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此言既出,梅兰竹菊却还是没有消停下来,反倒一个个都很好奇,忙问着到底是什么回事。
无奈,孟修远只得从头说起,好似讲故事一样,大致和几个姑娘说了那位大轮明王的事情。
梅兰竹菊不认识鸠摩智,所以对孟修远所言并不太在意,只当是这位尊主大人又做了一件大好事。
相反,她们反倒对那小格桑的故事更加在意,围绕着孟修远,一个个抢着道:
“尊主,你说那高原小女孩的事情,是真的么?”
“这么残忍之事,尊主还能编出来不成?
我只担心,那女孩最后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已经遭了毒手……”
“放心吧,尊主亲自出手,自是无虞。
尊主,我说得对不对?”
孟修远微微一笑,当即点头示意,四个女孩见他如此,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放下。
这边几人吵闹之时,王语嫣却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颇为感慨,只道世间无常,鸠摩智那么一个凶狠狠的大恶人,竟是一夕之间便能大彻大悟,变作一个高僧。
她沉吟许久,而后似是想通了什么,声音细缓地自顾自说道:
“原来这世间许多事情,看似不可改变,却也只是在乎于自己一念之间而已……”
见王语嫣颇有心事的样子,一旁梅兰竹菊猜想是她死了母亲、外祖父,孤苦伶仃,所以心中感伤,不由纷纷开口劝道:
“王姐姐,逝者已矣,勿要过多思虑。
你既然已经入了灵鹫宫,姥姥现在又是诚心接纳了你,我们便是你的家人……”
王语嫣闻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说的并不是这些,可待梅兰竹菊再问她所为何事,她却也不愿言语。
四个女孩见状无奈,只得默默拉着王语嫣的手以示安慰。
一时间屋中气氛有些沉默,谁也不说话。
如此情况下,几个女孩便也就没再在孟修远房中多待,很快便各回屋中,为今日那选驸马之事早做准备。
……
待众人于西夏皇宫门口再相遇时,五个姑娘各自都已经换上了书生衣巾,扮做了男人。
灵鹫宫的乔装本事也是颇为出色,五人面上稍作改动,便真似俊俏少年模样,若非熟人,并不容易看出她们身份。
“尊主,你莫怪我们。
为了完成姥姥的命令,我们只能和你抢这个公主了。
你看我们几个扮相如何,是否有你英俊?”
梅剑朝孟修远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
孟修远微微一笑,并不与她搭话,只径自向前,向那皇宫门口的西夏国礼部官员递上李秋水替他准备好的名帖,先一步进了宫去。
几个女孩见状,也只得赶紧跟上,以他随从的身份一同入内。
西夏皇宫不大,孟修远等人随着那官员身后一路穿行,很快便到了地方。他本以为这西夏皇帝招亲,至少会先设宴款待一下众人如何,却不想,竟是一入宫便被被带到一片广场之前。
只见这广场之上,来选驸马的少年已到了一百余人,散离各处,个个摩拳擦掌、伸腰踢腿,似是都在为动手做准备。
“尊主,这便是我们打探的消息。
这西夏国公主招亲,竟是要比武。
哼,李秋水那女人真是狡猾,知道尊主你武功天下无敌,便取了这么个方法。
她干嘛不直接点名,说是一定要叫“孟修远”这个名字的人才能得中驸马好了。”
竹剑附在孟修远耳旁,略有些不忿地说道。
孟修远正待答话,却听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兄,王……王姑娘,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寻声望去,正是段誉正急踏凌波微步赶来。
“段兄弟”“段公子。”
孟修远和王语嫣见段誉出现,各自出言打招呼,而这位大理世子则是风范一如既往,只和孟修远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开始粘在了王语嫣身边嘘寒问暖,再不理孟修远。
“王姑娘,你这些日子以来,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那天山童姥有没有为难你?”“灵鹫宫中无不无聊?”“那宫中女孩子们有没有排挤你?”
段誉心中思念之情太甚,嘴上似连珠炮般问出一串串问题。
好在王语嫣为人温雅,虽被段誉问得有些头昏,可却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一旁梅兰竹菊见状不由偷笑,互相换了个眼神,便想着上前逗逗这呆子。不想正此时,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正是慕容复带着他那四位家臣。
“孟公子,你果然来了。
看着这驸马之位果然动人心,便是连你这般高人也有想法……”
慕容复面色难看,朝孟修远拱手一礼,随后勉强地说道。
和段誉恰好相反,这慕容复此时眼中只有孟修远一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孟修远,直似是段誉和王语嫣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西夏皇帝摆出这版阵势,显然是要让到场众人比试武艺。
以此而论,慕容复只道是自己此刻即便立马生出三头六臂,却也不是眼前这孟修远的对手。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是招呼道了一声“慕容公子”,便也不再理他,留得这慕容复一人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于此时,场中人物差不多已经到齐,只听得兵甲锵锵,走出一群手执长戟的金甲卫士,其后缀着一个将军打扮的大汉,手中拿着一个卷轴,站定在众人面前朗声诵道:
“法天应道、广圣神武、大夏皇帝敕曰:
诸位应召远来,朕甚嘉许,还望勉力施展勇武,其中优胜者,即便不中驸马,亦可量才录用,授予官爵,钦哉!”
随即,这将军恭敬收起卷轴,再开口时,不似刚才那么郑重,而是用平常语气解释道:
“诸位,本来以皇太妃的旨意,今日是要以武功决出驸马之位的。
不过公主娘娘念及各位不远万里而来,着实不易,便不设那么严格的限制。
待会儿比武,诸位不仅可以自己上场,也可请随行高手代劳。
每人只待胜出十场,便算得胜……”
西夏将军正解释着规则至此,一旁慕容复的表情当即轻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许多,他暗自又偷瞄了孟修远一眼,只道是今日这驸马之争,仍是有悬念。
而在场众人,对这比武之事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规则之下,你无论是有武力还是有势力都能胜出,以此标准来选驸马,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如此,在西夏一种将军侍卫、一品堂高手的组织之中,在场众人很快便开始了分批比武。一时间场中听得哼哈之声不断,十分热闹。
具体的挑战规则孟修远没有听全,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只是在西夏武官的指引之下站到一处空地中央,被一个个陌生少年挑战,每次挥一挥衣袖,便已胜出。
直至孟修远九连胜之时,王语嫣突地找到了他,闻声开口道:
“孟公子,可否让我替你比一场?”
孟修远闻言十分意外,不过听着好像每人都有输一次的机会,他便也就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想要看看这姑娘到底意欲何为。
两人向一旁西夏武官报备之后,王语嫣替孟修远站入空地之中,下一刻,只见竟是慕容复被引领而来,作为最后一个对手。
】
“表妹?!”
慕容复同样已经九连胜,本来他正往这边走时,知道自己这一局是要面对么孟修远,只当是已经落败,在考虑下一局的对手了。却不想走到近前一看,竟是王语嫣替孟修远出战,不由心中大喜。
王语嫣望着他这幅高兴的表情,心中一颤,自是明白其心意。
再回忆自己为了慕容复而留在灵鹫宫中的数月时间,她沉默半晌,终是出声问道:
“表哥,你便真的这么想做这西夏驸马么?”
慕容复不知王语嫣用意,先是稍愣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朝王语嫣道:
“自然是如此。
你应该知道的,我既要兴复大燕,这西夏驸马之位,对我来说可谓是万分重要。
表妹,你今日助我,对我的好,我一定记得。
待我将来……”
慕容复话尚未说完,却见王语嫣摇了摇头,当即轻声打断道:
“表哥,莫要说了。
你要做这驸马,胜过我便是……”
话音刚落,王语嫣便挥掌攻向慕容复,身形似穿花蝴蝶,飘然灵动。慕容复没想过王语嫣竟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在身,一时间十分惊讶,不由失了先机,只得勉强抵挡。
孟修远和梅兰竹菊站在一旁观看着这二人的比试,四个女孩心中都颇为感慨,不由又是轻声聊了起来:
“看来王姐姐,心中还是放不下她表哥……”
“嗯,早上王姐姐心情不好,应该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事。”
“原来之前王姐姐见到这慕容复不闻不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唉,你们说这慕容复又有哪点好,值得王姐姐这么喜欢……”
孟修远闻言之后,却是不太赞同四个女孩的看法,因为他在王语嫣的招式之中,看出了一股决然之意,与以往她的性格十分不同。
正此时,场中争斗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王语嫣招式越出越快,每一招又都是全然来自不同的武功套路,直击慕容复的要害之处,使得慕容复防不胜防,近乎马上就要落败。
“你?!”慕容复羞恐交加地大喝一声,即是对自己要输在王语嫣手上感到大失脸面,又是担心这场落败之后,又碰上什么隐藏的高手,以至于失去竞争驸马的资格。
王语嫣却好似充耳不闻,当即一掌直取慕容复胸前,便欲以此一招封住他的穴道。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复眼中突地精光一闪,反而大喜。因为他看出,王语嫣这一招虽然威力极强,却是因为太过心急、缺少实战经验,而有一个十分隐秘的破绽。
“表妹,对不住了!”
慕容复手臂似蛇般缠上,竟是不惜重击向王语嫣的咽喉之处。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只要落实,那王语嫣难免重伤落下病根。可这瞬息之间,他却也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相较那西夏驸马之位而言,王语嫣实在是在他心中占不了太多位置。
“果然如此……”
就在王语嫣即将中招之时,她突地双臂一颤,将慕容复的招式震开,随即退后两步,漠然说道。
显然,王语嫣早做好了破招的准备,刚才那个“破绽”,也是她故意露给慕容复以作试探的。
“我……”慕容复见自己杀招不中,既惊且慌,一时间张口难言。
王语嫣却是突地微微一笑,脸上表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表哥,祝你真能做成西夏驸马,以后复兴大燕。”
言罢,她再不看慕容复一眼,转身便步伐轻快地离开。
……
半晌过后,场中比试渐渐停了下来,众人中挑选出十来个优胜者,孟修远、慕容复、段誉、还有一个吐蕃王子都在其中。
败者一个个面色愁苦,但却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得纷纷在引导下先去用餐休息。
一个西夏将军走到余下这十几人面前,客气说道:
“公主殿下有谕,请各位佳客移步内书房……”
孟修远闻言也点了点头,他所等之事,终于来了。
实际上,孟修远之所以今日愿意来参加这驸马选拔,不过是想要借机往见李秋水一面而已。
这西夏皇宫,他早已搜过数遍,却没有发现那位三师姐的踪迹。
以李秋水的脾气来说,这种时候,是不可能躲出皇宫的,很大可能便是和那银川公主正在一起。
这所谓“内书房”,其实算是这西夏皇宫之中最隐秘的地方。本来是李秋水年轻时的旧居,这些年她年纪大了,才让给了孙女李清露。
孟修远这般劳神参与了选拔,以正规途径去见她,也算是给足了这三师姐面子。
他既想得那神功,又不愿出手强夺,稍费些功夫,也是应该的。