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中年妇人就是一下闭上了嘴巴，而赵真的目光也是骤然看向了面前的崎岖山道。
他能看见这山道上的无尽冰凌，同时，他更感觉到这山道上冰凌中蕴含的力量。
他知道，这是长生境巅峰的力量。
同时，这其中更有仙人封印！
很明显，这是一条充满无尽威压的道路。
在这条道路上，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向前，同时他将根本无法动用自己体内那化神天尊的力量。
不过他却没有犹豫。
因为他之前说过了，他这次来，就是来接寒玉走的。
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这件事完成。
既然如此，他自然没有浪费时间，在深呼吸了两口气后，他就手提长剑，毫不犹豫的就走向了这山路的第一道石阶。
轰！
就和赵真预料的一样，当赵真的脚步只是刚刚踏在这石阶上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威压就骤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股威压，已经不是山岳能形容的，更像是山脉，或者海洋！
这自然让他的体内传出了咔咔骨骼错位的声响，同时一股剧烈的痛苦开始从他的全身各处传来。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来自元神中的寒意！
好像瞬息间，他的元神就坠入了一个冰窖中一样，正在被寒意缓慢的侵蚀！
这甚至让他有了种重新回到家族冰牢中的感觉。
好像这时候的他，已经再次变为了当年那个没有灵根，家族中人人欺凌的废物一般。
没有希望，只有绝望。
“没想到，这股寒意这么恐怖，居然能让我生出这种感觉。”
察觉到元神中的感觉，赵真眼中也是透出了一股意外。
不过，仅仅是意外而已，却没有悲伤，更无绝望。
因为当年赵真被关入冰牢的时候，都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撑到了最后，还唤醒了万剑灵根。
那何况现在的赵真？
自然他丝毫不管肉身中的痛苦和元神中的恐惧，再次迈出了第二步。
等到了第二步的时候，他肉身所承受的压力也更大了，元神中痛苦和畏惧的感觉自然也更强。
可惜的是，赵真却丝毫不管这些。
又或者说，赵真的意志，已经和他的元神和肉身彻底分离。
不管他的元神怎么恐惧，也不管他的肉身怎么痛苦，这都改变不了他要继续前行的决心。
自然他很快又迈出了第三步，然后就是第四步，之后就是第五，第六步…
而如此一幕，自然也让远处看着这里的两大长生存在露出了震惊之色。
“灵源，当年咱们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走了几个台阶？”
灵道这时喃喃的说了句。
这让他身边那名为灵源的中年人也是眼神变幻，“三个都没有。”
“是啊，最关键的是，当年咱们走这条路的时候，已经是空武九重了。”
灵道震撼的道，“可那时候的我们，第一次都走不到三个台阶，可现在这小子才空武四重，而且他明显是第一次行走，却能走出这么多台阶，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这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我看就是仙人，也未必有他这种坚韧的心智吧。”
“是啊，也怪不得他能突破的这么快了。”
灵源也是凝重点头，“虽他境界不高，但他的精神意志，却根本不是境界能衡量的。”
“嗯，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为何小姐会看上他。”
同样，灵道也是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又是一摇头道，“不过最终他到底能不能和小姐在一起，还是得看他自己。”
“不错，所以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听到这话，灵源再次说了句，就又沉默了下来。
而对于灵源和灵道的议论，此刻的赵真是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时候的他，浑身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甚至他的双眼，五官，都已经丧失了一切的功能。
毕竟这山道的威压太过恐怖，而且随着行走，威压是会越来越恐怖的。
这自然让赵真也是饱受打击。
可以说现在赵真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感觉。
那就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好像一切的一切，不管是规则还是万物，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不存在了。
一切都化为了虚无的黑暗。
而他本身，更好像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他那无尽的记忆，知识，以及情感，全部消失，全部变得没有意义。
换成任何人，处在他这个感觉中，那都会感觉到混乱，迷茫，甚至是恐惧。
但他却依旧没有这些感觉。
因为从得到万剑灵根的那一刻开始，亦或者说，从他被关入家族冰牢等死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知道一切实际上都没意义。
活着没意义，死了没意义，争斗没意义，不争斗也没意义。
生命本身就是没意义的，什么对错善恶，什么成王败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空无的。
但有趣的一点是，生命可以给没有意义的事情赋予意义。
比如有人为了仇恨而活，有人为了利益而活，也有人为了责任而活。
这些事情虽然本身没有意义，但是在人的想法和行为的加持下，一切就都有了意义，而有了意义，自然就有了这世间。
所以赵真清楚，意义不是别人给的，生命也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找到的。
所以当初他才唤醒了万剑灵根，所以他才通过了万剑灵根的考验。
同时也正是因此，他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而他的意义，就是向前！
不管前方是痛苦还是欢乐，也不管前方是黑暗还是黎明，他都要向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向前，但他从心底里知道，他就是要向前。
亦或者说，向前就是他，他就是向前。
自然痛苦也好，快乐也罢，一切与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需向前就好。
如果死亡真的不期而至，黑暗也真的将他彻底吞没，那他也不在意，更无需在意。
因为他既然选择了向前，那又何必在意其他的事情呢？
当然，这终究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乐在其中，陶醉于其中，不代表别人能看到，更不代表别人能想象到。
最重要的是，此刻在众人的眼里，他真的很凄惨。
他浑身是血，他摇摇晃晃。
这给众人的感觉，就好像赵真已经化为了飓风中的一缕烛火，随时都会熄灭，又好像赵真已经化为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张破碎木筏，随时都会被海浪吞没打散！
这自然让众人不忍。
不说灵风几人的焦急，就连灵道和灵源心中都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震撼。
因为他们能看的出来，赵真的骨头已经全部断了！
脏腑，更是已经全部碎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能走，纯粹是靠着强大的生命力和本能而已！
那这到底是何等强大的意志？
这又是何等强大的心性，才能把向前的意志融入到自己的本能中？
是以他们震撼了，甚至震撼到了已经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自己震撼的地步。
同样，被封印在山巅，盘坐在王座旁的寒玉流出的泪水也是更多。
下一刻，她的目光突然一转，看向了中年妇人。
她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眼中却透出了一股坚定，以及一抹决然！
中年妇人之前始终冷漠的看着赵真，没有理会寒玉的泪水，更没有在意寒玉试图挣脱束缚的举动。
但察觉到了寒玉此刻的目光，中年妇人终于是转过了头，看向了寒玉。
下一刻，她脸上竟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对寒玉点头道，“好，玉儿，你不愧是我的女儿，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如此性情，的确随我，也的确够资格引领未来的灵界。”
“但是，你可以牺牲你自己，你可以牺牲我么？”
这话一出，寒玉顿时身体一僵，脸色更是瞬间就变得一片苍白。
却是她能看见，随着中年妇人的话语落地，中年妇人的身上居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火焰。
这股火焰，没有散发出任何热量，就好像是虚幻的假象一般。
但寒玉却清楚，这不是虚幻的，这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这就是她的力量，是她的生命火炎！
原来不知何时，中年妇人的生命，居然和她的生命连为了一体！
“之前第一次我要杀他的时候，你用自己的自尽威胁我，我同意了，我为什么同意？第一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第二是因为你是灵界的未来。”
“不过，同样的手段，你觉得你能威胁娘两次么？”
听到这话，寒玉的脸色也是更加苍白。
“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有多喜欢他，是以从当初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把我的力量，生命，以及意志，全都和你融为了一体。”
“这一能帮你恢复迅速力量，二就是防着今天，防着你再为这个小子牺牲自己。”
“当然，也可以说，这不是预防，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
说到这里，中年妇人脸上的笑容就是一下消失，重新变的冷漠道，“你想让我停止对他的考验，可以，那你就先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