要回沧月的所有权,赢率不小呢。”
沧月眼神开始泛红，耳鳍警惕地竖起来,空气中发出危险的讯号。
云航碰了下他的手臂,阻止了他。
他对费朗的话并不全信，听完后神色依旧冷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关于沧月身份所属的问题，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云航笑了下：“谁和你讨论这个了,我是问你什么叫做‘他自己出逃’？”
云航又不傻。
沧月对人类怀有那样的善意,如果过得好好的,没事跑什么？
这傻逼是找个理由来他这讹钱呢。
果然,费朗“啊”了一声,语气中有遗憾：“我不过是出了趟差不在家,回来后他就不见了,让我很苦恼。”
他摊手表示无奈：“没想到再见就在你家了,可能我家条件太差，鲛人生活得不习惯吧。”
沧月终于没忍住，一道锋利的水珠擦过费朗的脸颊，男人垂下来的一点散发被削断。
“你的鲛人在袭击我呢。”费朗点点脑袋，云航看见他打开的终端，摄像头正亮着，“我是不是有权找你赔偿？”
“怎么赔？”云航看了眼镜头，很快挪开，问：“拿钱？要多少？”
“说钱多伤感情，怎么说我俩都算他的恩人。”费朗说这句话时看着沧月：“我这有点人脉，我俩都不会吃亏，不如你听听看。”
“哦？”云航问：“说说。”
见他动心，费朗关掉终端，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个人其实你见过。”
云航低头，看见名片上熟悉的名字。
是前几天在湖泊边那个影视公司的制作人，那一面过后，云航回去查了资料，没别的，只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F区的这家影视公司确实不小，海之大陆很多出名的艺人都由他们包装出来的，个个赚得满盆金钵。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云航脸上的嘲讽终于憋不住露了出来:“这你就是的关心？明码标价？”
他没有接过名片，嗤笑：“就这点钱，实属廉价。”
费朗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眉头皱了一下，压下那股不悦感，继续道：“怎么能算廉价，等到以后挣得多了……”
“没有以后了。”云航打断他的话，冷冷看着他：“回去告诉你的合作伙伴，他开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没钱就不要来丢人现眼。”
他继续说：“不过有点你说的没错，你家那点地方别说别人，就是我都看不上，换个地儿吧。”
费朗：“……”
关于云航，他知道一点，云家小儿子，实力确实不俗，可他自己在云家没什么财力，一个纨绔子弟，全靠家里救济。
废物一个。
费朗笑容变得勉强，试图再劝：“跟你相比我那点钱是不够看，但云小少爷不想自己挣点钱吗？万一以后云家顾不上你了……”
云航再次冷淡打断他的话：“不想。”
费朗的脸色终于挂不住：“本来今天是想和你好好商量这件事，但如果你不愿意。”
他冷哼一声：“那我只能将沧月的所有权争取回来了。”
“去吧。”云航耐心耗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耷拉着眼皮看他：“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政府后面会出台怎样的政策都不好说，要想告我尽早去。”
他笑了一下：“不然怕是你连政府的门都没机会踏出去了。”
况且别说领养沧月合法合理，手续正规齐全，就算费朗能钻空子，现在沧月身份特殊，费朗真要去了政府，说不定根本不用他们出面，事情就能解决掉。
可惜面前这个男人脑子里只有那几个钱，没把这个道理想明白。
费朗敢厚着脸皮来找自己谈这些，不过是看他年纪小，觉得自己没经过事，先哄再骗罢了。
果然，男人见谈判无果，撂了了两句可有可无的狠话就要离开，但被云航叫住了。
“别晚上出门呀。”
费朗半眯着眼睛：“什么意思？”
年轻人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就上不来啦。”
风吹过，空气中满是海水的咸腥味。
F区离海域还有很长的距离，那里的气味是传不过来的。
费朗下意识看向年轻人旁边的鲛人。
沧月因为被云航阻止，没有在这里有任何动作，看上去十分乖巧。
但不是的。
C区被海水掩盖的大楼，A区汹涌的潮水，都与这个鲛人有关。
只要沧月想，他现在就可以没了命。
男人终于后知后觉有了害怕的感觉。
他强硬着“哼”了一声，离开。
烦人的苍蝇走了，云航的好心情也被破坏掉，转身往家走。
沧月主动去拿他手里一直举着的茶饮杯：“航航。”
声音小小的，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云航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兴致早已消失：“回家吧。”
沧月变得忐忑起来。
在他的理解里，会害怕云航见到他的前任雇主而生气。
沧月低头，发丝垂下来遮住他的眼，他甚至有些后悔了，刚才不该放费朗走。
……
终于到了家，云航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好，沧月去帮忙，被他拒绝掉。
沧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想说些什么，云航却打开终端去了阳台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云航和云江聊着天，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希望云江能帮帮忙。
他并没有放过费朗的打算，当初让沧月受的苦遭的罪，他都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云航希望云江动用一点关系，帮他找找沧月被遗弃的证据。
因为已经过得太久，云江表示需要些时间。
谈完正事，云江又问：“在F区那边怎么样？”
这是云航第一次在外面生活那么久，虽然拜托了好友，但他依旧不放心。
云航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什么。
挂了电话，他回到屋内却没见到沧月的身影。
“沧月？”云航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在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皱眉，在屋内找了一圈，最后在主卧的浴室里面找到。
沧月泡在浴缸里面，双腿变成了漂亮的鲛尾，他现在已经变得很高，浴缸有些短，有半截露在浴缸外面。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整个上半身泡在水里，连脑袋都淹没在
听见云航的声音，甚至还更往
云航：？
他走进去：“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的缘故，天空阴沉沉的，空气跟着变得潮湿沉闷。
浴室光线不太好，云航把灯打开。
云航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沧月是被费朗的出现吓到：“害怕了？”
沧月还是没有回答，转过头望着他，惴惴不安。
云航进去，柔声安抚：“他没办法带你走的。”
他说：“不要害怕。”
说着，手伸进水里，摸摸他的耳鳍。
沧月的闭上眼睛，看得出来很享受，但等云航一收手，却翻了个身子，侧着朝墙。
……怎么还闹别扭呢。
“不理我？”
水面冒了几个泡泡。
“那我走了？”
泡泡破了。
“真走了？”
见水底的人没有动静，云航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下一秒，身体被巨大的鲛尾缠住，带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云航从头湿到脚。
他整个人泡在水里，仰着脑袋防止自己被水淹没。
沧月将他抱在怀里，鲛尾越绞越紧。
他凑过去，在云航脸上胡乱吻着，情绪仍旧不安。
云航一边躲一边安慰：“好了好了，我没走呢……行了，再这样我生气了。”
沧月乖乖停止动作，嘴角下垂，仍是那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云航等气息平稳，捏他的脸，质问：“到底怎么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沧月并非害怕费朗，鲛尾死死将他缠住，好像真怕他离去。
“你不理我。”鲛人开始控诉：“我帮你提东西你不要，还去打电话躲开我。”
沧月将头埋在云航胸口，声音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闷：“别离开我，航航。”
云航觉得自己还是猜错了。
费朗的出现对沧月来说并非没有影响，他曾经或许尊敬爱护过这位前任雇主，可惜得到的是那样悲惨的下场。
自己只是一下没理他，他便患得患失。
云航心疼得厉害。
“我不会走的，我能走哪去。”他摸着沧月的头：“我打电话是让云江帮忙，没有故意躲开你。”
怕沧月不信，他加重语气：“我不是你的雇主，我是你的伴侣。”
沧月眨眨眼，“伴侣”这个词极大的愉悦到了他，耳鳍开始拼命抖动。
云航掐住不准他抖：“把尾巴松开好不好，你弄痛我了。”
沧月听完，摆动了一下鲛尾，鳞片生硬，
云航脸色瞬间发红，想要挣脱开。
但是沧月不允许，云航是他的伴侣，他现在极度不安，需要伴侣的安慰。
浴室池水哗哗响，两人很久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