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厂长无疑又被陈周义当了枪使，陈周义恨郑南，但他更担心丢掉无线电厂长的身份地位，但方厂长不一样，他的南园电子厂已经肉眼可见的完了，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这从他赴陈周义的饭局根本不管不顾的干饭就不难看出些端倪。
如果陈周义只是忽悠方厂长去对付郑南，他当然不干，但现在如果只是传个消息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的方厂长先核实了消息，发现实情远比陈周义说的还厉害，郑南不仅花了170万搞房地产，还花了18万跟江科大实验室合作，为此他都主动请合作单位吃饭，谈了暂缓支付费用的事。
方厂长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一个能搞垮郑南的机会。
开玩笑，他作为一厂之长，可太明白单位里出现财务危机是个什么概念了，不知道多少看起来还不错的单位都是这么没了的。
这让方厂长的复仇情绪一下就起来了，他马上发动自己的人脉请客吃饭，尤其是那些效益不太好，又跟郑南有合作的单位。
一开始这些单位是不愿意搭理方厂长的，很怕郑南误会，他们以后没了订单。
可当方厂长神秘兮兮告诉他们这就是事关江夏电子厂以后，这些人全坐不住的来了。
饭局上，方厂长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们：“江夏电子厂的账上没钱了，钱全让那个郑南炒房地产失败赔掉了！”
这消息就像是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炸的所有人凌乱了。
这些厂长们当时都急了，一个个站起来围着方厂长问他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他怎么知道，不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言吧？
方厂长如同意见领袖一般的高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认为我跟那个郑南有过节，现在是在蓄意报复，我并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们真相，那个郑南就是一个投机倒把分子，他根本不懂经营厂子，现在江夏电子厂已经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账上只剩下不到一万块钱！”
方厂长信心满满的环视一圈：“大家都是搞厂子的，我相信你们都明白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嘶！
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们可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那就是破产的前兆啊！
你不要说你厂子多厉害，一个厂子账上没钱就是要完蛋，谁也救不了。
这时也才有人想起来：难怪这几天郑南请他们吃饭谈暂缓支付费用的事，他们原本以为只是暂时的周转困难，想着反正还有销售那么火爆的音响，很快能走出来，没想到后面的情况都糟糕到了这个地步吗？
恐慌的心情在所有厂长中蔓延，让他们再没心情吃这顿饭，一个个就向方厂长道歉他们有事先回了。
方厂长对此不仅没有一点不满，相反还很兴奋。
恐慌吧！急切吧！去找那个该死的郑南要回你们的钱去吧！
……
正如方厂长预料的那样，恐慌很快传导到郑南这边。
这天中午，郑南才在车间视察一圈回来，就听传达室那边汇报说东昌电子元器件六厂的任厂长来了。
虽然意外，但郑南还是亲自接见了任厂长，任厂长急匆匆来到郑南的办公室，甚至都来不及正常的打招呼，他就直接说道：“郑厂长能不能先把我之前的费用给结了？”
他急忙又解释：“郑厂长我知道之前答应过你暂缓的，但我厂里现在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跟你开这个口。”
郑南点头：“任厂长你不要着急，大家都是办厂子的，我懂这种资金周转不过来的困苦。”
郑南随后又说：“但任厂长你这来的太急，财务那边并没预留那么多钱，你看要不我先给你结算一部分怎么样？剩下的到时候我给你送厂里去。”
这……
任厂长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咬牙点了头：“好，既然郑厂长都这么说了。”
郑南和任厂长握手表示感谢理解，然后亲自带任厂长去财务领钱。
老厂长和沈会计正在核对报表，见郑南带任厂长进来领钱他们都懵了：厂长啊！你是不知道厂里刚刚核对完厂里工人补发的工资报表吗？这个时候要是还把代工费用结了，那厂里就真没钱啦！
好在郑南主动给解释：“我刚才已经给任厂长做了解释，他来的太突然，我们财务这边并没有预留现金，所以能结多少就先给他结了吧。”
老厂长和沈会计心领神会，这才都松了口气。
然后老厂长带着沈会计一通装模作样的计算，最后给任厂长结了一万块钱。
这已经是老厂长精打细算以后的结果，但任厂长却不满意，觉得这一万块钱真的太少，次刚刚够发工资的，材料钱都不够。
这时就轮到郑南向他吐苦水了：“任厂长呀，不是我故意拖着不给你，实在是我这财务室里没钱啊，我不能这里时时刻刻装个十几万吧，玩意遭了贼可怎么办？咱们不能不讲道理嘛！”
“那要不然这样吧，如果任厂长你真那么急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等到下班，等下班我让沈会计提前一点跟你去银行取钱，你看行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正常人都该听出郑南心里很不高兴了，但这位任厂长好像是个情商小白一样，连连点头说好，然后真等在财务办公室了。
这下郑南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老厂长也偷偷告诉郑南，其实这个六厂的效益虽说不好，但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他们夏天甚至还发了汽水票！”老厂长告诉郑南。
汽水票是这个年代厂里给工人发的福利，还能发福利，至少证明这个厂子的效益远不到这样要钱的地步。
郑南心下了然：“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好了。”
老厂长马上意识到了：“你是说陈周义或者方厂长，是他们故意散布的谣言？”
“算不上谣言吧，至少现在我们的财务确实很紧张。”郑南接着说，“而且这位任厂长不会是最后一个。”
事实很快证明了郑南的判断，在随后的一个小时时间里，不断从传达室传来消息：有合作单位的厂长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