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寺东厢房,乔峰趁此功夫,已经找到了那些被俘的丐帮众人。
他刚一进门,里面吴长老看清了他的样貌,便叫了起来:
“乔帮主,是你啊,谢天谢地。”
乔峰闻言,心中不由一动。他虽刚遭了陷害、辞去了帮主之位,可是与丐帮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是一时间割舍不开。
并无多言,乔峰将身上的几瓶解药都掏了出来,让丐帮弟子传着逐一解毒。
如此半晌,丐帮众人怕引来西夏人的注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等待解药药力生效。
直到房中所有人身上的“悲酥清风”之毒都已消除,大家都恢复了力气,才一个个目带凶光地聚集了起来。
“乔帮主,你带着咱们大伙,去和那西夏人决一死战吧。
这群狗杂种使得阴招,咱们自是要出了这口恶气!”
“对,乔帮主不计前嫌,又救了咱们,咱们这次可再不能让他走了。
再有哪个狗贼敢冤枉咱们乔帮主,老子便是死,也要和他拼命!”
丐帮群豪得乔峰解救,除了全冠清等少数一些坚定的造反派以外,可谓是一时间人人感激、群情激动。
就连在杏子林中为乔峰契丹人身世作证的智光大师、赵钱孙、谭氏夫妇、单正父子等一众外人,因为中毒受擒、此刻被乔峰救出,对其印象也大为改观,或羞容满面,或喜形于色。
乔峰见此情形,虽没有答应重做丐帮的帮主,可因为担心孟修远此刻正独自一人面对众多西夏武士,所以却也没有拒绝。
他当即点了点头,便带着丐帮众人出了这厢房,直往正殿去接应孟修远。
哪想众人刚走出几步,突见得孟修远也刚好从正殿往厢房这边走了过来,双方迎面撞上。
“孟兄弟,你没事吧……”
乔峰闻得孟修远身上有澹澹血腥味飘来,眉头一皱,赶忙在他身仔细打量。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说,只是朝乔峰交代道:
“乔大哥,你派些人,去将那正殿之中的西夏人接手一下吧。
其中该杀的我已经杀了,余下的也都被我点了穴道……”
听得孟修远此言,乔峰还好,可余下丐帮众人却是不由变了脸色。
因为除了陈长老等少数几人上次在洛阳时曾真的见过孟修远出手,余下丐帮众人对眼前这个俊俏公子,却是一点也不了解。
这天宁寺中,至少有近百号西夏武士,便是丐帮众人没有中那“悲酥清风”的毒气,要与这些西夏人硬拼,恐怕最终都胜负未可知晓。
而孟修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不知名号的少年郎,竟说是自己一个人便把这么多西夏人都解决了,实在是与常理不合。
大多数丐帮中人见孟修远与乔峰明显交情不浅,看在他们乔帮主的面上,一时不好落了这客人的面子,只得一边派出几名干练弟子往大殿方向小心打探,一边开始结阵、保持着应敌的警惕。
而那以全冠清为主的造反派,早就已经将乔峰得罪到底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顾虑,当即便跳出来叫道: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
你是说这西夏一品堂近百号人,被你一个挑了是么……”
说到这里,全冠清转向身旁其他丐帮弟子,压低声音说道:
“咱们万不能就这么听信谣言,放松了警惕。
这位公子虽是乔爷的熟人,可却也来路不明。
他能出现在此处,其中许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不得不防……”
丐帮众人听他说的有理,虽不言语,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却变得颇为谨慎。
乔峰听了全冠清这话,心中颇为恼火,可因为清楚孟修远的武功、为人,所以他却也没说什么,只静待那些弟子去打探的结果传来,一切自然明了。
果然,片刻之后,数名丐帮弟子一起跑了回来,脸上都满是喜色:
“帮主、诸位长老,这位公子爷所言不错,大殿之中的西夏畜生都动弹不得了!”
“对的对的,死了好多,能喘气的也都被点了穴道。”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再没有了不信的道理,不由心中巨震,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想起刚才面对孟修远的态度,一时间,众人既是羞愧、又有些惊惧,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救命恩人。
好在还未待他们开口,乔峰便先一步向孟修远道:
“孟兄弟,我乔峰不是喜欢啰嗦的人。
但今日之事,我还是要代丐帮,再次谢谢你。
若非有你,单以我乔峰一人之力,恐怕今日之事不会这么顺利。”
乔峰心中明白,今日若没有孟修远出手,那即便是他亲自带着丐帮众人与西夏一品堂交手,虽一定也能大胜,却绝避免不了伤亡。
丐帮众人听闻乔峰此言,赶忙一个个点头附和,皆是恭敬地向孟修远行了一礼。
孟修远见状并不在意,甚至不太想理会这丐帮众人,只微微一笑,朝乔峰道:
“乔大哥,无需如此。
我早便说过,我来这天宁寺,跟丐帮无关,而只是想给那两个小和尚无辜死去师父师兄们讨个公道而已。
你也知道,我这人生平好管闲事。
只要力所能及之处,遇到这般不平之事,都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虽数量不少,可却没有真正的高手。
我对付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自然也就算是能力之内……”
丐帮众人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对他人品武功皆是十分佩服。
只不过这丐帮的叫花子们骨头硬,而能站在这里的,又都是丐帮有头有脸的高层,谁也没有熘须拍马的习惯。
所以,众人只是于心中赞叹,暗道是这乔帮主不仅自己英雄了得,所结交的朋友也是颇为不俗。
再想到丐帮将来在江湖上多了这么一个强援,不由个个欣喜异常。
却不想,孟修远的下一句话,便打破了这场中的和谐氛围,让丐帮众人十分难堪:
“乔大哥,这天宁寺的闲事我管完了,现在要管管你的了。
我听说,有人诬陷你杀了丐帮前任副帮主马大元,可有此事?”
孟修远此言一出,场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面色各异,齐齐看向孟修远,不知道他这个外人怎的会突然提出这事。
就连乔峰自己,都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劝道:
“孟兄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你就别管了。
此事关乎我丐帮声誉,又与我身世相关,实在是牵涉颇多。
你乔大哥虽功夫未必及得上你,但自认也不是无能之人。
我一定会将其中缘由查清,不会让人平白污了我的。”
丐帮众人听了乔峰这话,不由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别看他们都是些叫花子,可作为这天下第一大帮的一众高层领袖,眼前这丐帮长老们却是颇为骄傲。
哪怕孟修远刚刚算是救了他们的性命,可谁也不想见这么一个外人,掺和到丐帮的内部事务当中去。
孟修远见此情形,非但没有罢休,反倒是哈哈一笑,朝着乔峰朗声道:
“乔大哥,你可是误会我了。
我管闲事,可不只是为了让你高兴,更是为了要让我自己高兴。
无辜之人平白受冤,我不见也罢,只要是见了,那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是要管上一管的,否则我心中便不痛快。
包括乔大哥你在内,哪个若是看不惯,自都可以过来和我过过手。
只要是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当即转头便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刚刚看起儒雅谦和的一个年轻人,说起话来竟是会突然变得如此盛气凌人。
乔峰心知孟修远平素行事风格并非如此,只是真的关心他,才会故意说出这番话来。于是也不好同孟修远再辩驳,只是虎目微垂,默默想着此事该如何解决。
而余下在场众人,听得孟修远这番话,则是心中都颇有不忿。哪怕知道孟修远武功高强,可也不愿见这么一个年轻小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其中丐帮吴长风吴长老性子最为耿直,当即抽出随身的鬼头大刀,上前一步对孟修远大声道:
“这位孟公子,老叫花子我被你所救,本应该念你的恩情。
只是你行事太过霸道,非要管我帮中的私事。
为了丐帮声誉,我即便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也要向你讨教两招!”
说话间,这吴长老从人群之中一跃而出,直接提刀向孟修远头顶噼来。
只见这吴长老刀法凝重,斜砍横削,似乎不成章法,出手先是很慢,而后突然间快砍三刀,白光闪动之间威力不俗,用的正是其成名刀法《奇门三才刀》。
孟修远见状,既不躲也不闪,反倒是在其刀势最盛之时,突然伸出手,以《天山折梅手》的擒拿手法向其抓去。
两人身形一错,只须臾之间,那吴长老的鬼头大刀便是已经握在了孟修远的手上。
“你?!”
吴长老生平从未被人胜得如此干脆过,一时间颜面丧尽,不由急火攻心、眼前一黑。
只是未待他倒下,却突地感觉到身子被一轻柔力量扶助、向后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是手上一沉,这吴长老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丐帮的人群之中,那柄鬼头大刀也已经回到了手上。
丐帮众人见此一幕,皆是心中一凛,眉头紧皱。
自乔峰以下,丐帮六位长老,武功不过都是在伯仲之间。这吴长老竟是被孟修远一招夺取了武器,那其他长老上场,也大概不会有什么不同。
一时间,在场众人亲眼见识了孟修远的武艺,心中再没有侥幸,知道眼前这人虽然年轻,却真是一个绝顶高手。
于此,自是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向孟修远挑战,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丐帮众人就此作罢了。
人群中间,那“反乔峰阵营”的领导者全冠清先是横挪几步,悄悄躲到场中功夫最高的谭氏夫妇身后,随即突然开口,听着好似正气凌然、实则内里阴阳怪气地说道:
“乔爷,你这位朋友武功确实高绝,实在是了不得。
只是你请他来,便是想要让他用功夫,来欺压咱们丐帮兄弟们么?
呵,恐怕你们功夫再高,却也不能把假的变成真的、把黑的变成变成白的!”
这全冠清一番话十分阴险,听得乔峰眉头紧皱,暗道孟修远再这么鲁莽行事,许是会适得其反。
因而他不由想要出言制止孟修远,让他莫要再这这样下去。
只是他尚未开口,孟修远便先微微一笑,朝那全冠清道:
“你有话,为么不站出来同我说,而要躲躲藏藏的呢?”
话音未落,孟修远便已冲出,身形直奔那人群之中全冠清而去。
“孟兄弟,冷静些!”
乔峰怕孟修远冲动,赶忙全力冲上去前去想要阻止。只是孟修远先他一步启动,乔峰的速度再快,却也终究与孟修远差了些,只能眼见其脚踩凌波微步、身形如疾风幻影在人群之中穿梭。
事出突然,众人全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孟修远已经提着那全冠清的肩膀,又从人群之中窜出,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全冠清刚才说话时表现得临危不惧的样子,可此刻到了孟修远的手上,却是当即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了冷汗,身子不自主地微微颤动,声音嘶哑地开口朝孟修远问道:
“你……你要做什么?
我丐帮的诸位兄弟可都看着呢,你此刻伤我,便更是坐实了乔峰的罪行!”
孟修远闻言一笑,只道是这话好像有些耳熟,刚才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立马为难这全冠清,只是将他那瑟瑟发抖的身子放到一旁,而后朝着丐帮众人澹然道:
“诸位说我恃强凌弱也好,说我多管闲事也罢。
可我今日,就是要将乔大哥的事情问个明白,不想这事再拖延下去。
不知到底是哪位说他谋害了马大元,还请出来对质。”
丐帮众人见孟修远虽然动手,却一直没有伤人,而是真的只是想要问清其中状况,不由稍稍安心了下来。
人群闪开一条路,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身子窈窕的少妇。
那少妇微微低着头,向孟修远盈盈一拜,柔声说道:
“未亡人马门康氏,参见这位孟公子。
您有何事情,都请问来便是。
想来公子武功高绝,却也不会用来欺负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
孟修远见这马夫人主动站出来,不由心中一喜,只道是事情成了。
要论心思歹毒狡诈、言语引人同情,十个孟修远,也抵不过眼前这马夫人康敏。
可孟修远既然如此行事,自然是有所依凭的,不是真的鲁莽。
自得那《上清黄庭外景经》以来,孟修远每日诵读,哪怕每日赶路时都要抽出些时间,从未有过懈怠。
如此,多日以来,孟修远除了精神逐渐旺盛,也渐渐有了一些其他的细微变化。
比如他原来所学的《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孟修远此刻想起,就突然冒出许多感悟、多了许多变化。
此刻试着用在这不通武艺的康敏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孟修远眼中精光一闪,盯着康敏那柔媚的双眼,轻声道:
“马夫人,我前段时间去了大理一趟,途中结识了许多朋友。
其中一位段正淳段王爷,让我印象尤为深刻。
他为人风流,一生有过许多女人,个个都为他倾倒。
可他却对我说,他最爱的却是一个叫小康的姑娘,只可惜是终未能成双成对,为此牵肠挂肚了十年……”
丐帮众人听孟修远言语轻佻,只道他竟是专门来羞辱丐帮的,不由一个个怒上心头、红了眼睛。
就连一旁的乔峰都听不过去了,眉头紧皱,朝孟修远呵止道:
“孟兄弟,莫言胡言,此事关乎马副帮主声誉!”
孟修远见状,浑不在意,只继续看向那马夫人。
而这康敏从孟修远的眸子里,好似见到了段正淳的身影,不由动情一声惊呼:
“段郎……段郎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么,那他为何不来找我?”
此言一出,场中当时寂静,丐帮众人面色古怪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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