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闹一场

见楚迟思没吭声,唐梨还以为她又要试图接卡,忙不迭地又抱紧一点,就是不撒手。

楚迟思的骨节偏细,五指似是无意般,在唐梨的手中动了动,在手心挠了挠。

她皮肤很白,可被自己触碰到的地方却莫名有些烫,染着点些许绯红颜色。

【叮咚,每日任务完成!】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让唐梨有些吃惊:这任务判断也太松了,单纯只是抱着手臂都可以算“亲亲抱抱”?

她正有些出神,身下飘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可以放开我了吗?”

唐梨又立马抱紧一点,都快变成八爪鱼了:“你还接那张黑卡吗?”

楚迟思:“……”

散开的金色长发落到她肩膀上,缠绕着一两丝梨花暗香,密密的连风也不愿放进来一缕。

藏在黑发间的耳廓,染着点红。

楚迟思沉默了片刻,心平气和地和唐梨解释:“你抱得太紧了,接不了。”

唐梨又问:“那我要是松手,你岂不是就要抛下我跑掉了?”

楚迟思斜睨她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会接受的。因为我还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声音吹拂过脸颊,带起唐梨的几缕碎发:“毕竟,你我两人的目的都还没有达成。”

她浅浅一笑:“不是吗?”

分明是带着点试探,带着点威胁的语气,落到唐梨耳朵里就变了个样。

唐梨安心下来,松了口气:“我就说,老婆你身价高到离谱,怎会把这区区一百万放在眼里。”

楚迟思:“……?”

这个人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怎么也得来个几千万,不不,几千亿的起步价才能勉强考虑几秒钟吧。”

唐梨顿了顿,又说:“不行,还是不能考虑。老婆,你千万不能被那花花绿绿的世界迷惑了。”

她神色严肃,语重心长:“要严守自己的本心,用尽全部手段来折磨我,让我沉入绝望中。”

她继续说道:“千万不能半途而废,折磨我到一半就换人折磨了,这样多不好。要懂得始终如一。”

楚迟思:“……???”

这个人到底是听懂了她说的话,还是完全没有听懂?

两人这样亲昵地“依偎”在墙边,说了半天的悄悄话,早就把那一位前情人气得眼睛通红,不知什么时候跑走了。

慈善晚会依旧继续着,悠扬的音乐流淌在人们的舞步之间,一如盛情难却的邀请。

唐梨今天穿得很漂亮,很适合跳舞。

不过她心中的舞伴似乎不这么觉得,抱着怀中的红酒瓶,很是淡然地准备离开。

唐梨不依不饶,再次拽住她:“楚迟思,你这是要去哪?”

楚迟思说:“放手。”

唐梨悻悻然地收回手,但是楚迟思走一步,她也就跟着走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

楚迟思向后瞥了一眼,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什么跟着我?”

唐梨神色无辜:“没有啊,我只是恰好也是这个方向。”

楚迟思指向门口的【员工通道】四个大字,平静地问道:“你也是员工?”

“我确实不是员工。”

唐梨挑眉一笑,眉眼弯弯的,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啊,我挺好奇的。”

她向前踏出一步。细碎的呼吸抚摸过脸颊,蔓入耳廓深处,几乎要滚烫地烧起来。

“毕竟,我可不知道——”

唐梨侧着身,长睫微微抬起,想要从发隙间去捕捉,楚迟思神情中那细微的变化。

“不知道我们Mirare-In的首席执行官什么时候宣布辞职,选择来到格里弗的慈善晚宴当服务生了。”

唐梨笑脸盈盈,“你这不声不响的,就不怕Mirare的股东们气死吗?”

楚迟思瞥她一眼。

她将红酒瓶挪开,指节伸到上衣口袋,很是淡定地拿出了一张员工证来:“兼职。”

唐梨:“……”

更加离谱的是,那张格里弗晚宴的员工证居然还是真的。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楚迟思”三个大字,甚至有一张她板着脸,穿着员工制服的证件照。

嗯,照得很可爱。

唐梨打量了好几眼,有点想带回家。

楚迟思晃了晃那张员工证,慢条斯理地说:“毕竟,我可是刚刚失去了一百万的人,总得用个其他的法子赚回来。”

唐梨:“…………”

于是,当着唐梨的面,楚迟思便用员工卡“嘀”一声打开了员工通道,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向她笑笑。

“嘭”一声轻响,楚迟思消失在门后,把唐梨给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外面。

“系统,系统。”

面对着紧锁的大门,唐梨果断寻求外援:“你可以把门打开吗?”

系统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这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员工,进去了怕是也会被其他人赶出来。”

确实是这个道理。

唐梨思考片刻后,放弃了继续黏着楚迟思。她理了理稍有凌乱的红色长裙,准备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继续发呆。

该说不说,格里弗的红酒很不错,唐梨稍微喝了一点点,唇齿间都是馥郁浓厚的葡萄香气。

正当她打算无所事事混下去时——

宴会中的音乐换了,轻巧俏皮的维也纳华尔兹响起。

伴随着歌曲,阴魂不散的系统提示音也突兀响起:“叮咚!任务更新!”

唐梨很绝望:“不是吧,我刚刚才完成了每日任务,怎么又来一个?”

系统说:“这可是程序自动触发的啊,赖不到我身上。”

伴随着熟悉的提示音,粉色光点在面前聚集起来,显示出任务屏幕来:

【限时任务(0/1)】

【任务详情】灰姑娘的仙女教母为她变出了一套漂亮的晚礼服,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伴随着轻快悠扬的音乐,邀请你的恋人来跳一支唯美浪漫的舞吧!

【失败惩罚】瞬间死亡,回到重置点。

唐梨:“???”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我必须得找到楚迟思,甚至还要邀请她跳舞——”

唐梨摩挲着眉梢,“我自己都不会跳舞,这个任务难度太高了,你不如直接把我送回重置点。”

系统懒洋洋的:“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完成得很好嘛。”

唐梨皮笑肉不笑:“是吗。”

话虽如此,唐梨还是很诚实地站起了身,从咸鱼状态转换为行动状态,开始到处寻找起楚迟思的身影来。

不同于每日任务可以失败一次的宽松,限时任务可是实打实的“催命符”了,不仅有着时间限制,甚至一旦失败便会被立刻送回重置点。

看着宴会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唐梨终于意识到,楚迟思为什么要假扮(兼职)服务员,而不是用嘉宾身份直接参加了。

不同于嘉宾们的盛装打扮各有千秋,服务员无论男女全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带着统一的面具,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

想要在一堆外貌特征相似,且一直移动的人里找到她谈何容易。

楚迟思不愧是楚迟思。

每一个选择都必定有她的用意。

唐梨几乎是把宴会厅里里外外找了个边,目光灼热地盯着每一位路过的服务员,弄得格里弗众人心惶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一晃二十分钟过去,唐梨一无所获。

“我有理有据地怀疑,楚迟思不在这里,”唐梨叹口气,“我已经按照你给的平面图,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能怎么办?”

楚迟思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宴会这里嘈杂热闹,她肯定早就离开了。

系统也是一筹莫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唐梨穿着高跟鞋到处乱走,停下来之后才发觉已经磨破了皮,脚跟处有些隐隐的疼意。

“唉,难道这次循环就要结束了?”

唐梨干脆在墙边坐下,指节卷着自己的一缕金发,小声嘀咕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系统说:“这怎么能怪我呢,你刚才拉住楚迟思别让她跑掉不就好了吗?”

唐梨:“……你还有理了是不。”

墙面微凉,顺着裸..露后背传来些许凉意,唐梨揉了揉微疼的脚踝,却忽地在身旁不远的地方,听到了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说话声。

“那个人渣好像停下来了?她居然直接靠着墙就坐下来,好像正在盯着宴会厅里的美女看?果然是个人渣!”

唐梨:“……”

唐梨真是冤枉,她明明只是看了眼宴会厅上挂着的水晶吊灯在思考可以卖多少钱,怎么就变成看美女了。

说话声还在继续,细细碎碎地灌入耳朵。

“你不能这样喊,很不礼貌。”

“切!边岄姐你就是太温柔了!明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不可回收垃圾!”

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两个同样穿着服务员的小姑娘蹲在阴影里,正嘀嘀咕咕说着话。

“你觉得,一向低调的迟思姐为什么会忽然参加这种人多的宴会?还不是为了盯着那人的动向。”

奚助手神色认真:“所以,我们只要跟着她,肯定就能找到迟思姐。”

派派呸了一声,愤愤说:“那个不知廉耻声名狼藉的大混蛋,不知道给迟思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真的和迟思姐结婚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一位人渣败类,兼你们迟思姐名正言顺,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来了,羡慕吗,嫉妒吗?”

两人一愣,猛地抬起头。

系统吐槽:“为什么你总是能用一副最为纯良无辜的表情,说出最欠收拾的话来?”

唐梨耸耸肩:“可能,我天生就这个样。”

唐梨一身红色长裙,皮肤白得发光,微卷金发散在一边肩膀,冲她们笑了笑:“听说你们也在找迟思,我们要不要合作?”

两名助手面面相觑,吓傻了似的瞪着唐梨,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唐梨倒是不紧不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红本,泰然自若地在她们面前晃了晃:“如假包换的结婚证,我老婆漂亮吧?好看吧?”

派派&奚边岄:“……”

系统也跟着无语了:“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玩意?”

唐梨妥妥帖帖地把结婚证收好,声音懒散:“有备无患,谁知道哪天就会用到。”

两个助手嘀嘀咕咕好一阵,最后奚边岄在派派幽怨的目光中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向唐梨询问:“唐小姐,您知道总监在哪么?”

唐梨说:“刚才还和我在一起,然后她自己跑了。”

派派立马拽了拽奚边岄的袖子:“你看这个人渣也不知道迟思姐在哪,我们赶快离开,不要理她。”

很可惜,她低估了唐梨。

唐梨悠悠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们不觉得带着我,可以有效增加找到迟思的概率吗?要不要和我合作?”

两个助手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似乎…真的是这样。

片刻之后,电话声蓦然响起。

楚迟思看了眼【孟书文(派派)】的联系人名字,心中生出几丝疑惑来。

不知道为什么,两名助手都有些怕她。

那两人在外人面前可活泼了,但一见到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比起直接对话,两名助手宁愿发短信或者发邮件来交流,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给她打电话,生怕打扰到她一样。

楚迟思犹豫片刻,接了起来:“书文?”

“不好意思,是我。”

果然,电话那头根本就不是派派,而是一个含着些笑意,颇为轻快的声音:“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两个助手被我绑架了。”

楚迟思:“……”

楚迟思沉默片刻,说:“你为什么会和她们两个在一起,你又是怎么解锁书文手机的?”

唐梨说:“很抱歉,你没有权利提问。我现在可是绑匪,赶快告知你的位置,不然我可就要撕票了。”

楚迟思:“…………”

派派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隐隐传来:“你这个变态人渣!!说好的只是帮我们打电话给迟思姐呢!你要对我们做什么!”

唐梨说:“别吵,你现在还是人质呢。”

派派骂人的声音响了不少,把毕生学过的成语全用上了,震得手机都跟着嗡嗡响,仿佛要穿透鼓膜。

楚迟思长长叹了口气。

“你告诉书文,下次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楚迟思说,“我不在意这些。”

她声音很低,轻轻的,被笼罩在微弱的电流声里,莫名就带上了几分低柔的缱绻。

那样朦胧,那样接近。

明明隔着一块屏幕,她却像是靠在身后,柔软唇畔绵绵地吻着你,从耳尖到耳廓到耳垂,细密地吻过每一个角落。

让人一瞬间有些失神。

派派还来得及开口说话,唐梨抢先插了进来,很是期待地问:“那我呢?也可以随时打你的电话吗?”

楚迟思冷漠:“不可以,有事找管家。”

唐梨委屈:“呜呜呜,我现在就撕票。”

楚迟思:“……”

不同于晚宴中的喧嚣热闹,电话那一头寂然而无声,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掠过天际的风,带起婆娑轻响的枝叶。

静谧、安静,如同她一样。

“宴会厅里太闷了,”楚迟思轻声说,“我在室外花园,绿茵迷宫这边。”

-

电话挂断之后,花园里重新回归到寂静之中,似被雨水冲洗过的黑夜悬在头顶,缀满了璀璨、明亮的星星。

仿佛只要伸手,便可以触碰到。

耳畔传来些许脚步声,火焰灼烧着藏在黑暗中的灌木枝叶,她向着自己小步跑来,在黑夜中格外鲜明夺目。

“怪不得我找不到人。”

唐梨喘着气,她面颊微红,呼吸零碎,眉眼都浸没在笑意中:“迷宫最深处的喷泉,你藏的地方也太隐蔽了。”

“我没有藏,我只是在这坐一会。”

楚迟思一板一眼地纠正。

她偏头看了看唐梨的身后,神色疑惑:“书文和边岄呢,没有跟着你一起来?”

唐梨坦坦荡荡,说:“那两个人质啊?被我威胁一通后已经被安全释放了,不用担心。”

楚迟思:“……”

楚迟思坐在一个小喷泉的边缘,她仍旧穿着那身服务员制服,拢着细白的五指,抬头望向唐梨。

衣领解开了一枚扣子,白色的衬衫缝隙间,柔白的脖颈与锁骨若隐若现。

唐梨有种帮她扣好的冲动,又不是特别想帮她扣上,有那么一点点纠结。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楚迟思淡声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氤氲在身侧,拉扯着那系在心尖的一截细线。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唐梨说着,自顾自地在楚迟思身旁坐下,呼了一口气,“我找老婆,天经地义。”

楚迟思:“……”

唐梨缓过气来,她拢了拢散乱在肩侧的长发,用余光偷偷打量楚迟思。

楚迟思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纸巾团子,唐梨瞅了一瞅,发现里面藏着些一些小巧糕点,有马卡龙也有纸杯蛋糕,清一水全是咖啡味。

应该是从宴会厅那边偷偷带来的。

见唐梨好奇地探头探脑,楚迟思连忙收了收纸巾团,把糕点全部藏好守在手心里面,警惕地盯着唐梨的一举一动。

如同藏食的小仓鼠,特别可爱。

系统说她极度恐怖危险,无数攻略者都“死”在她手中;两个助手对她又敬又怕,甚至于连电话都不敢打;

所有人畏她,惧她,对她敬而远之。

可她明明是如此柔软的一个人。

唐梨笑了笑,说:“放心,我不和你抢。”

楚迟思:“……”

楚迟思沉默片刻,她忽地倾过身子来,黑色发梢间沁着零星凉意,柔柔地拂过唐梨的手背。

掌心间多了个什么东西。

是那个小纸包。

唐梨有些讶异地转头,只见楚迟思面色冷淡,长睫微敛,硬邦邦地说:“都给你了。”

小纸包干干净净的,被细心抚平的纸巾里面放着好几块小点心,叠得整整齐齐,是她一贯的性子。

指腹摩挲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巾,似乎还能触碰到她留在这里的一丝温度,一丝淡香,微弱却又滚烫。

“真的全部给我了?”

唐梨笑着拿起一块马卡龙来,扔到自己嘴边里面,含糊不清地说:“老婆真大方,爱你。”

楚迟思:“……”

楚迟思不吭声,拢着手。

她表情平静一如,敛着眉眼的样子剔透又清冷,只不过眼睛的深处,似乎藏着一点点其他的情绪。

唐梨不喜欢甜的东西,但是那个人喜欢,所以她也跟着吃了不少,以至于她对临港各处的甜点店、蛋糕店如数家珍,老板每次看到她都会打折。

“你真的全不要了?”

唐梨晃了晃半个小蛋糕,长睫翘翘的,故意去逗她:“我要全部吃完了哦?”

楚迟思:“嗯。”

她稍微偏着些头,侧脸浸没在昏暗的夜色里,仿佛一颗朦胧的珍珠,总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面前。

楚迟思下意识想去躲,“你在干什么?”

唐梨用纸巾掂着一块小巧的曲奇,笑盈盈地递到她唇边来,声音就和哄小孩似的:“给你啊。”

“……不要。”

唐梨眨眨眼,她抿唇一笑,几缕顽皮的金发从耳廓溜出来,垂落在漂亮的眉宇间,被晚风吹得轻晃:“真的不要?”

她身上的信息素很淡,很浅。

是将谢未谢,还缀在枝头的梨花,风吹过时会如飘雪般落了满眼,轻轻悠悠地覆在心尖。

“这一大堆呢,我吃不完。”

唐梨柔声说着,将那一小块曲奇包好,塞到楚迟思的手里:“你就拿着吧。”

楚迟思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唐梨倒是毫不客气,把一小包甜食全吃完了,喉咙有点腻得发慌,有点干,有点渴。

系统提示说:“限时任务还剩下十分钟。”

唐梨游刃有余:“够了。”

楚迟思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咬那块曲奇,一小口一小口,吃完后还把纸巾细细地叠好,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连边角都顺手抚平。

反观唐梨,直接一团皱巴巴地窝在手里,顺便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了。

迷宫花园的深处很安静,喷泉周围亮着星星点点的灯,不算太昏暗,就像布满繁星的夜晚。

远处隐约能听见宴会的舞曲。

唐梨托着下颌,长睫微垂下些许,“楚迟思,要不要一起跳舞?”

系统被噎了一下,嘀咕说:“我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万万没想到你直接问出口了。”

唐梨很淡定:“不打直球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系统默默叹口气,总觉得这熟悉的句式,自己似乎在哪听过,而且听了好几遍。

楚迟思的回答也很直白:“我不会。”

唐梨坦然:“好巧啊,我也不会。”

楚迟思漠然地望过来,眼睛里写着“那你问我干什么”,充满了质疑与无奈。

唐梨耸耸肩,“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会,曾经有一人试图教过我,结果到最后被我给气走了,”

楚迟思说:“我真的不会。”

“我知道。”唐梨站起身子来,将手递给她,声音温润地流淌过耳侧,“可以将你的手给我吗?”

红色长裙流淌在夜色中,这燃烧的红,炙热的红,火焰般的红,极美却又极为纯粹,似乎要灼灼地烧开一片夜幕。

【限时任务倒计时-3:00】

楚迟思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唐梨却也不急不恼,就这么笑着看向她,目光里浸满比夜色还朦胧的温柔。

就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

掌心轻轻搭上了一只手,指尖有些局促不安地划过皮肤,细细痒痒的,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蝶,怯怯落在手心间。

有些犹豫,有些迟疑。

蝶扑闪着翅膀想要离开,却被她反手握住、扣紧。指节不由分说地嵌入指缝间,紧紧扣合着,淡香挤入皮肤,温度滚烫。

楚迟思皱眉:“松手。”

唐梨说:“你都把手给我了,不许反悔。”

楚迟思一顿,声音又沉了点:“我说松手。”

她却被唐梨给拉了起来,被风吹开的金发散过面颊,浅淡的香划过鼻尖,花朵缀在她的眼角,笑意明艳:“试一下?”

唐梨比她高半个头左右,一手牵着她,另一手克制有礼地搭在后背,引导着,带领着,清澈剔透的眼睛里,只装着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靠得太过接近了。

楚迟思皱眉盯着她,抿唇的模样有些可爱。五指在唐梨手中挣了挣,力气却不太够,没能够挣脱开来。

唐梨低头看着她。

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心也搅乱了。

楚迟思仍旧穿着之前的制服,衣领妥帖整齐,袖口一丝不苟,就连长发也规整地披在身后,时不时悠悠掠过手背。

细雪般,留下些许微微的凉意。

贴合着手心的脊背微颤,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那衬衫单薄,指节摩挲着,似乎能抚摸到肋骨的形状。

……太瘦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唐梨神色暗了暗,攥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声音却轻得能融化:“就跳一小会,好不好?”

楚迟思垂着头,没说话。

她的眼角有一点点红,目光却冰冷无比,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沁着寒意:“随便你。”

唐梨向后退了一步,楚迟思被她牵着,身形向前,步伐有些不稳,几乎要扑到怀里。

心跳声响在耳侧。

一下接着一下,清晰而有力。

怎么说,这都不能算是一支舞。

因为太惨不忍睹了。

系统都没眼看了:“你们两个…真的好菜啊。这是跳舞吗,除了原地转圈,再随便走几步,你们是不会其他的动作了吗???”

唐梨委屈:“我都说了我不会。”

她不会,楚迟思更不会。

哪怕系统尽忠尽职,整了五六个大屏幕,全方位无死角地给唐梨放华尔兹舞蹈的拆解动作,两人还是跳得乱七八糟,宛如灾难现场。

就这鬼样,任务居然判断成功了。

“叮咚,恭喜您完成限时任务!请再接再厉,继续攻略!”

提示音响过之后,系统愤愤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判你过,还得来个惩罚什么的,太伤害我的眼睛了。”

唐梨鄙夷:“哎,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看了你跳舞之后,我打算倒戈楚迟思一秒钟。”系统说,“答应我,以后都别跳了。”

唐梨:“……”

夜寒露重,皮肤都冰凉凉的。

楚迟思倒还好一点,起码是长袖长裤。唐梨就有点惨烈了,晚礼服设计成了露背样式,布料也单薄。

一阵冷风吹过,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差没缩成一团把自己藏起来。

不得不说,这副身子…真的是太娇弱了。

一点小风都能吹到骨子里去,冷得她浑身发寒,跟掉到冰窟里没什么差别。

唐梨日常想举报了这个破烂系统。

楚迟思看着她缩在喷泉边上,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开口:“…你……”

唐梨抖抖索索,迅速接过话来:“呜呜,老婆我想回去了。”

她声音又细又小,哀求似的。

楚迟思叹口气:“走吧。”

夜晚还很长,她们只是出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宴会里仍旧热闹,舞曲一首首地放着,男男女女随节奏而舞蹈,将气氛逐渐推往最高点。

自助餐桌那边的糕点都没怎么动过。

楚迟思顺手拿起一块,小口咬着,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她鼓着点面颊,一口口咬着小点心,漆黑眼睛里没了那深沉的冷意,瞧着分外灵动,分外清澈。

唐梨亦步亦趋跟着她,用余光悄悄地去看她。

真好看,不愧是我老婆。

楚迟思拐了好几个弯,特意在人流中走过,都没能甩掉某位死死黏着自己的尾随者,最后默默地放弃了。

唐梨目标明显,跟得又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眼看【震惊!唐家人渣大小姐一路尾随服务员!】的新闻标题都快写好了,楚迟思终于停下了脚步,在角落里找到两个在摸鱼的人。

“啊!迟思姐。”

派派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同时不忘鄙夷地瞪唐梨一眼,再转头向楚迟思讨好地笑:“您去哪里了?”

“花园,”楚迟思言简意赅,“透透气。”

唐梨凑过来,说:“我这种人渣可以和你们漂亮的迟思姐去散步甚至跳舞,你俩却压根没机会,羡慕吧?嫉妒吧?”

楚迟思:“……”

派派&奚边岄:“……”

系统忍不住吐槽:“你还老是抱怨任务难度过高,我看你顶着这个人渣头衔,也挺适应,挺自得的啊。”

唐梨谦虚:“还好还好,一点点。”

楚迟思懒得理唐梨,转身向两名助手说:“事情办好了吗?”

两人顿时怂了:“还差一点。”

楚迟思没什么表情,说:“没事,宴会还有三个小时。”

唐梨挑挑眉,看来楚迟思来晚宴不只是为了监视自己,应该还在私下计划着什么,不过肯定不会透露就是了。

不过,三人刚说没几句,宴会经理来了。

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他并没有认出几人的身份来,只觉得有三个服务员在偷懒,于是把她们统统赶去干活,再讨好地向唐梨笑:

“唉哟,这不是唐小姐吗?您觉得这慈善晚宴怎么样,餐品还符合心意吗?”

唐梨礼貌地微笑:“还不错。”

主要是聘请的服务员太好了,没忍住逗了一下。

她随便对付了一下经理,很快便将他打发走,只不过一回头,刚还在身旁的楚迟思三人已经都不见了。

真是,跑得未免太快了。

终于甩掉某人,楚迟思松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看到不远处的经理了,正是故意领着某人向那边走的,不然要是被她缠一晚上,可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名单上的人还剩下多少个?”

楚迟思询问两名助手。

派派扭扭捏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而奚边岄则从衬衫口袋拿出张一模一样,被整整齐齐叠好的纸。

【姓名|身份|拍卖物品|拍卖金额|联系方式|性格特点|竞买理由|重要备注】

表格齐齐整整,罗列着所有拍下唐家物品的竞拍者,奚边岄的表格已经填满了大部分,但派派的还有些空。

派派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对…对不起。”

她刚刚窝在角落里,看一篇狗血霸总小说看得入神,结果彻底忘了楚迟思交代的任务,还是奚边岄提醒了一下才蓦然想起来。

楚迟思说:“没事。”

她低下头,用钢笔划分了一下剩下的五六名竞拍者,三人紧接着散开,挨个去打听消息了。

两名助手需要表格提醒,但是她不用。

楚迟思将面具的带子系紧些,顺手拿了一瓶红酒在怀里假装自己在干活,实则目光掠过人群,落在一下有些熟悉的身影上。

那名Oga身侧多了两名黑衣保镖,正端着杯红酒慢悠悠喝着,与身旁几人谈笑着。

那人好像是刚缠着唐梨的那名Oga,她恰好也是竞拍者中的一员。

自己去可能会有些不方便,让书文或者边岄来会好很多。

楚迟思正思忖着,Oga却率先注意到了她,红艳的唇一勾,向她走来。

“喂,那名服务员。”

她摆了摆手,笑容艳丽:“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楚迟思不想过去,但那两名保镖却已经围了过来,像是沉默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她肩膀上,压着她向那名Oga走去。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名Oga的容貌并没有改变,可是身侧的气场却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

她拢着手,坐在桌面上,指尖在唇边慢慢描摹着,向着自己轻笑。

【有些不对劲,试探一下她吧】

“邱小姐,我同意您提出的条件。”

楚迟思平静地开口,语速很快:“我会收下那一百万,并且立刻离开她。”

话音刚落,“邱小姐”眉梢皱了皱。

她神色有些迟疑,下意识地重复道:“你是说一百万…对吗?”

【她】下意识地犹豫了,并没有立刻回答,而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的条件。

这点也就证明,【她】很有可能,并不知道【邱小姐】之前向自己递来黑卡的事情。

【她不是邱小姐,】

【那具身体里换了个人】

楚迟思面无表情,身形稍稍向后退去,用余光打量着围着自己的人。

一共两名保镖,一名站在“邱小姐”身旁,另一名则站在自己身后,挡住了唯一的逃跑路线。

呼吸一点点沉下来,手摸到袖口藏着的刀刃。

很锐利,她慢慢握紧。

“邱小姐”并没有犹豫太久,她勾了勾唇,有些懒散地说:“之前还一副嘴硬的模样,现在倒是忽然识趣了?”

楚迟思点头:“嗯,我很缺钱。”

那个人果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一百万”向下说,殊不知之前“嘴硬”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不过,你能同意就好,我很欣慰啊。”

女人拨弄着卷发,嗓音含笑:“跟着我过来签个合同,那一百万就是你——”

剩下半截话还没说完,倏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楚迟思猛地侧身,刀刃从袖口间划出,她手腕微折,动作狠辣而精准,猛地向身后刺去。

她动作极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刀刃便穿透了西装衬衫,直直扎入身后保镖的胸膛深处。

那人教过她:

这是心脏的位置。

保镖措不及防地睁大眼,嘶哑着吼了一声,紧接着狠狠抓住了楚迟思的手腕:“你,你干什么?!”

楚迟思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死死握着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再向下。

刀尖极深地扎入,再被拔出。

细密的血珠落在她的脸上,浸湿了细密的长睫,沉进漆黑的眼睛中。

极致的红与白,鲜艳夺目。

握着手腕的手松了,那人痛苦地倒在地上,而面前的道路被空了出来。

不远处就能看到宴会灿烂的灯光,还有跳着舞,笑声阵阵的人群。

楚迟思毫不恋战,转身便向人群中跑去。

她忙碌一天,又是参加拍卖会,又是跟唐梨博弈,又是四处收集信息的,其实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但楚迟思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山顶别墅,也不是Mirare-In总部,她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也没有余力做更多的布置。

一旦被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拼尽全力地跑着,凌冽的风刮起长发,足尖已经穿越了长廊的阴影,踏在黑与白的交接箱,眼前就是明亮的灯光。

一步之遥,近在咫尺。

可是,一个黑压压的身形如影随形,粗粝大手猛地捂住口鼻,捂住她即将溢出的喊声。

刀刃被猛地拍落在地,手腕生疼不已,呼吸被人掐灭在喉咙间,她挣扎着,却还是被向后拖,拖入黑暗之中。

无比熟悉,一片死寂的黑暗。

“唔,唔!”楚迟思拼命挣扎着,可是喊声被压在手背里,双臂都被死死地折在身后,动弹不得。

沉重的力气压上后脊,慢慢地向下压来,犹如不可挪移的磐石,迫使着她向下跪。

“楚迟思,好久不见。”

Oga向她走来,身后黑压压地站着五六个人,只有一名穿着保镖的黑衣,其余几人都穿着宴会的礼服,刚才很好地隐藏在人群中。

楚迟思垂着睫,嗤笑了声。

女人慢悠悠地走来,在楚迟思面前蹲下:“我还以为自己演得挺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楚迟思被押着跪在地面,领口纽扣被扯掉一枚,如墨长发凌乱垂落,衬得肤愈白,唇愈红,似碎了满地的透明玻璃:

“……好久不见?哈哈。”

那声音淡淡的,平静得听不出任何起伏,仿佛此时此刻那个狼狈不堪,长发凌乱被压制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她。

她才是高高在上,掌握着一切的那个人。

楚迟思弯了弯眉,嗓音轻慢:“别说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吗?”

她眼眶蔓着些淡红,浓长的睫染上水意,微弯着笑起来时,便含了一分妖冶幽然的艳丽。

就像一只落入网中,被囚困住的天鹅。

“怎么样?被我拖着耗着这么久,想尽一切办法使尽手段,还是毫无进展吧?”楚迟思柔柔笑着,嗓音愈轻,“我告诉你——”

“你们换一个,我杀一个。”

保镖们压着身体的力道不断增加,可却依旧挡不住她,手臂上被勒出道道红痕,楚迟思却恍然未觉,声音冰冷刺骨: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已经第三万三千六百四十五次重启了,你不着急吗?”

“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你们还剩下多少能够调度的‘资源’?还有多少想要试一试的人?”

那漆黑眼睛里燃烧着什么,不是火焰,而是一种诡异而幽深的黑暗,混乱无序的疯狂:

“不过,再来多少次都无所谓。”

“每一个人都会被我逼到走投无路,被我逼到濒临崩溃——包括你也是。”

被囚困住的天鹅啊,铁链穿透她的皮肉,一圈圈地束紧了骨骼,让沾着血的白羽落了满地。

天鹅她敛着羽,收着声,苍白而孱弱,却掩盖不住骨子里那一股绷紧的狠劲。

疯狂,却极致美丽。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她高居临下地打量着楚迟思,忽地轻叹口气。

她转过身子来,从身旁人的手里拿过了一个艳红色的小瓶子,在手中掂了掂:“本来啊,我不是打算用这个东西的。”

她慢条斯理地拧着瓶子,笑着说道:“要是不小心把你弄崩溃了,对我们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瓶子上有着精巧细密的纹路,金线顺着红色玻璃蜿蜒而下,似嘶嘶吐着信子的蛇,慢慢地将她缠绕。

瓶盖砸落,甜香涌了出来。

只是淡淡嗅了一下,腺体处便涌起一丝微妙的热度。

楚迟思呼吸一滞,心中警铃猛地敲响,搏命想要向后退去,却被保镖用力压制着肩膀,退无可退。

“刚刚你们两个人在花园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有一点在意她,不是吗?”

女人弯眉笑笑:“楚迟思,你数数自己这几天来犹豫了多少次,你真的你自己所说那样毫无破绽么?”

楚迟思神色一怔,呼吸有些颤抖:“我……”

紧接着,下颌被人猛地掐住,冰冷的液体灌了进来,顺着喉咙向下流淌。

所经之处酥酥麻麻,连带着骨头都烧了起来,要将她烧成灰烬。

“咳,咳咳——!”

楚迟思剧烈地咳嗽着,液体顺着脖颈向下流,浸湿了一丝不苟的衣领,满目都是潋滟的水色。

她剧烈呼吸着,胸膛一起一伏,身体也慢慢地软了下去,得被几名保镖拉扯着胳膊,才勉强不至于倒下。

女人轻笑了笑:“真乖。”

她从身旁保镖手中接过一张面巾纸来,慢条斯理地擦着,颇有些玩味地欣赏着楚迟思狼狈的样子。

谁知道,下个瞬间——

楚迟思身形瘦削,爆发力却极强。

女人没想到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仍旧能甩开两名压着她的保镖,向自己冲了过来。

细窄的刀片穿透衣物,狠狠地扎在肩坎处,剧痛瞬间席卷了神经。女人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

“我告诉你,主动权在我的手里。”

楚迟思目光怜悯,声音很轻:“我才是庄家,是操盘者,你哪怕再来几千次几万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博弈,这是自己精心布置下的纳什均衡。①

有再多的参与者也无所谓,为了达到期望的最高值,没有人会改变彼此的支配性策略,所以——

你不会赢,我不会输;

我们就这样永远地玩下去。

楚迟思眼底一片血红,指节用力攥着刀片,倘若不是药物的作用,这一刀会毫不犹豫地划在脖颈上。

“啊,啊啊…”邱小姐吃痛,方才还阴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眼泪都掉了下来,“你是…你在干什…么?”

楚迟思动作一顿,冷笑说:“这点疼就受不住了?逃跑得倒还挺快。”

她正准备拔出刀子,身后却压过来一个阴沉沉的黑影,将纤细的手腕暴戾地压在地面上。

楚迟思偏头,从那名高大魁梧保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无声地笑:“又见面了。”

那名保镖力气极大,又是带着天然优势的Alpha,指节猛地用力,几乎要将她腕骨捏碎。

他眉眼阴冷,一边死死压制住楚迟思的动作,一边抬头望向无人处的阴影:“另一个人呢?”

有个声音回答他,亦或是她:“已经派人拖住她了,您想要怎么办?”

保镖冷声吩咐说:“再拖十分钟左右,然后把这个的手机收了,扔到储物间里锁起来。”

声音应和着:“好的。”

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够听到。

唐梨本来在到处找老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看见她都绕着走的宾客们,忽然就变得热情起来。

众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过来,各种献殷勤,奉承之词成堆地砸在她身上,砸得唐梨有点怀疑人生。

她好不容易抓了个空隙,逃出来,敲了敲系统:“怎么回事,你们又出bug了吗?”

系统说:“程序正常运行中。”

唐梨蹙了蹙眉,‘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不是之前那个听起来挺活泼开朗,很容易就能套出话来的女人。

更像是一个人工合成的声音。

他们又在弄什么东西?唐梨揉了揉额心,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提着长裙到处溜达。

宴会趋近尾声,最后一支舞曲结束后,宾客们开始纷纷离场,可是唐梨到处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楚迟思的身影。

她是不是已经提前离开了?

唐梨摇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把路过的服务员一个个堵住,一个个厉声问过去,吓得没有服务员敢再靠近她。

堵服务员虽然给热搜提供了不少内容,但还是有一点成效的,起码让唐梨堵到了两名到处乱跑的助手。

派派抱着一大堆点心,吃得狼吞虎咽,奚边岄则坐在她身旁,认认真真地在一张表格上写着什么。

唐梨大步流星,一把揪住派派衣领:“喂,有没有看到我老婆?”

派派骂道:“呸!我怎么知道!”

唐梨谴责道:“你们两个助手怎么当的,连迟思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跟丢,要你们有何用?”

两名助手:“…………”

“迟思姐可能已经先回去了,”奚边岄四处看了看,“这个…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单独行动。”

她没什么底气,声音愈小:“一办完该做的事情就独自立刻离开,千万不能引起你的注意……”

唐梨挑眉:“是吗?”

奚边岄小心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梨心中总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安。

令人窒息般的不安感一刀刀在骨骼上划出裂痕,无比深刻,却又无比熟悉。

她上一次不安时,楚迟思出事了。

那…这一次呢?

唐梨在椅子上坐下来,她弯下身,双手扯着红色长裙,“呲啦”一声,豁大裂口衬着小腿上的白皙肌肤,狰狞地向着她笑。

长裙瞬间变短,方便行动。

撕裂的边缘衬着肌肤,白与红形成了强烈对比,像立在硝烟中的一面破损旗帜。

唐梨撕开裙子之后,把高跟鞋也踹到一旁,她赤脚踩在地面上,顺便点开系统页面看了眼:

【剩余生命值:85】

【锁血状态:尚未启动】

省着点应该够用,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个锁血外挂在这里,一时半会死不了。

唐梨思忖着,在心里喊了声:“系统?”

人工合成的机械声回复她:“系统自动升级中,请耐心等待片刻。”

走了?那我不得大闹一场。

唐梨笑了笑:“谢了。”

她弯腰继续撕扯着裙摆,一条接着一条,将长裙硬生生地撕到大腿位置,然后绕着腿绑了个两个死结。

派派愣神:“你-你在做什么?”

长发垂落着,将侧脸浸没在阴影里。唐梨听到声音后,斜睨了她一眼。

那眼睛里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诡谲而冰冷刺骨的幽魂慢慢铺展,展露出毫不掩饰、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唐梨弯着眉睫,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拴着疯犬的链子快断了,得找她帮我重新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