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她伸手拉我。
我借着她的力气爬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米珠嗫嗫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沈米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你觉得自己很可怜，你爸死了，你妈不要你。住在我家，你如履薄冰。但是，这就是属于你的命运。你要是认输了，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可我不许你认输。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有办法。你给我记住。”
沈米珠的眼泪又往下掉：“可是，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不要哭，哭是没有用的。”
沈米珠抽噎得更厉害。
我拖着她的手往前走：“你问我死了是什么样子？我告诉你，死了就是什么也没有了。你死了，我会为你哭几天，但我还会活下去。三年五年，我就会记不起来你长什么样了。”
“那我爸为什么要死啊？”她哭着问。
“你爸那是急怒攻心，他根本没有想清楚死的事情。他要是想清楚了，他就不会死。他舍不得你和明成，也舍不得你妈。死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没躲过那一念。这是命，没办法的事情。”我拽着沈米珠走得飞快。
“那我妈为什么不要我，她只带明成走，为什么不要我啊？”沈米珠哭喊起来，“我是她生的，她生了我，现在又不要我。把我扔到你家，她就顾着自己跑了。蓝，我恨死她了。”
我回头看哭得一塌糊涂沈米珠，她还那么小，我冲她吼什么呢。
沈米珠仰着一张泪脸看着我。
我细细地帮她擦掉眼泪：“你还小，你还读不懂你妈的苦处。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她做这样的选择，也不容易。”
沈米珠抽着气：“我知道了，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我妈不要我。要是我也是男孩，她肯定会带着我一起走。”
我迎着她的目光，很想大声告诉她不是的，可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沈米珠说得没错，如果她是个男孩，那么，赵红梅会带她一起走。更甚至，因为两个儿子，她想着将来的盼头，她会留在沈家也不一定。
女孩的命，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环境里，生来就不值钱。
“米珠。”我帮她理着乱乱的头发，“那你更要好好争气，你得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将来上高中，考大学，进城里，你，要让你妈后悔。”M..
沈米珠怔了一下，眼中慢慢地有了光，然后她重重地点头：“蓝，你说得对，我要争气。”
我仰头眯着眼睛看太阳，半晌后，我说：“米珠，将来你会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你会进入大城市，你会过上另一种人生。你会知道，世界很大，很大。这个小山村，它不属于你。”
沈米珠的神情怔怔的，她心里升腾起了某种希望，虽然那个希望很模糊，可她知道，沈米蓝会带着她往前走。
日子很艰难，但一天天的，还是度过去了。学期第一次单元考试后，我轻松地拿下了班级第一名。
公布分数排名那天，张春平着重点了钱小丽的名字。
“钱小丽，全班第八名，作为学习委员，你完全没有起到带头的榜样作用啊？”他笑眯眯的说话，语气也挺好，但谁都听得出来他在讽刺钱小丽。
钱小丽低着头，脸胀得通红的。
“尤其是数学，你丢分丢得实在太离谱了。”张春平说着，摊开卷子，“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你只对了一道题。你是抓阄选的答案吗？嗯？”
班上有学生吃吃地笑起来，我忍不住侧头去看钱小丽。选择题确实很简单，以钱小丽的实力，她确实不应该只对一道题啊。
“下课后到我宿舍来。”张春平“啪”一下合上卷子，抬头又瞪着偷笑的学生：“笑屁啊，人家钱小丽还考了第八名，你们都考倒数了，还好意思笑别人。”
我收回了视线，抬头看黑板时，我撞上了张春平扫过来的视线。我心里一个激灵，福至心灵般地想起来，考数学那天，张春平在钱小丽身边站了很久，期间还低头在她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贱人，他肯定对钱小丽做了什么？难怪这么长时间，他没有再骚扰我了，原来将魔爪伸向钱小丽了。
我暗暗观察了一节课，钱小丽一直低着头。下课铃声响起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跑出去玩，我注意着钱小丽。
钱小丽在课桌前呆坐了好会一儿，然后她扶着课桌起了身，低着头往教室外走。
我看着她出了教室才起了身，追出教室后，我和钱小丽拉开了大约七八米的样子。穿过走廊，上了台阶，钱小丽往张春平的宿舍走去。张春平的宿舍门敞开着，钱小丽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追到一个大柱子后面，钱小丽进了张春平的宿舍，宿舍的门就关上了。
我捏紧了手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我悄悄地追到了张春平的宿舍窗下。窗户是关上的，但隔音效果并不好。我可以真切地听到钱小丽在哭……但奇怪的是没有张春平的声音。
我心里觉得奇怪。
“张老师，不要，我害怕……”钱小丽的哭声大起来。
“怕个屁啊，给我闭嘴，不许哭，再哭我弄死你。”张春平压低了的，恶狠狠的声音。
我心惊肉跳，这个畜生要干什么？
“我害怕，我不要。”钱小丽还在拒绝。
“别怕，老师会让你特别舒服，来，放松。”张春平缓了语气哄钱小丽。
我头皮炸麻，顿时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个畜生不仅仅骚扰钱小丽，他分明还要干更恶心的事情。我扫了一眼四周，小径上，走廊里，过道上……偶尔有老师经过，谁也不可能去注意张春平的宿舍里在发生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屋里张春平的话说得越来越下流了，我的心脏激烈地跳着，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