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所领的本部兵马只有六万,刚刚拿下青兖各郡国,各地都需要一些兵马稳住民心,以至于渤海、平原两郡境内仅有孙牛所部一万五千兵马,而对面的公孙瓒、袁绍所部却有十万之多,只要一个疏忽,黄河之北的平原郡、渤海郡就将丢了个干净,由此可见孙牛压力之大。
孙牛压力虽大,若袁绍不能让公孙瓒彻底放心,不能与公孙瓒和解,他们同样也不好受。
首先是公孙瓒,公孙瓒在刘虞的儿子刘和逃离长安后,刘虞就为儿子征募了一万兵马,想要跑去潼关解救被李傕郭汜抓住的皇帝,可还没进入冀州呢,刘和就差点死在了公孙瓒手里,一万幽州军也被公孙瓒吞了。
亲儿子差点死在了公孙瓒手里,公孙瓒又每每纵兵抢掠涿郡,刘虞算是与公孙瓒彻底反目了,公孙瓒也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盯着刘虞。
公孙瓒仅有三四万兵马,需要防备北面的刘虞,需要应对南面袁绍的威胁,如今又要面临东面的董虎,同样的稍有疏忽就身死族灭。
董虎、公孙瓒不好受,袁绍就好受了?
袁绍的老巢在邺城,虽然邺城边上有污城、九侯城、武城、平阳城四个卫星守卫城池,也有洹河、漳水作为屏障,可邺城距离河内郡仅有三四十里,距离滏口陉黑山军控制的涉县也只有一百五十里,袁绍的老巢面临两个方向的直接威胁,在这种紧张局势时,他不敢轻易离开老巢争夺渤海郡,只能遣大将颜良、文丑、朱灵、淳于琼协助两个儿子。
可即便如此,袁谭、袁熙也同样面临着公孙瓒、董虎的夹击。
三方都不好受,但不可否认的是,袁绍在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听着孙牛在粗劣地图上讲述三方的大致态势,董虎眉头微皱不语……
“白儿。”
董虎突然看向小董白,脸上多了些笑意。
“当年你阿爹孤身一人前往管子城,白儿今日可敢前往乐成县,代爹爹邀请那个公孙瓒前来一叙。”
众人心下一惊,董重一脸郑重上前。
“大兄,这是不是太危险了?那公孙瓒太过猖狂自大,很难说他会不会对白儿起了歹心。”
“主公,那公孙瓒不过是一个狂人,用得着让小姐冒险吗?”
“还请主公(大兄)三思啊!”
……
众将齐齐抱拳劝解,董虎默默点头,心下很清楚,若是袁绍、曹操、刘备、陶谦这样的诸侯……哪怕是袁术、吕布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怎么样了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可公孙瓒、孙坚这样冲动自大性子的人却极为危险,但董白又与他人有些不同,毕竟当年董瑁是一个人前往管子城救他公孙瓒的……
“白儿不怕!”
董白突然上前,似模似样叉手抱拳。
“爹爹不怕,白儿也不怕!”
“呵呵……哈哈……”
董虎猛然站起,身上煞气骤然爆发。
“他公孙瓒若敢伤了我儿一根汗毛,老子杀尽天下公孙一姓!”
“能臣氐、骨进!”
董虎猛然爆喝,站在两侧亲随队列中的能臣氐、骨进大步上前。
“末将在!”
“此次由你们二人护送白儿,自此后,你们二人为幼军营六品将军,若白儿伤了半分,你二人就不用回来了。”
两人猛然单膝跪地。
“贼人若要伤及小姐,必先踏过我等尸体!”
董虎一摆大手,两人抱拳退到董白身后,董虎面上一片冷漠。
“公孙瓒!”
“咱倒要看看,看看你究竟有多狂!”
……
董虎要试探一下,公孙瓒参与过宴会杀董卓一事,也曾冒险追杀张纯、张举二人,在渤海郡时阻击青州黄巾军后,又无脑的任命冀州、青州、兖州三个州牧,这些事情无不证明他只是个猖狂自大的莽夫。
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吃了亏后还无知无畏。
董虎霸占了青州,霸占了渤海郡,依照常理,一个冲动莽撞性子的人也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肯定想方设法夺回来,对待他遣派的使者肯定会鼻子不是鼻子。
但董白是董瑁的独女,董瑁又是他公孙瓒的救命恩人,小董白若作为使者前往,他还敢鼻子不是鼻子,董虎也不会对他再有任何期望。
与此同时,让小董白前往乐成县,也是隐晦告诉他公孙瓒,自己是愿意亲善他的。
小董白身份不同,是董虎内定的长媳,带在身边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女强人,她的出使与董虎亲至没有区别,而这就是最大的诚意,若这种情形下,公孙瓒还敢横眉瞪眼,那就意味着他没有一丁点缓和诚意,这样的人比袁绍的潜在的危险性、不确定性更大,董虎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
一干将领心下忧虑,但军令已下,也只能暗自整顿军备,一旦发生意外后,他们就要第一时间里杀过漳水。
小董白算是自幼长在军营,见识过不少强兵悍将,胆量也比寻常娃娃大了许多,在亲军营大将典韦、武安国两人护卫下一路来到北皮城……
典韦、武安国看向河对面的幽州探子,脸上有了些担忧、凝重。
“幼军营六品将军,意味着你们是小公子亲信大将,未来你们必将前途似锦,此行务必保护好小姐的安危!”
能臣氐、骨进忙郑重抱拳。
“两位将军放心,末将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小姐!”
典韦心下担忧,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只是拍了拍能臣氐肩膀,这才踢马来到河边,而对岸一队百十骑也踢马上前。
“对岸可是田楷将军?”
对岸八尺大汉勒住战马,河面仅有二三十步,典韦能看出敌将五官周正,只见他还算客气,举枪抱拳行了一礼。
“田将军帐下主骑赵云,敢问将军前来可有要事?”
“车骑将军帐下四品将军典韦!”
典韦同样抱拳还了一礼,面上却无一丝表情。
“我主欲请奋武将军饮酒,为表诚意,小姐欲亲自前往河间国相邀,还请田将军让人护送一二!”
典韦不认识赵云,若是董虎前来,一定会认出当年在下曲阳城下挡住自己一击的年轻小将,若是知道他就是常山赵子龙,也不知会不会跺脚惋惜。
听了典韦话语,赵云转头看向一身小皮甲的董白,又郑重向典韦抱拳。
“此事重大,赵某还需禀告将军。”
“无碍,典某等得半个时辰。”
话语说罢,典韦抱了下拳,踢马上了堤岸,与董白低声说了几句,数百骑也纷纷跳下战马各自休息。
按照“外交”礼仪,董白出使,应该提前让人招呼一声,让田楷在河边等着,董白来到后直接渡河,这才是强者出使势弱一方的“外交”准则,但董虎不在乎这些,小董白年幼更加无所谓。
北皮城、南皮城相距很近,但两座城池的差距很大,北皮城只能算是一座军事坞堡,或者说是一个渡口,赵云没有拖泥带水,他见过董虎,当日若非他举枪挡了一下,钜鹿太守郭典就死在了董虎手里。
当日他对董虎的观感一点都不好,郭典只是说了三两句,董虎就要把人砍了,可后来……皇甫嵩却在广宗城下摆出十万颗脑袋的京观,再后来,董虎成了毁誉参半的人,赵云也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但却知道他的暴躁性子……
“什么?”
刚说了几句,田楷猛然站起,脸上挂满了郑重。
“你是说,那董虎遣使了?”
“回将军,凉州军确实遣使了,像是董虎之女。”
……
“来人,立即送信主公!”
“单经、赵云,你们随本将军前去察看。”
……
田楷在济南国吃了大亏,若不是赵云拼命,他早死在无数凉州铁骑手里,也不敢再在凉州羌骑面前狂妄自大,更何况还是董虎亲自前来。
凉州羌人、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的个人战力都差不多,同样的善于骑射,唯一不同的是战马,是装备,是骑战战术运用,是训练约束程度。
马镫技术简单,一旦被人知晓,传播的速度很快,但马蹄铁却不易被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一开始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战马修蹄、钉马掌,这些都是技术活,一旦没整好,一匹战马就废了。
公孙瓒抢了幽州、冀州、青州一些县城,再如何也能给三千白马义从配备一些较好的盔甲,但战马和骑战战术就不同了。
乌丸骑不能说一定没有好马,但九成都是草原山地矮马,而凉州大马冲刺爆发力更强,尤其是天生善于走对侧步的青海、大通河战马更是马中极品,与西域宝马不相上下。
骑射本事差不多,装备的弓弩差不多,即便战马属性也相当,可若骑战战术的使用不当,若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两者的伤亡率也会有千差万别。
凉州羌骑与乌丸骑个人战力差不多,但两个种族的性格有很大的区别,这与地域属性有关。
凉州羌人爱闹腾、造反,羌人唯一的“敌人”是汉兵,而汉兵的作战方式是步车协同作战,以步兵军阵为主,而乌丸人的敌人是鲜卑人,以骑战为主。
骑战与步兵交战不同,骑兵打不过步兵,可以一溜烟跑了没影,骑兵打不过骑兵,双方就会长时间进入你追我赶追杀之中,而且在骑战过程中,往往是人数多的一方获胜,所以骑战时,一旦敌人比己方数量多,往往不会交战,而是立即选择奔逃,一旦不逃,一旦被困住、缠住,往往会死伤惨重,甚至全灭。
鲜卑人比乌丸人强势,人多势众下,乌丸人往往见势不妙就逃,逃入汉人聚集区,在汉人军阵帮助下进行抵抗,所以才有朝廷官员每每诟病乌丸人、鲜卑人狡诈,他们眼头活泛,一旦见势不妙,很容易尚未交战就一溜烟跑了没影,这是鲜卑人、乌丸人无数年彼此骑战厮杀形成的民族性格,见到好处时,个个奋勇无敌,见势不妙就会一溜烟跑了没影,以此保存实力。
凉州羌人不同,凉州羌人本质上并不害怕汉人,若是真的害怕,他们也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呼啸聚起十余万人造反,再加上一但受挫后,汉人往往会对他们进行招抚、安抚,除了造反带头大哥倒霉外,意愿较高。
他们的主要敌人是汉兵的步兵军阵,拥有更多战场主动权,是主动进攻的一方,也就造就了凉州羌人的个性胆大,即便在战场上居于弱势也敢率先发动进攻,这种性格即便到了宋朝西夏时代也是如此。
凉州羌骑与乌丸羌骑即便各方面都一模一样,即便凉州羌骑在数量居于稍微弱势,率先退避的也一定是乌丸人,不是乌丸人弱,而是乌丸人民族性格就是如此,他们会本能的想要保住实力,而羌人就胆大许多了。
在济南国交战时,乌丸骑遭遇凉州羌骑,几乎就是一面倒,也幸亏凉州羌骑主要目标是混乱的过万步卒,否则他田楷绝对逃脱不了过万羌骑的追杀。
自青州大败后,田楷就不敢轻视凉州羌骑,得知董虎遣使,慌忙带着一群将领跑到河岸边,见到对岸果然有一个披甲女娃,若是换作以往,他或许会愤怒董虎的羞辱,可全天下人都知道董虎亲善孩童。
见对面出现数千兵马,典韦知道田楷来了,毫不畏惧再次踢马上前,冷脸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冷哼说了句威胁话语。
“我主说了,小姐是大公子独女,当日大公子不顾危险一人一骑前往管子城,若小姐旦有闪失……”
“我主屠光天下公孙一姓之人!”
“屠光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