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吴敏、宗泽、郭志舜、黄岐善,五位大燕阁相被皇帝册封为国公,并成为大燕凌霄阁上供奉的首批功臣。阑</span>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大唐凌烟阁的先例摆在面前。
这是何等的恩宠?
一时间,内阁阁相代表的旧党一脉兴高采烈,原本在新党锐气咄咄逼人的攻击中喘不动气来的旧党,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新旧两股势力因此暂时取得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但谁都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衡。
一旦张世儒夫妻杀母案终审了结,这种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阑</span>
或者说,新党暂时的沉默和蛰伏,是为了积蓄下一波猛烈进攻的炮火。
就在这个时候,张浚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主动在下朝后邀请其他几位军机大臣去他府上议事。
最近新党攻击旧党的风波,至少张浚等人是乐见其成的。但皇帝的姿态,无疑是对新党的某种敲打和警告。
张家花厅之中,张浚环视众人轻道:“诸位大人,张世儒夫妻杀母案,众说纷纭,朝野震荡,很多人都说是咱们新党幕后操控,陷害张世儒妻子吴岚,更企图将吴相拖下水,从而攻击整个内阁阁臣……不知诸位怎么看?”
旁人都在沉默之中,唯独顾庆川脾气火爆直爽,忍不住冷笑道:“无非是说我们几个仰仗陛下恩宠,密谋指使人炮制大案,罗织罪名,构陷阁臣罢了!
但是某不是这种人,某从不会用背后这种龌龊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呢?”
马扩摇头:“某受陛下信重,绝不会滥用阴谋,枉顾陛下信重。”阑</span>
韩庭也摇头道:“我韩家世代簪缨,清白门第,岂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刘琦也苦笑起来:“诸位大人,刘某资历浅薄,在朝中做事时日短暂,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朝中兴风作浪?”
岳飞沉默不语。
他是最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人,他关注的事始终都在军中,对朝政很少置喙。
张浚见无人承认,不由无奈苦笑起来:“可诸位可知,不但朝武百官怀疑我等,就连陛下,也以册封李纲五位阁相为国公的方式,对我等进行警告和敲打了。”
马扩呵呵一笑:“张大人无须多虑,为人处世正大光明,你我所为只要不辜负朝廷重托,陛下隆恩,又何惧流言?
一切流言蜚语,待水落石出之后,定不复存在!”阑</span>
几人正在热议,却听家仆来报,宫里皇帝身边的女官之首上官清过府宣旨。
张浚面色一变,却是赶紧领几人出厅接旨。
圣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只有带有极强皇帝个人风格的几段话:
“在朕看来,无论新政旧政,无论新党旧党,造福社稷黎庶者,皆为良党良政。朕不愿意看到劣币驱逐良币,也不愿意看到良币被盲目吞噬。
历朝历代以来,党争亡国之源,还请诸位切记谨记。
前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殷鉴不远。
从庆历新政,到元祐更化,再到宋哲宗皇帝绍述……阑</span>
元祐党籍碑、车盖亭诗案、乌台诗案,从异论相持发展到祸国殃民的朋党之祸,诸位不可不牢记教训。
朕希望大燕,朕希望诸位臣工,无论新党旧党,都能勠力同心,携手拓出一条有利家国天下的道路来,不可重蹈历史的覆辙。”
上官清宣完旨意便去。
留下张浚等人面面相觑。
这番圣旨或者说是口谕,已经算是皇帝公开的训诫和教导了。
张浚等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都生出几分复杂的凝重。
没错,他们是认为以李纲为首的旧党顽固不化,阻挡大燕推行新政,阻挡他们大刀阔斧改良大燕国务的力度和广度,但他们还不至于下作卑劣到罗织构陷旧党的程度。阑</span>
……
锦衣卫很快就查明了张世儒之母薛氏与其父张成安之间的一些陈年旧事。
诸多令人瞠目的真相浮出水面。
薛氏居然曾为蔡京之子蔡攸的小妾,后被蔡攸赠予张世儒之父张成安。
而薛氏此女性格暴虐狭隘好妒,在她入门后的两年间,张成安的发妻和几名妾室先后莫名病亡,她被张成安立为续弦。
而张世儒则是张成安的发妻刘氏所出。
刘氏死时,张世儒才不到两岁,为薛氏抚养成人。阑</span>
张世儒六岁时,薛氏突然被张成安逐出张家,安置于一家尼姑庵,挂名修行,无人知道内幕为何。
而张成安死后不久,张世儒进士及第,就将薛氏接回张家奉养。
燕青回报完相关信息,就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皇帝的裁处。
王霖心念电闪。
虽然燕青并未对事件本身加以判断,但脉络已经很清楚了:薛氏非张世儒生母,而张世儒生母刘氏,极有可能死在薛氏手上。
或许是张世儒知道生母被害的真相后,为了报杀母之仇,才对薛氏起了杀机?
但似乎又不对。阑</span>
以张世儒的能力,他要在悄无声息中谋害薛氏,并无太大的难度,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导致家里这么多的婢女参与进来?
还被家中婢女伐登闻鼓反告一笔?
而且,为何张世儒的妻子吴岚会掺和进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世儒夫妻情深,难道张世儒要行杀薛氏之事,不该设法摘出吴岚的存在吗?
王霖沉吟片刻,凝声道:“小乙,重点是查张世儒生母的死因,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现在朝中上下都盯着这起案子,你们务必要小心谨慎,严禁消息外泄,不要授人以柄。”阑</span>
“臣,遵旨。”
看燕青离去的背影,王霖心头有些心烦。
一起杀人案而已,原本不该牵扯他这个皇帝的精力,但……事关新旧党争,关乎朝堂稳定,关乎大燕未来的走向,他又不得不亲自把持节奏,妥善处置此事。
朱涟和赵福金从内室中走出。
见到孕相初显的赵福金,王霖忍不住面带笑容起身去揽住她的肩头道:“福金,你身子有孕,不在宫里好生歇着,怎么突然到朕这边来了?”
赵福金柔声笑道:“陛下,臣妾到陛下这边来,有一事相求。”
“有话就说罢。”阑</span>
赵福金与朱涟飞快对视一眼,才轻道:“陛下,我四姐年事渐长,早过了婚配之龄,如今我父在开封宫里一心修道,也不问外事,所以请陛下为四姐做主。
还有我二十一妹,赵嬛嬛,她今年已经及笄,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赵佶子女众多,女儿还有不少,但多数要么年纪小留在开封与赵佶同居,要么去了洛阳,目前与赵福金崇德这些关系近的好的姐妹,都在燕京。
“安德帝姬赵金罗?柔福帝姬赵嬛嬛?”
王霖皱了皱眉:“福金,朕记得安德帝姬似乎年岁比你还大上一岁来着?”
赵福金连连点头:“是呀,安德姐姐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
朱涟在旁突然插话道:“陛下,其实还有嘉德帝姬赵玉盘呐。阑</span>
曾夤死后,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燕京。
臣妾有心想让她进宫来陪着我或是福金妹妹,但她说她一个寡妇人家,进出宫闱,对陛下名誉不好。”
王霖忍不住呵呵笑道:“朕倒是不介意这些,嘉德帝姬若是愿意在宫里住,你们姐妹时时团聚,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至于你们说的安德和柔福的婚事,朕可以为她们赐婚,不知她们可有心上人?
或者看中了哪一家的公子哥儿,朕都可以下旨赐婚,以公主之礼送她们出嫁。”
赵福金摇头。
朱涟也摇头。阑</span>
王霖奇道:“你们什么意思?不是让朕赐婚吗?”
“陛下,臣妾实在不放心安德姐姐和柔福妹妹嫁出宫去,再说以她们的身份来说,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没准也会给陛下生出是非来。”赵福金幽幽道。
王霖眉梢猛挑:“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万万不可!”
赵福金抬头追问认认真真道:“为何不可呢?陛下可以纳我,纳崇德姐姐,纳涟儿姐姐,纳郭妃,甚至还纳了韦妃……为何她们就不可了?”
王霖被赵福金追问得尴尬难言。
朱涟见皇帝在赵福金这里吃瘪,心头暗笑。
也就是赵福金这种欢快跳脱的性子,加上她过去与王霖之间的深厚情谊根基在,她才敢跟皇帝这么开玩笑,若是其他诸女,是断然不敢的。阑</span>
赵福金忍住笑,严肃道:“陛下,安德姐姐和柔福妹妹的心上人就是陛下你!在她们眼里,已经没有比陛下更出色的男子了!她们愿意一辈子伺候陛下,我们姐妹永远在一起。
还有,陛下其实不如好人当到底,把嘉德姐姐一并纳了吧,她一个人生活在宫外,真的是很凄凉的,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这辈子守寡啥时候是个头呢?”
王霖无语凝噎。
他望着赵福金轻咳两声,赵福金再也端不住抱着朱涟嘻嘻大笑起来。
王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福金,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开,你吓朕一跳。”
赵福金却抬头笑眯眯盯着皇帝道:“陛下,你可知安德姐姐和柔福妹妹整天出入宫闱,外头早说她们已经跟了陛下,你让她们嫁给谁啊?”
王霖苦笑:“这是朕的错了?”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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