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久辞突然出现,郑之舟立马噤声。
周薇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扬眉道:“说你最近转了性,竟然都学会钓妹子了。”
谢久辞淡淡看向她,没吭声。
“怎么?”周薇继续问:“难不成我们说错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撇下我们偷偷去约会的。”
“……”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啊,你之前那个小同桌呢?”周薇想了想,又提:“好像是叫李佚笙吧,怎么没联系了?”
依然是一阵沉默。
周薇:“不过也是,毕竟人家当时也没看上你。”
“……”
似是想起当时他那副可怜模样,周薇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了一丝欣慰:“现在看你能走出来,兄弟我呢,也是替你高兴,不过这次你可得抓点紧,别又让人家捷足先登地撬了墙角,要我说你那臭脾气,估计……”
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
“说完了?”谢久辞忽地出声打断她,轻嗤了声,“谁告诉你,我的墙角被撬了?”
“?”周薇被噎了下,她这段话的重点是在这里吗?
周薇:“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要不是她把你绿了,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严重到你连人家的名字都听不得?”周薇顿了下,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她有些困惑地问道:“不对啊,我今天提这个名字,你怎么没反应了?”
谢久辞没应话。
“不好意思,周薇姐,辞哥,我那个出去一下啊。”在一旁当了半天透明人的郑之舟突然插话道。
“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一个主持人乱跑什么。”周薇不赞同地说,“一会还要帮着检票,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现在出去,等等不行吗?”
“啊,好吧。”郑之舟抓了下头发,有些纠结:“是北辰那个姐姐,刚在微信上说她在学校门口进不来,问我能不能出去接一下。”
谢久辞抬眼看他:“你在北辰什么时候还认了个姐姐?”
“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啊。”郑之舟脱口而出,“这不是还不知道名字嘛。”
周薇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微信啊?”
“她刚刚通过聚餐群聊加的我,头像和辞哥手机里那个一样。”郑之舟说,“纯黑的,肯定没记错!”
话音落下,郑之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内的氛围似乎有一些凝固。
周薇看向谢久辞的目光略带同情:“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不是。”郑之舟连忙摇头解释:“我没有要撬辞哥墙角的意思,虽然这个姐姐确实很漂亮,身材也好……”
“郑之舟。”谢久辞叫他,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她现在在哪个门?”
“哦对,刚忘记问了,我发个消息。”郑之舟仿若才想起这个问题,又赶紧把手机拿起来,埋头噼里啪啦地敲字。
几十秒后,郑之舟抬头:“她说她在东南门。”
谢久辞轻嗯了声。
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他有要离开的样子,郑之舟忍不住问:“辞哥,你……不出去接啊?”
谢久辞插兜站在那,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她不是问的你吗?”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关他屁事。
郑之舟:“……”
那你还问细节干嘛?
郑之舟看破不说破:“辞哥,我这不是走不开吗?要不就麻烦你出去接一下?东南门离这也不远,刚好你是第二个做汇报的,这一来一回的也来得及。”
“郑之舟,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周薇掐准了时机,笑着说:“看你辞哥这样子好像也不太愿意帮你这个忙,咱们也别为难他了,不就是主持嘛,我可以先替你一会儿。”
谢久辞冷淡道:“主持词你有?”
周薇但笑不语。
谢久辞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孟夏午后,空气中燥热不散,整座城市像是刚出炉的蒸屉一样,闷得人喘不过气。
李佚笙靠着墙,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眯着眼睛翻看着通话记录里的联系人。
陈志勤刚在路上给她发了条微信,说让她到了南科以后打那位老师的电话,就会有人出来拿样品,顺便可以把她带进去。
南科大学门禁这边比较严格,外校人员进出需要报备登记。
讲座信息是陈志勤今天早上发给她的,那会她因为补觉错过了群里的报名机会,所以现在只能让校内的人员出来接她进去。
李佚笙复制了陈志勤发过来的电话号码,轻点了下拨打的按键,然后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连续三次的忙音。
李佚笙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信号满格。
于是她挂断了电话,在微信上问陈志勤。
李佚笙:【陈老师,这位老师的电话打不通,我现在怎么进去啊?】
已经快四点十分了,太阳光还是很毒。
李佚笙被晒得头晕眼花,缓缓地闭上眼睛,手上也慢慢卸了力。
没等多久,手机响了一声。她睁眼,站直了些,把手机举到眼前。
陈志勤:【哦对,我忘了和你说。】
陈志勤:【王老师两分钟前和我说他们学校要开一个学科发展大会,做晶体的这位老师估计也得去,一时半会出不来。】
陈志勤:【这样,小谢应该在,你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出来接一下。】
李佚笙头有些疼,她强打着精神慢慢打字回了个“好”过去。
然后返回到微信初始界面。
本来她都已经飞快地从聊天框里把“谢久辞”又翻了出来,可指尖却突然在离屏幕不到一寸远的地方顿住,神色短暂地恢复清明。
李佚笙迟迟不敢点下去。
虽然过了一夜,但李佚笙觉得,按照先前谢久辞对她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不会想、也不愿意这么频繁地跟她见面。
于是,李佚笙又默默退出了聊天界面,点进上次周世新在吃饭前建的小群,从里面拉出了唯一那个陌生头像。
发了个申请的默认小窗过去。
对面通过的很快。
李佚笙觉得自己应该先做个介绍。
她抬手敲字:【你好呀,我是北辰的李佚……】
还没打完,对面的消息就先跳了出来。
Zharko:【姐姐,什么事?】
Zharko:【小熊比心.jpg】
Zharko:【小熊跳跃比心.jpg】
Zharko:【小熊托马斯回旋比心.jpg】
……
李佚笙:“……”
看着不断涌出的表情包,李佚笙额角直跳,也顾不上和他客套了,就直接表明了来意。
李佚笙:【我在南科大学的门口,想进去送样品,老师们在开会,你能出来接一下我吗?】
好在对面也不是完全不靠谱,下一秒,就停止了表情包刷屏,然后发了个Ok过来。
李佚笙摁灭了手机。
两分钟后,手机又响,她又一次划开屏保看消息。
Zharko:【姐姐在哪个门?】
李佚笙:【东南门。】
Zharko:【好嘞,马上来。】
李佚笙礼貌地道了谢。
东南门是南科大学的侧门,平时也就是方便学生们出来拿个外卖或者快递什么的,所以也没怎么维修过。
自建校以来,四周的墙体风吹日晒了快五十个年头,都已经有些掉皮。
李佚笙今天只穿了件极薄的棉布裙,一些小刺隔着布料扎进了她的皮肤里,可她却未曾察觉,热感抵消了痛觉,只顾着贪恋背后传来的那一丝凉意。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人沿着墙慢慢地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佚笙感觉额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不自觉地将脸往上蹭了蹭。
察觉到她的动静,谢久辞愣了一瞬。指尖的温度传来,他不禁皱了眉。
谢久辞伸出手想抱她起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他闭了闭眼,收紧了空出的掌心,只留下扶住她脑袋的那只手。
“李佚笙。”
谢久辞轻声唤她,声音有些哑,“我可以抱你吗?”
李佚笙眼睫颤了颤。
见她这样,谢久辞也不想再耽误了,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右手握了虚拳,环上她的腿弯,左手顺势转了个弯,勾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而后一刻不停地就往医务室走。
下午四点二十五。
距离会议讲座开始,还有五分钟。
礼堂门口的人来往匆匆,入口处陆陆续续排起了长队。
同学们三人两伴地聚在一起闲聊。
不知是谁眼尖,先带头“哇”了一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郑之舟正在门口帮着工作人员检票,听见动静,这才抬头顺着众人的视线,随意瞥了一眼过去。
待看清之后,他先是怔了一下。回神后又赶紧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可能是那个画面太美,甚至有不少人拿出了手机拍摄。
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楚地传进耳朵,郑之舟终于确信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因为他在人群的议论声里听到了谢久辞的名字。
残阳似血的午后,南科大学校园参会礼堂前人流拥挤,却是一片异常违和的静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礼堂斜前方的树荫处。
男人身姿笔挺,一身西装贴身得体,侧脸轮廓俊俏硬朗,怀抱着一个穿白裙的姑娘,走在金辉铺满的大道上,步履急切却坚定。
碎光落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无尽拉长,勾勒出如恋人般依偎的斜影。
日暮昭昭,爱未迟暮。
很久以后,当郑之舟在聚会上再次描述这幅画面的时候,还是不禁感慨:原来日落时分云色天色,终是不敌爱人眸中的第三绝色,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李佚笙听得震惊,忙问旁边另一个当事人的看法。
谁料谢久辞闻言,只是轻描淡写地评论了句:“半真半假吧。”
“那哪句是假的?”
“美好。”他瞥她一眼,“你当时烧得神志不清,头发乱糟糟的,就这还能看出来绝色?”
“……”
李佚笙不想理他了。
瞥她一眼,谢久辞又淡淡开口:“不问哪句是真的吗?”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谢久辞无奈地笑了下,轻轻拥住她,丝毫没有原则地自问自答:“可郑之舟说的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色黑得纯粹。
李佚笙心头一滞,就听他缓慢又郑重地接着说道:“我的眼里从始至终,确实——”
“只有你。”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