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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北部,已成绝地。
阴兵过境,生灵皆死,更是死无全尸,均是骨肉尽消。
无论是人是畜、无论飞禽走兽、甚至蝼蚁虫豸,皆已生机全灭……哪怕花草树木,都随着阴气而枯萎。
唯独建筑如旧,只是一眼看去,空空荡荡,北部皆已成为死城鬼域。
而延盛帝离开京城,御驾亲征,率数以百万的将士,经过此处,成为了北域新的生机。
但到了此处,便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
延盛帝看着在前方显现真身的李正景,呼吸为之凝滞。
他本以为,如今的自身,凭掌教级战力,携国印玉玺,已天下无敌……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李正景,也未必能轻易胜过自己,何况如今李正景已被阴庭诸神重创?
他也曾怀疑过,李正景或许是装作重伤将死,但他心中亦是明白,面对阴庭百万大军以及十五尊超出人间界限之外的鬼神,世间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
哪怕李正景没有濒临死境……至少有伤势在身,这点必然是真的!
但如今李正景现身出来,竟然给他无比沉重的压迫之感!
在一年之前,延盛帝只是皇子,尚是真气境界,在国师相助之下而突破人仙,并具有国运,掌握着强大的力量。
而今再是一步,踏破人仙上境,晋升掌教级层次,国运再度加身,所获得的力量,强大到了让自身都不能适应的地步!
接连而来的突破,强大的力量让他几乎迷失自身,甚至在突破掌教级的那一日……他有一种自身已经踏破人间界限,成为了真仙的错觉。
所以他敢与李正景全盛之时比较,自然也不惧怕受创的李正景……哪怕李正景是装作重伤将死,他也同样无惧!
哪怕敌不过李正景,至少总能凭此等战力,回返京城罢?
可是在李正景现身之后,延盛帝的信心已是荡然无存!
尽管李正景的气机,似乎只在人仙之境,但是李正景手中托着的一枚白金剑丹,却有着击破虚空的锋锐之感!
这让延盛帝极度地不自在!
虽然相距万丈之遥!
但他仿佛觉得,眼前眉心处,悬着一柄利剑,似乎要钻入脑袋之中,将自己击穿。
「不说吗?」
李正景往前一步,说道:「也罢……看你如此姿态,似是御驾亲征,要送我上路,也不像是能直接交代的……」
他抬起手来,平静说道:「你率领京城众军至此,数以百万计,都是活生生的人,也都有父母妻儿,也只是听命行事,充其量只是一把刀,真正要与我较量的,是你这位皇帝……既然如此,你亲自上前来,一刻钟内,我不出手,给你调用百万禁军的阵法大势的机会!」
只听得李正景的声音,传遍万里,澹澹说道:「此前弑仙屠神,斩灭阴兵,杀戮过重,今日我就不再大开杀戒了,杀你一个,足矣!」
一番话传遍各方,动摇人心。
诸多禁军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是京城的禁军精锐,但却并非全是人间高层修行者,他们只知这是一尊强大的修行者,却并不知晓眼前此人的战绩!
但听得此言,能够知晓,此人似乎拥有凭借一人之力,击败这百万精锐的本领?
这是何等惊天的本事?
而此人拥有这样的力量,却似乎并不愿意杀人?
正是这般想来,便听得天边传来苍老的声音,正是白霄尊者在赞赏道:「正景老爷,心慈仁善,理当让人间众生,共同供奉!」
挂壁鸟的声音随后传来,道:「为人间众生,抵御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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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与仙神一战,直面阴兵大阵,与掌控万界生死轮回的阴庭彻底决裂,实为圣贤也!」
五行造化树的雷霆之声传至,道:「老爷本可以杀尽一切来敌,却仍然顾念人间不易,对这些听命行事的将士,网开一面,只杀一个愚蠢至极的延盛帝,此为宅心仁厚也!」
「但也难说……」
鬼谷灵官缓缓说道:「毕竟这些将士,依然听命行事,若是拼得狠了,掉了两三根毫毛,指不定激起怒意……他只需要一剑直冲,再来个二剑横扫,就把大周这数以百万计的精锐,都给屠戮殆尽了。」
「鬼谷前辈还是低估老爷了。」
昊建微微摇头,说道:「最多一剑。」
正风龙神浮现身影,在天穹之上,搅弄风云,雷霆炸响。
使得李正景在云层之上,雷霆闪电之间,风雨交加之时,宛如魔神降世,凶悍无匹,威严沉厚,压住了百万大军。
「陛下……」
就在此刻,方印神将低声道:「军心动摇,军阵威势会受到减弱,今日……」
「闭嘴!」
延盛帝往前迈步,踏于虚空,看向李正景,说道:「你以言语,瓦解军心,损我阵法军威,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彻底压制朕?以朕如今的本领,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再加上百万大军之阵,你未必能够抵挡,所以你才要瓦解军心……」
「不是。」
李正景应道:「纯粹是你过于废物,我能轻易掌控力道……斩你一个,而不伤众将!如果你再强大一些,无奈之下,这些随你而来的将士,也未必能活下来几个……」
他看向延盛帝,往前行来,说道:「能够击退百万阴兵,能够击退十五尊仙神,还依然站在你面前,还没有陨落……单是这一点,你也该认清自己了。」
「……」
延盛帝沉默了半晌,说道:「云空寺方丈,携一物觐见,自称能使人踏破掌教级的层次。」
他吐出口气,继续说道:「其本意是将此物,交与镇鼎王,助镇鼎王造反,攻克京城之后,用朕的项上人头,来平息你的怒火……但最后他权衡利弊,依然选择了朕。」
说完之后,延盛帝叹息道:「只是朕与他都没有料到,你会强大到此等地步。」
强大到了不用出手,三言两语之间,挑明了局面,就可以让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他,直接束手就缚的地步……
「什么物事,能使人直接晋升掌教级的层次?」
李正景不由得眉宇一样。
随后就听得延盛帝说道:「半具金身。」
李正景顿时明白。
初代佛皇的金身。
能够让一尊人仙,直接踏破掌教级的层次,自然是高于人间的物事……初代佛皇坠落人间的半具金身,就是这样的物事。
「咦?」
天穹另一端的鬼谷灵官,低声道:「初代佛皇,飞升失败,其半具金身,能使人踏破掌教级?但老夫手中这一只手掌,是源自于阴庭主宰,放在天上地下,都是仙神巨头的存在……怎么说都比那半具金身更强才对……」
他心中这般想着,忽然抬起头来,叹息道:「那狗东西,在「鬼谷一道」的造诣上面,比我高了许多个层次。」
此次归来途中,昆仑少主提及西域佛国有关初代佛皇金身失窃一事。
当时李正景已经说过,盗走初代佛皇半具金身的人必然与千幻神君相关。
因为坠落人间的半具金身之中,定然关乎到「仙缘」,涉及到初代佛皇万年不灭的根基。
此次西域一战的起因,就是初代佛皇飞升,但实际上的根本,是围绕着李正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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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千幻神君要的是李正景,其次是初代佛皇。
对于当时的千幻神君而言,将计就计让李正景踏破人仙之境,从而将之肉身夺取,是最重要的……而初代佛皇体内的机缘,可以容后再取。
所有人都以为,千幻神君掠走了李正景,已经完成了谋划,而忽略了……已经陨落的初代佛皇,依然还是千幻神君的另一个目标!
「得到了半具金身,他可以让延盛帝踏破掌教级。」
鬼谷灵官叹道:「老夫得获了这阎尊之手,却依然不知该当如何借用其力,来增长自身……」
「没事儿,这不就知道了嘛?」
白霄尊者抬起翅膀,指向前方,说道:「你鬼谷一脉的知识,本来就源自于那狗东西,有什么好挫败的?只要把延盛帝拿下,得获其中法门……那么你又拿到了鬼谷一脉的不传之秘……」
「此言有理,那狗东西虽是鬼谷一脉的祖师,但依然藏了好几手,老夫可以一点一滴,给他拿回来!」
鬼谷灵官这样说来,顿时传音。
而就见前方的李正景,单手背负于后,作了个「手势」,表示得到这门法术,完全没问题。
但此时此刻,来自于各方的修行者,也陆陆续续,展现了踪迹。
因为李正景放出去的消息,是伤重濒死,就剩下半口气,差不多要咽下去了……他身上的机缘,长生的隐秘,飞升的希望,无敌的传承,即将成为无主之物,极有可能是先到先得,于是各方强者,都拼了命赶来。
「老爷交代过,不要影响他与大周王朝的交涉。」
「对于各方修行者前来,或许绝大多数,是心怀鬼胎之辈……但其中不免也会有三两个怀有赤子之心的,能知恩图报,真正想要为他老人家收尸。」
挂壁鸟吩咐道:「这次咱们就不要误伤好人。」
李造化闻言,继续问道:「那怎么辨别人家是好是坏呢?」
挂壁鸟想了想,说道:「这次来给老爷收尸,必然是与各方会起冲突,所以他们都是心怀大义,舍生忘死的侠士……」
五行造化树挥舞枝条,说道:「这种侠士,定然愿意给老爷置办一副上好棺材的。」
挂壁鸟赞赏道:「所以,问他们要灵石,给老爷买棺材,愿意给的就是好人……若是一毛不拔的,铁定是来杀咱们老爷的!」
正风龙神回应道:「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老爷显然是不好直接出手,单凭咱们,不但要抵挡这千百人仙,而且要尽数生擒,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下一刻,所有的目光,倏忽凝聚,转头看向了李造化。
李造化十分茫然,又看向「旺财」,不由得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金毛犼想了想,说道:「他们想要你来出手,生擒所有到来的凡尘人仙……关于这件事,你可以跟他们讲好价钱,本座觉得五五分成比较合理。」
她声音落下,然后传音给挂壁鸟,说道:「这傻子愿意出手,但需要五成分账!其实他本性就是这么黑的,换作本座这等真神也可以出手,你们只需要分我一成收货就好,毕竟降世以来,本座好些天没吃过仙丹了,换作人间的灵丹也成……」
待她传音完毕,抬起头来,就看见眼前的「李造化」,清秀的脸上,显得有些委屈,鼓着脸颊,一拳砸了过来。
「你骂我傻子!」
「……」
金毛犼被打得嗷嗷叫,心中大骂:「本座以天界仙术,来进行暗中传音,怎么也听得见?这傻子究竟什么来头啊?」
随后她就被打得更狠了,叫得愈发惨烈。
而在大周军中,充满了和善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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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印国师就在身侧,微微躬身,不敢多言。
李正景拍了拍延盛帝的肩膀,说道:「交出来罢。」
随后便见延盛帝取出一物……正是初代佛皇仅存的小半具金身。
原本初代佛皇,进入天门,被斩去一边金身,只有脑袋相对算是完整,但好歹从头到脚,还剩半具。
可是如今,自胸部以下,全都消失了。
如今初代佛皇,仅存上身,而且只有一半,小半个胸膛,单边手臂,以及勉强完整的脑袋。
她的手掌,遮住了脸面,无颜以面对众生。
她此前迎战千幻神君,不单是为了私怨,更是为了人间的将来,为了将控制人间而不得自由的幕后黑手,葬送在这一世。
但她没有做到,所以她用这手掌,遮住了半边脸颊,不得安息。
而今就连这半边金身,被人盗取,也一样不得安息。
「……」
李正景施了一礼,将金身收起,然后看向延盛帝,平静说道:「你本该雄才大略,使大周振兴,但又贪生怕死,优柔寡断,决策有误,畏首畏尾……你不是明君,在你的手上,大周只会愈发没落。」
「中州北域百姓,因你决策,而成空域,往南而去,仍死伤无数。」
「初代佛皇,受众生膜拜,而今被你吞噬金身,死后不得安息。」
「如今中州内部,民怨沸腾,而西边佛国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有两个选择……」
只听得李正景缓缓说道:「要么,我亲手宰了你,给大周换一个皇帝!要么你自裁,给大周选一个皇帝!」
他拍了拍延盛帝的肩膀,说道:「只要新帝是明君,我不杀他!若是昏君,还得再换……」
「朕……」
延盛帝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之念:「朕只能死?」
李正景澹澹道:「你觉得呢?气氛到这儿了,你若不死,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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